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前面的路上,果然还可以看见车辙和马蹄印。车辙居然有一寸深,说明车上载着一件很沉重的东西。车轮之间,竟有六尺,他们乘坐的显然是辆很宽敞的马车。
这就是南宫费为什么会留下贵重的棺材了。
那一定是比这棺材还贵重的东西,比这棺材还贵重的东西是什么?
这世上除了黄金宝石,就没有什么比这墨玉棺材还贵重的了。
他时时刻刻将这墨玉棺材带在身边,就是在告诉别人,他死后就要装进这口棺材里。现在他弃掉了这棺材,说明他得到了一口更好、更昂贵的棺材。
黄金棺材!
这种车子虽然舒服,却永远都走不快。
狗娘养的精神一振,立即放足狂奔。这次他追踪就容易多了,只需沿着大道而行,因为六尺宽的大车绝对走不上小道。
这时天色已到了正午,太阳如火,道上全无人影。
奔了一顿饭的功夫,他突然发现前面的路上没有了车辙和蹄印。
那大车怎么不见了?
狗娘养的愣了半晌,又折了回去。这次他已走得慢些,而且分外留意。折回了半里路后,他就发现大车的车辙半途拐入了一条满是落叶的山沟中去了。他发现了落叶上面的新鲜泥土而发现的。
刚才他没有留意这条山沟,这山沟没有路,因为路被厚厚的落叶覆盖住了。而且两边古柏森森,还有阙,显然是通向一个富贵人家的陵墓。
谁也不会想到,马车会拐进这条墓道死路上来的。
这里面果然是条死路。
但却不是坟墓。是一座废弃了的宅院,看上去这座宅院以前的主人是一位很有钱的老爷。那入口处的阙也不是坟阙,而是房阙。
宅院的大门上方那块歪斜而布满蛛网的牌匾上,写着两个与牌匾一个颜色的大字《吴宅》。
大车就停在这《吴宅》的院门前,但已经轻了。拉车的马也已不见了,三个穿着蓝色短褂的大汉,也倒毙在车前满是落叶的地上。
车里斜躺着一个身穿华丽衣裳,面色惨白,年纪虽已有四十左右,但胡子却括得干干净净的人。只要看他手上戴着的那价值不菲的翡翠扳指,就知道此人必定就是金玉宫的败家子南宫费。
他身旁还有两个绝美少女的尸体,也和南宫费一样,都是被人以重手法点了死穴,车旁的三人却是被掌力震伤内腑而死的。
车上除了这三人外,却不见那黄金棺材。
这又是谁下的毒手?
柳诗雨皱眉说:“莫非是钱三多……”
她话未说完,又发现大门旁也倒毙着一个尸体。头上光秃秃的全无寸发,仰面倒在满是落叶的地上。两只手还紧紧地抓着,像是临死前还想抓紧一件东西,却什么也没抓住一般。
这正是钱三多,但却再也不能从棺材里伸出手来要钱了。
柳诗雨喟然叹道:“一个人吃喝嫖赌都没关系,可千万不能交错朋友,否则就难免要和这南宫费一样,死了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狗娘养的紧紧盯着她。
她就又说:“他是被钱三多害死的。”
他就看着南宫费的尸体。
柳诗雨说:“你看他面色如此安详,显然正在美人怀中睡觉时,就糊里糊涂被人点了死穴,这车里只有他和钱三多,除了钱三多外,还有谁能下手。”
狗娘养的盯着柳诗雨。
柳诗雨说:“可是除了他之外,别的人面上都带着惊骇之色,显然到临死还不相信钱三多会施毒手的,尤其是这两个女人,她们生前说不定还和钱三多有过缠绵,更不相信他会杀了她们。”她叹了口气,摇着头又说:“此人重利轻红颜,竟不懂红颜比黄金还可爱得多。”
他就盯着她点点头。
柳诗雨又说:“听说钱三多指上的功力在河北首屈一指,原本就有一指夺命的盛誉,这的确像是他下的手。”
他又盯着南宫费的尸体。
柳诗雨突然又说:“这钱三多将南宫费当冤家吃了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这次南宫费想要黄金棺材,钱三多吃人嘴软,也不能说不行,但黄金棺材却又实在诱人,钱三多心一黑,索性就一劳永逸,对南宫费下了毒手。”
他对她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看法。他的眼睛又转向大门前的钱三多,那眼神仿佛在说:“可是钱三多现在也死了。”
柳诗雨笑了笑,说:“钱三多杀人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个喜欢管闲事的人正在这宅院前看着,当钱三多发现他后,就想将他杀了灭口,谁知杀人不成,反被人杀了。”
狗娘养的就明白的点点头。
柳诗雨又皱眉说:“这钱三多武功不弱,是谁杀了他呢?”
他走上大门前的石阶,就发现钱三多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只有咽喉上多了一个洞。
是用一柄并不锋利的剑刺穿的洞。
柳诗雨伏在狗娘养的肩头,两人凝视钱三多的咽喉半晌,一齐长长吐出了一囗气。柳诗雨说:“原来是他!”
他点点头。
柳诗雨笑着说:“阿明的剑比闪电还快,这就难怪钱三多会招架不住了。”
他又点点头。
柳诗雨闭上眼睛,微笑着说:“很好,很好,实在太好了,他没夺到青竹刀,却无意间得到了一口黄金棺材,也算物得其所,也没教他白来这一趟。”
他点点头,他盯着柳诗雨,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去找他,他一定不会走远的。”
柳诗雨笑着说:“你去找他有什么用?”
他看柳诗雨的眼神仿佛在说:“解药……”
柳诗雨说:“蓝蜻蜓身上真的有解药,真的被千手狐狸搜了去后,又被钱三多劫走,那么,现在就一定还在钱三多身上,阿明绝不知道这件事,他只带走了那黄金棺材,只不过那黄金棺材才是他看得上眼的,也是他蒋家花园中没有的,其它的都不在他的眼里,蒋家花园多的是。”
狗娘养的望了望那两个女人戴着的珠翠,又望了望南宫费手上的巨大翡翠扳指,就点点头。
柳诗雨说:“所以,解药若不在钱三多身上,我们找阿明也没有用。”
他将车上的尸体都搬了下来,扶着柳诗雨坐入马车内。
他手指颤抖着,开始去搜钱三多的身体。他很紧张,因为这已是最后的一丝希望。
车箱的板壁上,竟也有两行用剑尖划出来的字:“你虽然被他救了,我却不会救你。”
谁说阿明不知道这件事!
柳诗雨微笑着说:“我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解药在钱三多的身上,但现在可以断定不会有了,他拿走了解药。”她微笑着又说:“这阿明实在可爱,只恨我……”
她并没有说完这句话。
狗娘养的已经过来,盯着她本来是想用眼神说什么的,但她已经知道。
狗娘养的绝望的站在那里,似乎再也坚持不住,已快要倒下。
柳诗雨却微笑着说:“你用不着为我难过,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现在我除了身上没力气之外,心里反而平静得只想喝杯酒。”
狗娘养的突然跳起来,将车轭背在身上。
他竟像是一匹马似的,将这大车拉着狂奔而去。
柳诗雨并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他心中的悲痛需要发泄,但当车门关上时,柳诗雨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拉到大路上,路面十分平整,狗娘养的并不需要花很大力气,马车已疾驰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