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其木格被吵醒了,她见自己被吉娃搂着,帐篷外头火光冲天,其木格心里觉得定然不是个好事,因为吉娃已经开始颤抖。其木格对吉娃问道:“阿尼亚(阿姨),外面怎么了?”
吉娃的恐惧被其木格的问打断,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其木格不要怕,阿尼亚会保护你的。”
吉娃的话还没有落音,满达尔夫就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满达尔夫帘子揭开后,其木格就发现帐篷外头火光冲天,马嘶人嚷。
“阿爸,这是怎么了?!”其木格很意外,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在夏那日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
“满达尔夫,外头是蔑儿乞得家的人?”吉娃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若果说蔑儿乞德的人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自己肯定是那个受害者之一。
满达尔夫将其木格抱道怀里,藏在斗篷下面后,对吉娃劝说道:“是蔑儿乞德,吉娃,你走吧,趁现在还有机会。”
吉娃苦笑,无力的说道:“你走吧,来不及了,你听。”
满达尔夫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吉娃,转头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长生天保佑你!”
其木格的眼睛透过父亲的斗篷看见,使者不久进去了吉娃的帐篷,然后帐篷的灯灭了,吉娃穿的很单薄的跟随使者出了去。
其木格正要出生,满达尔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要说话,今天一定不要让人发现你,孩子,现在是一群狼在围着我们,等一等,等到天亮就好了。”
其木格记住了父亲的叮嘱,不敢再出声询问,其木格忍着,可帐篷都那么近,很多陌生的声音,很多马匹跑来跑去的声音,还有人的声音,还有熙熙攘攘的吵杂,其木格无法再睡了。天亮的时候,其木格听见很多人离去的声音,也听见了吉娃的哭声,可是实在太困了,当她听见父亲说:“睡吧,狼群走了。”的时候,就实在瞌睡的起不来了。
其木格只记得自己好像被父亲放在了马背上,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其木格再醒来的时候,太阳照耀着带着芳香的草原,昨夜好像没有发生过可怕的事情一样,可满达尔夫脸上的神情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其木格,定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阿爸,是我们被强盗抢劫了吗?”其木格虽然小,可也听阿妈说过草场之外的故事。
满达尔夫想挤出一个笑容,可始终没有办法笑出来,那个笑变得特别苦涩:“其木格,我们的财帛没有丢失。”
其木格松了口气,昨天虽然只听见很多很杂乱的声音,可空气里明显紧张的气愤告诉自己,定然是遇到了坏人。
满达尔夫没有告诉其木格真相,害怕其木格知道会害怕。
又到了夜里,这一夜,没有海拉苏的商队作伴,他们的商队在夜空下只有四五个帐篷,显得异常的单薄。
寂静的夜空里,吉娃的哭声特别的凄惨。
“阿爸,吉娃阿尼亚怎么了?为什么我觉得她哭的格外的伤心呢?她受欺负了吗?”其木格这会显得格外的成熟:“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满达尔夫摇摇头:“这便是女奴的命数,所以你记住阿爸的话,一定不要成为谁家的奴隶,让你的主人可以决定你的命运。即便是贫苦的自由民,只要又勤劳的双手,吃苦耐劳的精神,总是可以昂首挺胸的活下去。”
其木格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记住了父亲的话。
“即便如此,我还是可以去看她的吧?”其木格小声的问道,实在是吉娃的哭声太伤心了。
满达尔夫摇摇头:“她自然有属于他的悲伤,其木格,这不是你去看她就能有帮助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下次她对你笑时,你对她恭敬的行礼,对她来说,这才是唯一的解脱。”
“阿爸,我们还有几天才能到兀良哈家呢?”其木格知道父亲的话定然是有道理的,于是点了头,换了一个问题。
“明天晚上,晚上就到了。”满达尔夫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这场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护送,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这夜里,其木格睡在了满达尔夫的怀里,听着夜风,还有彻夜哭泣的吉娃的声音,其木格心里很难过,她知道吉娃肯定被人偷走了,阿妈说过,所有的女奴如果被自己亲近的人送给别人了,就会被偷走,被偷走却送回来的女奴一定会哭的很伤心的。
其木格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不知道是为了吉娃,还是那些苦命的女奴们。
再难过的夜也是会过去的,太阳总是会准时升起来,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些。
当第二次中午的时候,其木格终于忍不住了,转头对看起来有些疲倦的额满达尔夫说道:“阿爸,我可以下去走走吗?”
“再等一等,中午吃东西的时候,你就可以走动一下了。”满达尔夫知道其木格想去看吉娃,可是现在确实太显眼了。
整队人马修整的时候,满达尔夫便留了心,专门拿了东西去和使者一起吃,这样其木格去看吉娃才不会让使者生厌。
果然,当满达尔夫找使者喝酒的时候,其木格来到了吉娃的身边。
吉娃明显了憔悴了很多,其木格捧了果子来到吉娃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递过去:“阿尼亚,你吃些果子吧?”
吉娃的眼泪夺眶而出:“其木格,其木格,只有你还会来记挂我,谢谢你!”
吉娃颤抖着接过了其木格手里的果子,无声的眼泪止不住留下。
其木格显然是吓到了,她从未见过吉娃这样的样子,一时间也慌了神:“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使者大人?”
其木格站起身来就打算去找人,吉娃一把抓住了其木格的手腕,几乎是嘶鸣:“不要,其木格,不要去!”
其木格转身,看见了吉娃惊恐的眼神。其木格温顺的留在了吉娃的身边:“阿爸说,都冷仓可汗每年都会赦免奴隶,吉娃阿尼亚,你明年也去求这个恩赐吧!那样,你就可以自己说了算的!”
吉娃的眼神突然变了,是下定决心了的眼神。
“你说得对,我不该再任人欺负,即便是孤独老死,也不该这样悲惨下去!”吉娃说的很坚决。
其木格很高兴吉娃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阿爸说过,使者并不爱吉娃,当吉娃是个工具,可吉娃如果没有自由民的身份,却只能听之任之。
其木格知道自己不应该待在吉娃身边很久,跟吉娃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回了父亲的马匹旁边,满达尔夫恰好也回来了,其木格远远的对父亲招手。
“去看过及阿尼亚了?”满达尔夫微笑着问道:“她决定去求自由民的恩赐了吧。”
“嗯,阿尼亚是这样说的!”其木格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水袋,长长的喝了一大口:“阿爸,今晚我们可以睡的安稳了吧?”
“对,今晚我们可以睡在兀良哈家的帐篷里,不用担心狼群了!”满达尔夫的眼睛周围都黑了一大圈,显然是熬夜耗成这样的。
黄昏的时候,顺着叶雨河畔,夏那日的商队来到了兀良哈家的本部。
“欢迎你们!”兀良哈家的族长朝日格图向使者伸出了双手,拥抱了他,他们一行人进入了安全的兀良哈部落。
满达尔夫被侍从领到了一个干净的帐篷里头,虽然很小,但是温暖,还有淡淡的清甜。
其木格坐在毡子上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阿爸,这里让人感觉好舒服呀!”
“嗯,阿爸睡一会,你可以出去走一走,但是不要走久了,要赶紧回来!”满达尔夫累极了,说完这些,倒头就睡了。
其木格嘿嘿的笑了,给父亲盖好了被子,然后走出了帐篷。
兀良哈家族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欢歌笑语,就像夏那日一样的融洽。其木格看着开心的人们,突然在叶雨河边看见了一个孤独的身影,那也是一个孩子。其木格忍住想过去看一看,那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河边。
其木格的靠近并没有影响那个孩子。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可他脸上却流露着与他年纪不符合的悲伤还有沉稳。他便是兀良哈前任族长的长子,兀良哈巴图尔坦。
“你是谁?”对于迷失在仇恨中的巴图尔坦,此刻这声音犹如漆黑夜里的明灯,
“你是谁?”巴图尔坦抬起头看见一个家奴打扮的其木格,见她比他还要小上许多,不记得兀良哈家家奴里有这么小的孩子。
“我是夏那日老爷恩泽下天都牧场里的孩子。”其木格回答的很自豪,确实,自由民只有夏那日才有的。
“你是自由的女儿,那么你应该有名字吧?”巴图尔坦因这孩子突兀的出现,悲伤的情绪稍许被转移了些,继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