四十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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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时中不是第一次来到高尔夫球场,但如此壮丽气派的高尔夫球场还是第一次见到。

新国不愧是位于赤道地带的热带国家,高尔夫球场兴建在海埔新生地,四周海天一色,礁湖环绕,场地内的自然景緻起伏跌宕,幽林茂密,水漥沙坑错落有致,豔阳曝晒下,绿色的草皮彷彿淋上一层奶油,伴随清爽的青草香,海风吹过徐徐的鹹味,南洋风情鲜活而放肆,跃然跳出众人的眼眶。

余时中站在发球的位置,远远就看到杜孝之和他的朋友收了桿往回走,今天天气非常好,他们兴致很高,没多久就打到后九洞。

他们到的时候,杜孝之说要见的人已经热身好準备发球,他招手要杜孝之赶紧跟上,杜孝之脱下外套交给余时中,便把他留在阴凉处等候他们打完这一轮。

杜孝之有问他要不要下球场,余时中听不出他的语气,索性拒绝为妙。

其实他会打高尔夫球,以前随高秀明和万成学的,还是大哥手把手一个姿势一个动作从基础扎实得学起来,他挥桿的技术挺上手,但余时中其实不喜欢这个运动,太慢了,光是瞄一球打出去再走到下一个位置,余时中今天的耐心就磨完了。

也只有万成那种既优渥又闲适,有钱又没事干的慢郎中才会对这种捡球的运动有忠诚的狂热,他不但手持国内各大高级俱乐部的会员证不说,甚至为了享有社区附设的球场,而去买了一座好几位数的豪宅,出国打球更是他的例行休闲娱乐之一,他每次到国外一定都会约余时中一起去,奈何他总是兴趣缺缺。

牟蔚廷结束了最后一桿,对着身旁高大英俊的男人吆喝道:「还是一样神乎其技,连顺风都站在你这一边,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

杜孝之挂着笑,对着旁边拿球桿袋的助理道:「老牟平常都是这样自夸的吗?非得先让人三桿,最后再让对手险胜。」

「不用跟我谦虚,你们杜家人天生就是挥桿的手,想当年我和萧老大厮杀了这幺多年,还跑到拉斯维加斯让那帮洋鬼子替我们评理,但是说平手还真的就是一桿都不差,鸟甚至抓的还是同一桿,虎父无犬子当真是个道理。」

待他们越走越近,余时中才看清杜孝之的朋友是一位穿着标準高尔夫球装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形中等,头髮乌黑,浓眉大眼轮廓深邃,从脸看上去不超过五十岁,气色健康红润,保养得宜,声音宏亮如钟,双眼炯炯有神,就他的年龄来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帅哥。

他还在抱怨:「连爱跟我拿腔的臭德性也一模一样,我这辈子吃他的亏吃到土里都长成树了,到你这儿可不是要长翅膀飞到天上了。」

杜孝之挑了挑眉,对助理道:「你们部长什幺时候转性了?明明之前连敬称都不准我加,这回倒是跟我把辈分都抬了出来。」

牟蔚廷笑骂:「就你个杜老七狼心狗肺敢跟我这样说话,你瞧瞧你现在这什幺样子,明明知道我约你就是要你陪我打一局,还给我穿西装,这不是讨我教训他吗?」

杜孝之不卑不亢得回道:「乐意之至。」

杜孝之跟这位年长者看起来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然而他的态度狎暱中又隐约带着尊敬。

这倒是挺罕见的,杜先生在待人接物向来给人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但在这位牟先生面前,他收起所有的凌厉和威势,当起了温和有礼的晚辈。

从外表看过去,牟先生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有闲有钱过着退休生活的普通富豪,但仔细看他的动作和讲话的语气,隐隐约约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常位居高位的人才会有的习惯。

杜孝之朝他招手,余时中捞起座椅上的毛巾,匆匆跑到他的面前,让杜孝之接过去擦拭额头和脖颈的汗水。

「你也跟我来这套。」牟先生自然也看到了余时中,语重心长得摇摇头,见杜孝之只是笑,没好气得转眼去瞧余时中,随和道:「小朋友,叫什幺名字,杜孝之既然敢带你来,就代表以后你就是我罩的,他要是又没脸没皮得无理取闹,就来找我,我替你收拾他。」

余时中虽然有预料需要自我介绍,但没想到这位雍华自贵的男人竟然如此亲和,他急忙答道:「我叫余时中,您好。」

「姓余是吧,多大了?」

「二十三。」

牟先生愣了一下,挑眉道:「单看你的脸还以为你未成年,还正想海扁这丧尽天良的狼腮子一顿,简直可恶至极。」

杜孝之按着余时中的肩膀,道:「时中,这位是牟蔚廷牟部长。嗯,叫牟叔就可以了。」

余时中乖巧得低头道:「牟叔您好。」

牟蔚廷哈哈笑道:「还部长,我早就退休了。叫我老牟就可以了,我不在乎这些有的没有的,你看杜老七多没大没小。」

牟蔚廷到专属休息室换衣服,杜孝之就带着余时中到大厅候着,立刻有俱乐部的服务人员围上来,杜孝之挥挥手,也没有入座,而是站在大厅门口。

余时中查觉到杜孝之对牟蔚廷的态度,立正站在杜孝之身边。

牟蔚廷不久便换了一身中式马褂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位西装打扮的男人,余时中仔细一看,发现他是刚刚在球场上跟在牟蔚廷身边的助理,年纪大约三十来岁,身材高大,比牟蔚廷要高出半个头多,刚刚看还不觉得,近看才发现他的长相非常端正,小麦色的肌肤更是衬托他的五官深刻俊朗。

牟蔚廷注意到余时中的目光,他一掌按在高他快一个头的男人肩上,朗声介绍:「我以前的秘书。」

男人行了一个标準礼,语气诚恳客气:「我叫秦祯,请多指教。」

「老七难得来看我这老头子,咱们这不好好招待一下说不过去。阿祯,你打电话没?」

「有,已经通知您会带朋友过去。」

「那好,老七,」牟蔚廷拍拍杜孝之:「玩儿个先,有什幺事等回家里再说。」

「当然。」

外头的车早就备好,牟蔚廷说完便迈步往外走,杜孝之回头示意余时中一眼,也跨开修长的腿没几步就跟上牟先生,余时中听话惯了,也就没有费心去想待会去哪。

牟先生带他们来的地方,余时中完全没有预料到。

是马场。

余时中忍不住好奇心四处张望,他从来没有来过马场,以前只有跟随大哥参加过赛马场的开幕宴,实际上也没有真正进到比赛区,更别说骑到马。

新国的马场虽然占地不大,但看到整齐平坦的草皮和雄壮健美的马匹踱步其间,实在让没有骑马经验的余时中大开眼界,少年心性跃跃欲试,青春的血液也跟着滚烫起来。

「会骑马不?」

余时中一愣,发现问话的是牟蔚廷,连忙回过神:「没骑过。」

牟蔚廷温和得笑笑:「不要紧,我让技术员找一批温驯点的。」

骑马前,首先要换上马术袍跟马靴,余时中被带进更衣间,里头挂着一套崭新的马裤和衬衣,一双马靴跟黑色的骑马帽,余时中两三下就罩在身上,镜子也没照,套上靴子就走出更衣间。

他踩着柔软的地毯悄然无声得踏进休息室,杜孝之已经站在里头等他。

杜孝之也换了马术装,他交叉一双修长的腿斜倚在窗棂边,阳光沿着玻璃的纹路撒在他的脸上,形成忧郁的阴影,轻柔得打在深邃的眼窝和下巴的线条,他面朝窗外,嘴角抿成一个莫测高深的弧度。

余时中不禁停下脚步。

杜孝之就像从十八世纪末伦敦街头踽踽独行的贵族绅士,他只单穿一件黑色衬衫,薄薄得包覆着壮硕的胸膛,完美的肌理呼之欲出,皮革製的黑色马靴截在膝盖上方,露出纯白色的马裤,束缚他修长到令人忌妒的长腿。

他手持黑色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得敲在掌心上,牵动纤长的睫毛漫不经心得颤动,阳光错落在他深邃的轮廓,随着他转头的动作,依依不捨得用缱绻的光线描绘男人英挺的五官,震慑心魂的每一处,拼凑出抑扬顿挫的俊美和疏离感。

恍神间,余时中不晓得杜孝之同样正用眼睛细细品尝他的模样。

「看傻了?过来。」

余时中眨眨眼睛,急忙垂下睫毛掩饰眼底的尴尬,他把视线钉在自己的双脚,趋步走到杜孝之面前,也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所以注意到杜孝之的马靴链子没繫好。

余时中跪到地板上帮杜孝之把拉鍊拉到底,这时候门突然打开,余时中吓了一跳,重心打滑,整个人往前扑进杜孝之的双腿间。

他顺势握住杜孝之的小腿缓冲不让自己跌倒,从外人的角度看过去,看秦祯眉头纠结的程度就可以得知。

秦祯不急不徐得喝退想跟进来的服务生,把门掩上的同时轻咳了两声,委婉道:「你们準备好了吗?牟先生请我带你们到草皮区。」

余时中狼狈得从地板上爬起来,杜孝之握住他的手臂往上提,等余时中站稳,手却没有放开,他低声吩咐:「帽子记得带。」

杜孝之朝秦祯露出微笑:「你们牟部长真是越活越年轻,都一把年纪还喜欢玩年轻人的玩意儿。」

秦祯含笑应了,他转身打开门,躬身请他们出去。

「秦秘书也是十年如一日,有你这幺忠心又万能的部属,老牟现在怕是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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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少过誉,牟先生愿意把我留在身边,我一直感怀在心。」

杜孝之弯着眼眸:「牟夫人最近身体状况还好?」

秦祯微愣,复道:「家姊一切安好,有劳挂记。」

「那麻烦秦秘书带路。」

秦祯点点头,背过身走在前面。

杜孝之圈着余时中的手腕,慢条斯理得跟在后方,突然拉起他的手背贴到唇上,彷彿绅士烙下一个邀约的轻吻。

他凝集灰蓝如星海的眸光,深沉得看进余时中如临大敌而睁圆的大眼睛,男人压低微哑的嗓音,余时中只觉得心脏都在颤慄:「等会我们找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把刚刚没做完的事做完,嗯?」

杜孝之又在他的手背上啜了一口,欣赏青年因为自己而浸染艳色的眼稍:「不会骑马是吧,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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