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掠走了槐树的生机勃勃,强行在它的枝头施以重压。也正因为没了树叶的助纣为虐,槐树那凄厉的哭喊只剩下呜咽之声。
月亮似乎有意躲进乌云里为我们徒添诡异气氛。“现在还不能点火把!我们得摸黑上树!”木头四下张望着说。说完将肩膀上装有人头的背包卸了下来,递给了我:“我先上,把绳子给我!”
小叭赶紧从他的背包里摸索出一套绳索,才把背包递给了木头,嘴里还嘟囔着:“土都被冻住了,上树肯定会打滑,木头哥,你小心着点!”
木头听完,拍了下小叭的肩膀,凑近说了句话,由于风太大,我无法听清他说了什么。两人配合默契地向树上抛装保护绳索,木头检查好绳索后套在身上开始上树。
我揪紧了承装颤抖身体的衣襟,不安地看着在大树杆上缓慢移动的黑影,时刻准备着冲上去接住掉落下来的木头。
“现在可以把你那宝贝玉锁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了吧!”单宇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我,在我身边轻声说,把我吓了一跳。
小叭赶紧靠了过来笑着帮我推诿:“我倒是觉得上去了以后,所有稀奇的事都集中到一起,那样的展现才更有震撼力!”
我突然明白木头对小叭交代了什么,我指了一下还没到达目的地的木头说:“我们靠过去护着点,那个高度摔下来可是会要命的。”
小叭赶紧用手比对预测着木头可能会在什么地方落下,把所有的物资往那个地方移动,以防万一,好让木头有东西垫背减缓惯性。单宇则待在我的身边,搂住我的胳膊附上我的耳朵轻声道:“朱墨!没有必要冒险!你可以置身事外!”
我愣了一下,看着淹没在黑暗中单宇模糊的轮廓道:“人头在我这里,我和木头都吞了蛊虫师的药,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办事!如果你对我坦白,我会很感激你的。”
单宇继续道:“朱墨!你是个好人,这里的水太混太深,我想让你平安!”
我一把甩开低声吼道:“告诉我,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玉锁?”我的声音引起了小叭的注意,小叭退回到我身旁,静静地看着单宇。
单宇愣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如果我说是偶然,你会相信吗?”
这个问题我也无数次幻想过,我当然愿意相信,可是,一切利弊就摆在眼前,如果我欺骗自己,可是会连累到兄弟和大奶奶的性命。
“你走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是凝结在空气中的冰霜。
“现在还不行!如果我走,你们会更危险!”单宇再次抓住我的手,将我拉扯面向槐树道:“他们就在附近!”
木头已经上到目的地,放下了绳子,我碰了一下小叭,小声道:“快把物资都先吊上去!”
我们同时行动,尽量保持正常,乘木头往上吊东西的时候,我凑近单宇问道:“他们就三个人吗?”
单宇愣了一下回道:“不止!三人只是和我接头的先锋部队。大部队早就已经埋伏在附近了!”
我的心猛烈紧缩马上问道:“大奶奶会不会有危险?”
单宇这次没有迟疑,马上回道:“不会,大奶奶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我稍稍松了口气,马上又问:“他们要一起冲上来吗?”
单宇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朱墨求求你!交出玉锁,离开这里!”
我又低声问道:“他们有武器?”
单宇默不作声。我的心凉了一大半,看来这次有去无回了!
木头的绳子再次放了下来,我们把最后的物资全吊了上去,我挨近单宇继续问道:“他们肯定不止是为了玉锁,最主要是为了矿洞里的玉石吧!”
单宇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不知道!我并不是组织里的上层,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组织?我赶紧追问:“你们组织的上层人物脖子后面是不是有烫金纹身?”
单宇沉默了,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再次开口。这沉默已经暴露了真实的答案。
木头再次放下绳索,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叭,他已经迅速顺着绳索爬了上去。
我握了握单宇的手臂轻声道:“谢谢你!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单宇拉着我呜咽道:“朱墨!让我跟你在一起,他们会顾念我的性命,不伤害你们!”
我看着晃动的绳索,那是木头发来的讯息。我狠了狠心,为了木头和小叭的性命答道:“好吧!你先上!”
我孤零零站在树下,等待他们的人冲上来把我按住强迫我交出玉锁,直到绳索再次晃动,我开始审视单宇所讲的故事是否存有漏洞,那些埋伏的人是否真的存在?会不会只是单宇使用的计谋?
我套上绳索后几乎是迅速被生生拽了上去,手脚根本没沾到树桩。到了平台,木头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他叙述,木头也不再追问,拖着物资慢慢爬向平台,我紧跟其后,有点害怕玉锁在木头身上的事情被暴露。
然而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外,等到小叭和单宇都到达了平台,平台上的藤蔓才开始有了反应,藤蔓像是被冻僵了的躯体,先撕裂了冰碴,发出老旧门框开启时尖利刺耳的声音。
树洞慢慢展现,木头正欲掏出电筒,我一把拉住了他小声道:“先不要打光,下去以后再打!”
木头依然没有追问轻声道:“你先下!我最后!”
不愧是我兄弟,竟然猜透了我的想法。我摸黑抽过绳索套在腰上,找到狼眼手电绑在手臂准备下洞。
就在这紧张的一刻,电话铃声划破了寒冷的紧张。小叭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关机!”
小叭掏出手机,用手掩着挂断,还没来得及关机,电话再次响起,我看见了显示上标明老爸,是刚叔打来的,小叭准备再次挂断,我扯了他一把道:“接吧!”
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让我看见了小叭诧异的脸,我再次说:“快接!”我强硬的命令道。小叭有些慌张接起了电话。我和单宇配合着尽量遮挡住手机发出的光。
“你是不是跟朱墨回老家了?”电话一接通,刚叔质问的咆哮便从话筒里传来。
“没……没有,我在屋里窝着打游戏呢!”小叭拢着手机,看着我说。
“放屁,你要是在家,阿丽能每天跑过去喂狗吗?林正栋!不管你现在在哪,都马上给我回来!听到没有!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和朱墨混在一起,他会害死你的……”小叭挂断了电话,赶紧关机。
安静的夜间除了风声,就是刚叔的咆哮,他的一字一句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小叭尴尬地笑了笑:“别理他,每次都这样说。”
“他说得没错!你下去!回家!现在!马上!”我再次强硬地命令道。
小叭有些气愤,摸黑揪住了我的领子,害我差点失足掉下树洞,他大声叫道:“哥!我之所以跟你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能帮你!从小我就死皮赖脸的跟着你混吃混喝,你从来没介意过,可是这些情谊我都放在心里。现在你有麻烦了,却要我看着你死扛,你觉得我能做到吗?你要是把我当兄弟,就让我跟你一起扛!”
我正要用大道理说服小叭打道回府,单宇却说话了:“一起吧!落下一个人更危险!”
木头找准我的手背扯着向废墟的方向晃了一下,废墟的后面有一个红色的小光点一闪而过,大概两秒的时间便再次淹没在黑暗里,木头的观察力果然离开,他应该一到这里就发现了异样吧!
我安慰自己:应该是通讯设备的信号灯,不可能是狙击枪,他们不专业嘛!竟然在黑暗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理想归理想,理智告诉我,那是充满危险的讯息。
“把物资先扔下去!活鸡跟着我下!”说完,我们迅速行动。
当我顺着绳索下降的时候,竟然没有担心大蛇张嘴守株待兔,而是敏锐地发现,空气中不带一丝生命的气息,而是充满了死亡的焦糊味和冰冷的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