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围攻孛儿只斤的计划十分的顺利,没有多久联军就已经纠结在了孛儿只斤部落的不远之处。
巴图尔坦仁义的派出了信使。使者此刻正在额尔德木图的注视下,冷汗涔涔的跪在座下。
“你说,那个低贱的商户之子,叫我让出汗王之位?”额尔德木图笑的非常的难听:“那个骗走我了我易很度,却回过头来砍我一刀的白眼狼,竟然敢如此对我?”
信使抹去头上的汗水,鼓起勇气,说道:“巴图尔坦可汗也不是挑衅出兵,而是受人之托,如今您已是众叛亲离,何不退位让贤,明哲保身呢?”
“退位让贤?明哲保身?”额尔德木图忽的站起来:“哈哈哈,你这蠢钝如猪的信使,可知道若是我退下汗王之位,定然性命不保,不但如此,我的母亲也会受到诛连。”
信使突然想起巴图尔坦走前交代的话,立刻保证道:“汗王您的性命我不敢保证。但您额吉乌力吉是定然不会受到影响的,因为拔都少爷的妻子莎丽娜苦苦的哀求过。”
额尔德木图笑的更加剧烈:“你是说,我堂堂孛儿只斤可汗的母后,竟然沦落到要靠一个商户的妻子来庇护了吗?”
信使心中腹诽:“难道莎林娜不也是孛儿只斤的公主吗?”但脸上依旧做出为难之色,知道此行定然不能说服额尔德木图自愿退位,便打算保住自己的性命,退出去再做计较。信使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候额尔德木图的话。
大帐中离额尔德木图最近的臣子是卓力格图。可他万万想不到,他认为是个英雄的巴图尔坦,昨日称兄道弟的巴图尔坦会带领盟军来围攻孛儿只斤,而且只是为了让孛儿只斤的王位易主。按照他以往对卓力格图的维护,信使此时定然已经人头落地,但他却有了自己的思考:若是能兵不血刃的退兵,新王是由族中的孛儿只斤哈丹巴特尔的嫡孙来继承,也并不是特别不能接受的事情。
帐篷中族人各自议论,心中多数都偏向了伊勒德。
人心背离,这样的滋味,额尔德木图很久以前就尝过,但他并未想到,自己这一生竟然还会遭受同样的痛苦。
“看你们的神色,我就知道,想立伊勒德为新的汗王,想献出我来换取族中的安宁吧?”额尔德木图笑的神色诡异:“我告诉你们,我便是死也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卓力格图,伊勒德在哪里?去把伊勒德给我捉来!”
卓力格图反应比平时慢了一些,但依旧遵从了额尔德木图的命令,带着一队武士来到了伊勒德的帐篷。
伊勒德张开双臂拥抱了讶异的卓力格图,伊勒德并没有被他带来的武士吓倒,而是柔和的恳求道:“我亲爱的叔叔,你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吗?单独的。”
卓力格图自然知道伊勒德捉到额尔德木图面前后的下场,方才那个真诚的拥抱,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挥挥手,武士退出了伊勒德的帐篷。
“卓力格图,你知道诺敏腹中之子是谁的吗?”伊勒德严肃的问道。
“这。。难道不是额尔德木图的孩子吗?”卓力格图说道最后,心中都有些不确定。若是额尔德木图自己能有孩子,不早就该有了吗?
伊勒德摇摇头,神秘的说道:“那是我的孩子。所以,卓力格图,你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没有将来的人?”
卓力格图并没有被打动,而是坚定的说道:“可汗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弃他。”
“可是孛儿只斤对你没有恩情吗?你的父母,你的妻儿,你的亲人,你的族人,难道就应该为了额尔德木图的私欲去死吗?醒醒吧,我亲爱的阿巴嘎,醒醒吧,我尊敬的人。你难道忘记了蔑儿乞德的惨剧,你难道希望这样的惨剧在我们孛儿只斤重新上演吗?”此时的伊勒德仿佛成为了一个演说家一般,滔滔不绝的说着:“如果您能醒悟,帮助我登上汗王之位,孛儿只斤还有美好的未来,还有继承者,而且我还可以保护王叔额尔德木图不会遭受悲惨的额命运,你知道我是最有同情心的王子。不仅仅是他,所有的老臣都不会受到影响,甚至是乌力吉祖母依旧是族中最尊贵的女子。”
卓力格图听着听着,心中的弦好似被拨动了。可箭在弦上,如何不发?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卓力格图问道:“可又怎么知道,盟军会不会在额尔德木图退位之后就真的退兵呢?”
“我的继承仪式上,可以邀请盟军的首领,海拉苏巴图尔坦来见证。若果有不测,我们就以他为要挟,盟军群龙无首,定然溃不成军。”伊勒德此时的样子极为老成,根本看不出是十几岁的孩童。
“可我如今要怎么做?”卓力格图心中下定了决心,如果自己这样做既可以保护额尔德木图又可以保护妻子儿女,为什么不用这两全其美的方法,非要玉石俱焚呢?
伊勒德还没开口,帐篷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呵斥声:“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可是斡儿朵!”
伊勒德随着卓力格图走了出来,伊勒德看着挺着肚子的诺娃,一个恶毒的计策从心里生了出来。
“伊勒德,你没事吧,我们走吧,盟军的首领是巴图尔坦阿哈,他定然会放过我们的。”诺敏恳求道,此时的诺敏对伊勒德十分的依恋,生怕他和腹中之子遭受战火的牵连。
“不,我们不用走,诺敏,我需要你的帮忙。”伊勒德带着危险的笑容走近诺敏,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回头又对卓力格图说道:“将军,你只需要将我和诺敏都绑了送进大帐,老臣自然会为了族中的继承人考虑。”
卓力格图咬牙,吩咐武士绑了他二人,送往了额尔德木图的大帐。
盟军的军事帐篷中,巴图尔坦迎来了来迟的达兰台。
“怎么,终于出了口恶气了?”巴图尔坦给达兰台递过去一碗茶。
达兰台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你搞什么?为什么不是酒?”
“酒醉误事,要知道孛儿只斤临近克烈部,克烈部今日没有动静不代表它明日没有。我们需要时刻警惕,不然白白的牺牲了族中的武士,只为扶持那个小白眼狼伊勒德,实在是不值得。”巴图尔坦重新给达兰台倒上水说道:“你把乌兰怎么处理了?”
“嘿嘿,我刚刚叫人把她丢进了孛儿只斤的部落门口,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我们要进攻,射了不少箭,最后发现是他们的公主,立马拖了进去,估计此时,她也只剩下半口气了。”达兰台终于扫除了心中的不快,心情大爽。
巴图尔坦看着笑容满面的达兰台,心中很是不能理解,难道一个男人就可以为了一个女人纠结至此吗?半开玩笑的问道:“若是我真的负了其木格,你是不是也要联合其他部落将我斩尽杀绝?”
达兰台正色回答道:“你说的对,其木格爱你的事,我认了,可她只要还认我这个朋友,她的阿妈还生活在夏那日的草场,我就是她终身的依靠。你若是将来对不起她,我定然与你势不两立。”
巴图尔坦黑了个脸,毫不客气的说道:“说的好像你有这个能耐似的。”
阿木尔和宝音离他二人最近,赶紧出来打圆场。
宝音拉了拉巴图尔坦,小声说道:“巴图尔坦,你看着周围人都在,你们两个若是为了一个女人争吵起来,太丢人了。”
阿木尔也劝说达兰台道:“其木格已经是巴图尔坦可汗的侧妃了,您这样老挂在嘴上,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嘛!就算您是真心的,也要深深地藏在心里,这样才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去啊。”
达兰台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搭理巴图尔坦。巴图尔坦喝下一碗茶,再抬头看达兰台时,眼色已经平静,完全没有方才的怒容满面。
远在兀良哈家的拔都此刻并没有比巴图尔坦过的好半分。莎林娜从拔都和巴图尔坦来往的书信中,知道了盟军围攻孛儿只斤的消息,哭的死去活来。拔都无法只好将实情说出,得知额尔德木图嫡子乃是伊勒德之子的真相时,莎林娜恨不能自己冲去孛儿只斤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撕皮剥骨了去。
莎林娜不仅生气巴图尔坦的恩将仇报,而且生气拔都的毫无作为。从知道了孛儿只斤被围攻的那一天起,莎林娜就没有再让拔都进过自己的帐篷。
拔都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挠阿哈进攻孛儿只斤的计划,只言辞恳切的请求巴图尔坦保护妻子莎林娜的母亲不要受到牵连,尽量减少妻子心中的伤痛。可莎林娜日日拒绝自己,拔都最终也颓废起来。
拔都和巴图尔坦的母亲吉雅看着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命运,无比无奈,只好亲自出来安抚莎林娜。
莎林娜知道吉雅对自己的宽容和仁慈,也晓得恩怨分明,拔都在这件事里确实是无辜的,可每当想起自己可怜的哥哥将来的命运不知何去何从,就心痛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吉雅看过莎林娜三次后,最终同意见了拔都,夫妻两个抱头痛哭,为了草原上不幸的轮回,也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