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睹》这个项目又碰上了新门槛。
他们找发行商对接,在没有足够实力前提下面对对方的提问,显得很没有底气。
别人问她们的资金背景,她们暂时没有,又问这个项目有什么信心能在市场里突围,温知予说了自己的创新,对方只说,这样的创新别人也有,她们并不是第一家提出。
没有渠道,又是一家没有资金背景的新工作室,他们很难让人瞧得上。
对方最后说,回去等消息。
温知予出去的时候,恰好碰上其他游戏开发公司的人过来。应该是合作的老熟人了,两边见着很是客气,前台接待态度也非常好。
温知予放慢步子等了会,瞧着他们直接去了洽谈室。有渠道有背景,有什么要上新的谈完以后,重新签个合同就可以了。
出去时温知予有些颓败,也明白那种无力感是什么。
这么大的城市,要想在这里立足,创业起来做一份自己的事业多难啊。人家的起跑线直接就在你的终点,你努力、攀爬,好不容易上去结果发现人家对你拒之门外。
大家不看你的能力,也不看你有多努力,只看你有没有进入这场资本圈的资格。
他们没有,所以,自然要被pass。
她看了眼下一个要联系的发行商,联熊科技。
温知予白天才去找他们前台聊过,说是老总下午要去聚会,如果要去的话,要么就直接去那找。有前车之鉴在,温知予其实不太想这种事在娱乐场所聊。
可公司里是见不到的,想能见得到人,只有去那种地方等。
温知予直接拦了出租车过去,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晚上。
聚会地点在舍连区,市中心的繁华街区,会所叫revel,能去那的人非富即贵,光是在外边看到的法拉利就不下五辆,站到门前时还有点犹豫。
温知予拎了拎肩上的包,鼓起勇气进去。
本来想上电梯,迎面碰到一行人,她脚步顿了下。
顾谈隽正和人说事,别人都是让行,过去刚巧也看到她,瞥了眼,继而继续说话。
旁边的是上次见过的他朋友,笑起来吊儿郎当。
温知予神情微滞,接着垂眸,默不作声。
进了电梯,欢声笑语,除了他们还有其余的人,一个拿着手机打电话的女人。他们最先进去,温知予之后,挤在最左侧。
他的左手边。
来时一路在心里默念背的话术全忘了,什么策略什么理念,全部混沌得好像只剩电梯里冷调的香水味。
她拼命让自己回想来时和姚卉在电话里说的重点,一会儿见到了对方老总要说的话。
全忘了。
只记得她站在哪儿,旁边是谁,她好像已经不下两次在这种窘迫时候碰到他了。
到了楼层,温知予跟着前边人下去,走到前台,后边的人也往右去。那儿都是vip贵宾间。
温知予拎着转头看了眼,忽然有点沮丧。
果然是不一样的,能碰到也是万分之一的几率,不过是擦肩而过,又没有什么实际交涉。
前台小姐礼貌的声音唤回她:“这位小姐,您是预约还是找人?”
温知予才回神,说:“我找熊总,他今天应该是在032……”
她也只是和对方的秘书进行过简单联络,还不确定能不能见得到本人。事实上,温知予心里也没底。
本来在前台等,突然之前一起乘电梯的女人就走了过来,说:“我包上的钻戒挂件不见了,我怀疑刚刚上来的时候被人摸了,你们这边能处理吗,我要调一下监控。”
对方说话声音挺大的,周围人一下就注意了过来。
前台说:“小姐您稍等,我们这边马上调。”
对方应该是常客,前台态度都蛮好的,女人视线又落温知予身上,说:“刚刚电梯里就是你站我旁边对吧。”
温知予有些迷茫,说:“没有。”
“那就检查一下,我就记得刚刚是你。”
对方视线落她公文包上,伸手要拿,可里边都是她们工作室的资料。
温知予没让,说:“你干什么,这些是我自己的。”
“什么你的,我怀疑你偷东西,让人看看怎么了?”
里间,聚会才将开始。
有人拿着买好的烟进去,唷着说:“稀奇事,外边闹起来了。”
顾谈隽抬眸问:“怎么了?”
“好像是说有个小姑娘偷东西,在那拽着不让走呢。”
“小姑娘?”庾乐音兴趣上来了,往后倾着椅背探出头瞥了眼。
这一眼看了倒好,人惊呆了。
他坐回去,不敢置信地瞧顾谈隽:“又是之前那姑娘,牛啊。”
前台,温知予都要气到发抖。
她只是好好来寻求合作,什么也没干,无端端就被人误会是偷东西,事态发酵,那人认定了是她在电梯里拿的要看她包,温知予不许,两边就这么僵持了。
视线之下,她捏着包的手都在抖,人本来就瘦,那样子更看着无措又委屈的。
“没有,我绝对没偷。”温知予笃定地说。
“电梯有监控,可以查。”
前台说:“在调了,就是系统有点慢。然后就是,监控也看不出什么。”
当时里边就六个人,站一块,恰好温知予站角落,监控没能拍到她的手在干嘛,这对她很不利。
“不过……这么看你们站得还是挺远的。”
女人立马不服了:“怎么就站得远了,电梯面积就那么大,再远她手也能往前抻啊。”别人问:“你确定吗?”
“当然,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好像有人摸我包,上电梯就她站我旁边呢。”
前台问温知予:“你呢,有没有什么证明的?”
温知予哑口无言。
因为她也没有朋友,是一个人来的。
没办法,只能去请,找刚刚在电梯里的人。
前台只是看了眼她们旁边那些人心里就有了数,知道请不动,就说:“我们也不好让客人过来,那劳烦一起过去一下。”
包间,他们的棋牌也停了。
门口围着前台的那些人,说完来意大气不敢出一声,都看着坐在里边眉眼淡冷的顾谈隽。今天难得有这些爷在这聚会,都是大佛得罪不起的,谁知道闹这种事。
默然间,他转头看了眼温知予。
小姑娘来时应该挺委屈的,毕竟照讲话那女的气场估计她也讲不过,反正眼眶泛着红,没少受气,瞧着还怪可怜。
只是瞧了眼,他收起视线。
“所以,你是说我们偷别人东西?”庾乐音笑着问。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您们当时也是一起的,就想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不是有监控么。”
监控是有,可那女人也不是随便能惹得起的人,架势又足,就摆明了不给解决方法不放过。这会儿就是等个台阶呢,要能有说话底气更重的人压了,也不至于要他们难做不是。
“王小姐说要人作证,所以您当时……”
庾乐音面上笑收起,说:“没有,我不知道,当时的事谁还注意。”
他说不知道,别的几个人也这么说。
温知予嘴唇一下有点苍白。
大家视线落到一直没发话的顾谈隽身上。
“那……顾先生呢?”
顾谈隽才开口:“什么?”
“这位小姐说她偷东西,您有看见吗?”
顾谈隽仅坐在那儿,场景也跟画出来似的。
他没有吭声的意思。
大家屏住了呼吸,觉得他肯定不会理会这种事了。
然而他开了口:“我记得,她没有伸手。”
一句话瞬间叫所有人惊讶。
大家有些意外,说:“真的吗?”
如果顾谈隽愿意发话,那真的有权威了。
“嗯。”顾谈隽声线很成熟。
女人说:“可是,可是我当时真的感觉她伸手摸了……”
“她当时站在我左手边。”
顾谈隽说:“如果她要摸,那该摸到的是我了。”
女人神色兀变。
偏带暧昧的话叫大家忽然都笑了起来,也叫低压的氛围瞬间暖了场。
几人不可避免地开始看温知予。
氛围好在没那么差,很快有人气喘吁吁地过来问女人:“这个戒指,是你的吗?在地毯边找到的。”
看到东西,女人脸色变了几变,之后尴尬接过。
大家散了,那女人有点不大情愿地道过了歉,她也没听具体说的啥,反正就是站在那儿,浑身还带有冰凉无助的感觉。第一次被人误会偷东西,是她人生没有过的,那种感觉非常难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令她很乱,在五脏六腑沿散着,走不出来。
庾乐音有眼力见,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天挺冷的,喝点热水吧。没啥大事,再不行,在这坐坐也行。”
反正他们一时也没啥兴致打牌了,参与了这么一出,瞧着美女闹事,倒也有意思。
温知予接过:“谢谢。”
他安排了椅子要她坐,温知予没拒绝,就那样坐了。
一群男人可能是因为被打断了,约着去洗手间,庾乐音很快出去了。
她坐那儿,听着包间里的空调风声,看着鞋尖,身子却绷得很紧。
可能是知道屋内坐着的另一个人是谁。
也可能是,他刚刚帮她说话了。
这个认知一直充斥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她始终在想他刚刚帮她说那两句话的口吻。那么懒散,却又那么暧昧,无形中撩人。
她觉得她今天回去晚上肯定睡不着觉了。
顾谈隽坐那儿,安静之余,视线才认真落到她身上。
随即,是她上次也拿着的文件夹上。
见了两次也没什么变化,去哪都拿着她那公事公办的东西。
“谈的还是上次那个项目?”他开口。
心弦忽的绷紧,温知予抬头,眼神忽移,声线颇犹豫地嗯了声。
“哪家公司啊?要这么久。”
温知予其实不太愿意在他面前谈论自己这些。
因为知道差距太大,她一个处处碰壁的不是他这种级别的人瞧得上,难免难堪。
但还是说了:“dawn,我们的名字……”
顾谈隽动作微停,抬了下眼。
他本来问的是她这次要找哪家公司谈,这姑娘明显没意会过来意思,他停顿的那秒在想行业有哪家知名公司叫dawn。
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是说她自己的。
不可避免地被她逗得轻笑了声。
她看向他,疑惑他笑什么。
顾谈隽没提,而是来了兴趣往后靠,眉眼直接看向她。
故意说:“什么?down……向下?”
温知予解释:“不是,是dawn,黎明。也可以译为破晓。”
这次说话音量清晰了些。
顾谈隽拖长尾音哦了声:“所以,我又不是什么能吃人的。你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小,别人都要听不见了。”
随意的声音像轻挠她的耳廓。
温知予心快要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