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驼从前世到今生,确实不曾对其木格说过谎,如今,既然殷兆听见了,那自己也不打算对她说谎,只淡淡的回应道:“你问得是哪一句?”
殷兆咬了嘴唇,对热奴说道:“还请热奴小将军给我和夫君一点独处时间。”
热奴暗自叫苦,见为韦驼对自己点头,立刻低了头,退出了书房,转身立刻去找管家阿铭商量对策。
热奴知道阿铭并未只是将军府管家,还是为韦驼出谋划策的军师。
殷兆待热奴走后,关好了书房门,对无双吩咐道:“你在外头候着,我不叫你,谁也不让进来。”
殷兆吩咐了无双,转身气势汹汹的来到淡定如水的韦驼书桌旁边,胸膛因为气愤起伏不定:“方才热奴说,将军娶我是因为我像一人,还说您在外养了外室,也只因为像那一人?”
韦驼闻言,便知道殷兆来了很长时间,一是懊恼自己竟然大意到有人接近书房都没有察觉,果然是太久没有再边关了,一是看着殷兆顶着其木格那样一张脸却与其木格的性格背道而驰感到烦闷。
“是。”韦驼心里憋着气,于是回答的格外简洁。
殷兆听见韦驼回答,又见他如此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下悲凉,都说变心的男人比那薄情的男人更加的薄情,此番一见,果然不假。
殷兆眼里含了泪水,却依旧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流出,只咬牙问道:“那将军既然忘记了当日的誓言,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不是那娥皇女英,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我便与将军和离罢。”
韦驼被殷兆吵的心烦意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每每心里不舒坦就要和离,你当和离是什么?你与我都生了两个孩子,怎的还这样任性!若是你真与我和离了,不过是下堂之妇,莫不是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韦驼刚刚说罢,心里立刻就毁了,他与殷兆几年夫妻,感情说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可他习惯了其木格的大度能忍,实在是不堪忍受殷兆的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韦驼的话,让殷兆心灰意冷,不再愿意多说一个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韦驼从书桌前拉开,自己拿起笔,抽出一张白纸,落笔不停,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
不出一刻,一篇和离书就写完了,殷兆白了脸,将和离书往韦驼面前一扔,丢下一句:“从此殷兆与将军一刀两断,死生不复相见!”便甩了袖子,扬长而去。
韦驼并没有想到殷兆会如此决绝,去年这时,他也睡了胡姬,殷兆知道以后虽然生气,可终究还是原谅了自己。
不是韦驼心怀侥幸,而是这个时代,这个国度,哪里有这样大胆任性的女子!
韦驼并没有去追羞愤而去的殷兆,他也没有去捡起来地上那一份墨汁都还没有干的和离书,只是他没有想清楚,到底是要继续容忍殷兆的任性无理,还是只是想找一个其木格的替代,譬如胡姬,再譬如牡丹。
热奴进来时,韦驼窝在书桌前的椅子里,面前的烛火已经很昏暗。热奴身后跟着的阿铭赶紧去点亮了烛火,这才看见书房已经是狼藉一片。
“夫人走了。”阿铭轻声的说道。
“好。”韦驼心里觉得有点累,他本是打算这几日就去见一见被皇帝带走的韦大春的孩子,然后再去晓月庵与天明公主相见,不想出了牡丹这样的意外。
热奴见韦驼这样的漫不经心,不仅有点着急:“可将军夫人还带走了公子和小姐!”
韦驼忍着疲惫,点了点头:“也好,这样就不会牵累了她。”
热奴不明所以,阿铭却懂得韦驼所说之话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如此也算保存了您的一点血脉。”
热奴还要再问,阿铭已经拦着热奴:“热奴将军,若是将军身犯死罪,你当如何?”
“我与将军同生共死!”热奴红了眼:“将军莫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夫人气走的?”
“将军,可让热奴得知真相?”阿铭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毕竟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韦驼点了点头。
阿铭这才对空中吩咐了一声:“守好了!”然后拉过热奴,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将军还是前天下兵马大元帅魏无敌与天明公主的儿子。”
热奴乍听了这个消息,方才心里因为殷兆委屈离开的愤怒顿时化作了乌有,在生命和委屈对比之下,委屈算的了什么?
热奴在脑子里细细的搜索着关于这个前天下兵马大元帅魏无敌的信息。莫非就是那个通敌卖国,被皇帝诛连九族的魏无敌么?
热奴觉得自己这两天来吃惊的次数,比前半辈子吃惊的总数还要多,脑子都快要不够用了。
“将军是国公爷的后代?”热奴一个没有忍住,惊呼了出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然后住了嘴,再仔细打量,想了想,难怪,难怪韦驼与夏七十长得那样相似,敢情是表兄弟。
韦驼闭了眼,心里想着,上一世也是杀父之仇,这一世也是杀父之仇,真是换了世道也换不了命。虽然自己对那个传说中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没有什么父子情深的情愫,可罔顾人伦,不归宗认祖却是不能的,毕竟岁月给他留下了很多无法更改的认知。
阿铭拉了拉还一脸震惊的热奴:“热奴,可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
热奴点了点头:“末将誓死跟随!”
“热奴,那叫牡丹的女子适合来路?”韦驼并不是轻浮之人,自然也知道自己不会有那么幸运偶遇这样多一样长相的女子。
热奴这才晃过神来,正色答道:“那女子确实不是文乐师的亲生女儿,二人相识也是偶然,只因为撇和默契,所以才互相依靠了卖艺为生。我也问过文乐师,是如何与牡丹相遇,文乐师却说因为路上遇到了劫匪,头磕着了以后,便记不清楚了,只记得牡额丹并不是自己的额亲生女儿。”
“噢,这就有趣了。半途的父女,却像又相互依赖。”韦驼脸上露出了平日的冷静,方才被殷兆所影响露出来的烦闷已经不见。
阿铭见韦驼与热奴都在说一个女子,而将军夫人方才又是那样愤怒离去,想一想殷兆待字闺中时对求亲之人放出的话头,不难想象,定然是将军养了外室。
三妻四妾确实是平常的,可殷兆的夫君却不可以,不为别的,只为承诺二字。
热奴见阿铭嘴角的笑意,立刻就不乐意了,嚷道:“阿铭你不知道,那牡丹,竟然长得与夫人一模一样!”
阿铭嘴角的笑意凝住了,若说将军的外室只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倒也罢了,若是与将军夫人长得一摸一样,这事就出现的有点可疑了。
阿铭上前一步问道:“那牡丹身后定然有人指引。”
热奴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查出来,将军已经将她圈起来,那她背后之人有什么动作,也必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韦驼没有说什么,他没有说,其实他看那牡丹,其实并不太像人,可这话不能说,因为这些在沙场上见惯了刀光剑影的汉子们确实是不会相信鬼神之说。
“热奴,牡丹这般你跟紧些,明日我想去见一见你找到的人,阿铭,准备妥当了。”韦驼对阿铭是绝对的信任。
阿铭知道事关重大,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可对将军夫人的负气离去,还是有所担忧:“将军,那夫人就任凭她这样去了吗?”
韦驼笑了笑:“且让她回去几日吧,静一静也是好的。若是她一定要与我和离,也是缘分尽了。”
韦驼知道殷兆对自己的真心,堪比日月,料定殷夫人也不会劝分,自然不会紧张的追过去。
殷兆带着儿女风尘仆仆的回家,殷夫人下了一大跳。
“女儿,你这是?”殷夫人千不怕万不怕,就怕殷兆当真受不了韦驼有别的女人以后闹和离。
“娘,韦驼他,竟然养了外室!”殷兆说完,委屈的无以复加。
殷夫人赶紧叫人安顿了两个外孙,又叫人去通知殷尚书,然后才拉着殷兆进了她原来的闺房:“女儿,不是为娘替韦驼说话,只是男人三妻四妾自是平常,就是你爹这个木头人儿,也有姨娘,你当真以为韦驼此生只有你一人吗?”
殷兆本想着回到家中,父母定然会替自己出头,就算不会支持自己和离,也会警告韦驼,收拾那个外室,没有想到母亲会反过来劝说自己。
“母亲,那你是让我接受那个外室吗?”殷兆脸上还挂着泪珠,心痛万分的反问。
“他在外头如何,你只当不知道,不行吗?”殷夫人觉得女儿实在是太小心眼,但也知道女人都只希望自己的丈夫只有自己一人,可想是想,事实是事实,故而才劝道:“他选择藏起来,便是还是在意你的,不然直接抬进来做姨娘,岂不是你就能直接气死了?”
“不,女儿绝不!”殷兆坚定不移的说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若是要他不能信守承诺,我宁可与他和离!”
殷夫人只觉得脑子一嗡,果然,殷兆还是如儿时那样,认定了的事儿,就绝不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