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斯并不着急见劳勃国王,到达时已经入夜,他并不想打扰国王的睡眠。而一进入赫伦堡,国王的御林铁卫马林·特兰便死死盯着他,身后的兰尼斯特红袍子严阵以待,像是准备迎接一场战争。
“好久不见,马林爵士。”,阿提斯冲他简单打了声招呼,也没等待对方的回应,便纵马向赫伦堡里面前进。他的队伍在两天前便放出信鸦送到赫伦堡,河安夫人应该早就收到。
“你应该在城外搭起帐篷,等待国王的命令。”,马林冷冷地说。
阿提斯没有理会马林爵士,与侍从安盖以及身边的蓝袍子骑兵径直朝着百炉厅(赫伦堡的主厅)前进,河安夫人的招待远远地引领着他们。
气氛变得凝滞,马林爵士紧紧盯着前进的蓝袍子骑兵,嘴唇紧闭,面容如铁,似乎僵化一般。
然而他只能目送阿提斯带人进入百炉厅。
赫伦堡太过巨大,在国王大道上像是个狰狞的怪物横在地面上,诅咒的谜团环绕在赫伦堡上空,独自一人住在地窖里的河安夫人没有养很多的侍女和仆人,空旷的城堡内时不时游荡的仆人也是安安静静的,似乎是仆随主便一般,河安夫人的性格也影响这座城堡里每一个人。
等到河安家把阿提斯和谷地骑士安置下来,夜幕已经深深压着城堡,漆黑一团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
天色微微亮,安盖便叫醒了阿提斯,透过门隙,熟悉的白披风和金亮色盔甲在外,在七位御林铁卫里,只有弑君者是如此装扮。
詹姆开口说道:“国王要见你。”,他没有废话,转身充当了引路人。
阿提斯跟在他身后,谷地的蓝袍子卫队也同样跟上,保护阿提斯的身后。
国王的房间在赫伦堡最东侧的塔楼里,一路上阿提斯仔细观察周围的布防和环境,发现拜拉席恩的卫队只在通往国王所在塔楼的一段路程里布防,而其他有价值的地方却都是兰尼斯特的红袍子。
而前往国王所在塔楼的那一段路,詹姆似乎故意绕了远路,原本可以径直走到的地方却绕了几圈,就好像是故意让阿提斯见到这些布防一般。
到达塔楼时,看着詹姆那张嘴角上扬的脸,阿提斯没有做声,心里不由得觉得眼前的弑君者难免有些轻浮,好像在自作聪明一般,他平静地说声“辛苦”便不再管詹姆,走进了塔楼。
安盖不友善地看着詹姆,艾林的亲兵静静守在塔楼下面,在詹姆的视线里似乎也是在围观着他自己。
“没见过御林铁卫吗?乡巴佬。”,詹姆不客气地对这些蓝袍子说。可无人回应詹姆的侮辱,安盖也只是撇了撇嘴,把身子侧了过去,没有选择正对着詹姆。
詹姆不屑地笑笑,他把目光放在上方的塔楼,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阿提斯缓步靠近国王的卧室,他没有选择立刻进入,因为厚厚的房门已经盖不住里面的吵闹声了。
“你竟然现在才对我说,劳勃!你这该死的酒鬼!”,瑟曦的声音。
“我说了,女人!这只是通知,国王的通知,我不需要你的同意!”,劳勃的咆哮声震的似乎整座城堡都在颤抖。
紧接着是酒杯破碎洒地的声音。
“我是弥赛菈的母亲,但愿你记得,我还是你的王后!你无权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你无权!”,瑟曦尖锐的声音一度盖过劳勃。这时阿提斯才真正体会到兰尼斯特的家族箴言“听我怒吼”的真正含义,大概就是母狮子歇斯底里的怒吼吧。
耳光声,吵闹声不断,守在门口的御林铁卫马林爵士甚至都听不下去,主动干涉国王的家事,他轻轻敲着卧室的门,“陛下,鹰巢城公爵阿提斯·艾林求见。”
房间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让他进来。”,劳勃雄厚的声音传出。
阿提斯走进了房间,侍女正收拾着酒杯掷地后的碎渣,劳勃坐在右侧的软椅上,瑟曦王后则别着脸,没有去直视前来的阿提斯。他猜测之前听到的耳光声在瑟曦的另一张脸上留了印记。
“阿提斯,琼恩为什么让你返回谷地?”,劳勃率先开口。
阿提斯表现得很犹豫,他低头盯着地面,心里却盘算着塔楼下的兰尼斯特卫兵以及詹姆·兰尼斯特,还有门外那该死的马林·特兰
劳勃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你说,随你说,琼恩跟你说了什么。”
“呃......我向父亲说了关于陛下您的请求......”,阿提斯面不改色地说。
“该死!我就知道!”,劳勃似乎早就知道,脸色复杂,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
“他让你离开君临,然后他自己来拒绝我?”,劳勃又冲阿提斯问道。
阿提斯点了点头,瑟曦却在此时转过了身,红痕还在她的脸上,她眯眼看向阿提斯,脸上略带疑色。
劳勃愤然用手拍向沙发,“我就知道!”,这一举动惹得瑟曦一阵冷笑。
阿提斯静静地站立在劳勃面前,等待着国王接下来的发问,劳勃让自己赶到赫伦堡绝不可能仅仅是问这些不着调的问题。
劳勃说话前先厌恶地望了一眼瑟曦,正欲开口:“阿提斯,我叫你来......”
“醉鬼,你休想这么干,我绝不同意!”,瑟曦尖锐的嗓音再次响彻整个房间,盖过了国王的声音。
劳勃再也忍受不下去,他又一次咆哮道:“你这个臭婊子!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是国王!你如果不想两边脸都留下红印子就给我滚蛋,否则闭嘴!”
瑟曦用食指指向自己被打耳光的那张脸,“这会被我视作勋章。”
“看来我每天都要给你颁一个。”,劳勃压低了声音,厌恶的眼神更加明显。
瑟曦站起了身,长长的裙摆晃了又晃,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临出时还留下一句“有我在,你绝无可能。”
瑟曦走后,阿提斯看了一眼软椅上因发怒而颤抖的劳勃国王,保持着沉默。
“七层地狱啊!如若诸神仁慈,怎会派这种女人做我的王后。”,劳勃低垂着头,嘴里尽是遗憾的语气,阿提斯不清楚国王内心在想着什么,所以并不打算打扰。
过了许久,劳勃才抬起头,清了清嗓子,抿了一口桌上的酒,对阿提斯说:“阿提斯,你见过弥赛菈吗?我的女儿。”
阿提斯回想了一下,弥赛菈似乎是宴会的常客,总会与托曼王子窜东窜西,和红堡里的小猫嬉闹玩耍。更何况,自己在比武大会时曾亲自把爱与美王后的花冠送给了弥赛菈公主。
“陛下,我见过。”,阿提斯简短地回答。
劳勃放松着身子,将后背陷入软椅的垫子里,说:“对她还满意吗?”
阿提斯大概猜出劳勃要说些什么,他心里回想起史坦尼斯的信。阿提斯咽了咽口水,回答道:“我很满意,陛下。”
他没法现在告诉国王关于对王后通奸乱伦的可怕指控,史坦尼斯都不敢向劳勃说出这些话,更何况是父亲刚死继承爵位的他呢?还有对莱莎下毒害自己的指控,即便鹰巢城人人皆知其证据,但现在像劳勃说明这个就只能算作一面之辞,甚至会真被怀疑是谋杀父亲,夺取爵位。
“如果王国的公主,我的女儿嫁给你怎么样?阿提斯。”,劳勃说出自己真正想传达的目的。
阿提斯沉默了,他在脑海里迅速地组织语言,寻找对策。
劳勃见他并不作声,有些不耐烦地说:“孩子,快做决定吧,你已经拒绝了我一次,第二次国王的威严就有可能被损害了。”
阿提斯终于开口:“陛下,父亲刚刚去世,我暂时并没有订婚的想法。”
“唉!”,劳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琼恩艾林年轻时候的模样,但我猜跟你差不多,该死,你父亲和奈德最是投缘,两人在一些事情上都拗得可怕。”
我不是父亲,重视荣誉的父亲死在了阴谋算计之中,我将谨记这种教训。阿提斯心里想。
奈德?阿提斯心里起了波澜,他想起父亲对他的另一位养子的评价。
“奈德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史塔克总是七国里最坚毅的存在,其中重视荣誉者,奈德尤甚,他不擅长与南方人,我们这些人打政治的交道,眼里处理事务的规矩就是公正,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就比方说他对弑君者......”,父亲的话至今环绕耳畔。
“艾德公爵。”,阿提斯说。“我父亲有两个养子,国王,也许我的婚事由您二位决定会更好。”
劳勃闻言眼睛一亮,“好,这也算是给琼恩一个交代,那你与我一块北上,去见奈德!哈哈哈!”,他坚信奈德是站在他这边。说完还亲自给阿提斯倒了一杯红酒,直言要与他一块痛饮。
阿提斯闻言一笑,肩部终于放松地卸下担子,接过国王递来的酒,一饮而尽。他的目的达到了。
自己父亲一去世,劳勃就着急北上去见艾德·史塔克,其中的政治寓意再明显不过了。而阿提斯面临的尴尬局面,首相病重前一刻离开君临返回谷地的“巧妙”时机,明知莱莎下毒却无法将证据堂皇公于众人的无奈;史坦尼斯向自己坦白,却拒绝先告知国王自己父亲生前调查一案的奇怪动机;小指头与兰尼斯特阵营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阿提斯发现自己除了知道结果,其余信息均是自己明知但不敢透露的。无形的大网向天空洒去,似乎整个蓝天都是密布的网罗,自己无逃脱的机会。
而破局的关键,史坦尼斯坦白之事的直接证据,以及敢于向劳勃透露真相的人。
“艾德大人,这件事暂时只能靠你了。”,阿提斯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