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恩大人直到黎明日出才被人从尸体堆里拉了出来,他吐着微弱的喘息声,手中利剑已然折断,头盔缺了一角,胸甲显然被重锤击中,深深瘪了一块,那著名的青铜铠甲并没有穿在他身上,而是穿在了长子安达身上,这或许是他不敌的缘故。
随军医师把约恩大人放至指挥帐篷里,阿提斯、尤斯塔斯以及罗伊斯家的三兄弟安达、罗拔与威玛都在这里。
安达悔恨地说道,“高山氏族袭击了西营,该死的海盗围攻父亲,他们浑身都是重甲!”,说完还望着尤斯塔斯,后者没有回避,直言道:“是长弓厅的军械。”。
罗拔看着约恩的伤势,说:“父亲有无大碍?”。
医师不算学士,也不是静默姐妹,是约恩从符石城带来的,他回答,“伯爵并无大碍,只是可能会昏迷许久。”。
威玛紧紧锁眉,他不敢相信坚韧不拔的父亲现在如此虚弱。
尤斯塔斯沉默了一会儿,对帐内三个罗伊斯说道,“约恩大人昏迷不醒,行军仍必须继续,我们需要个指挥。”。
安达望向阿提斯,罗拔皱眉盯着尤斯塔斯,威玛依然看着父亲。
“我提议,军队以艾林之名,阿提斯·艾林理应成为军队的统领。”,尤斯塔斯显然不想废话,直言说道。
安达点头认可,并未质疑,“昨晚的袭营,这群海盗是怎么找到约恩大人的所在?明显的集中兵力来斩首嘛!”。
罗拔管着斥候,他叹息道:“斥候一直发现有高山氏族跟着我们,数量在两百上下,可能经由他们的观察提供了情报吧。”。
威玛一听,不可置信地望着罗拔,气抖着面孔,“那你,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约恩大人制止了,他认为海盗同高山氏族分属两方,没有什么瓜葛,而且数量不多,他料定高山氏族不敢进攻。”。尤斯塔斯替罗拔回答。
罗拔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父亲怎么会这么自信?高山氏族可是一点军械粮食就可以收买的流氓强盗野人!”,威玛怒吼着。
阿提斯稳住威玛激动的身躯,沉声说,“冷静一点,威玛,要是这样就收买了他们,谷地也就不需要防备他们了。”。
他闭上双眼,无奈地说,“消息已经被高山氏族泄漏给了海盗,长弓厅必然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不能发动奇袭了。”,他望向尤斯塔斯,在阿提斯原来的设想,是想利用长弓厅不知道叛变被幼子泄漏的信息差,让尤斯塔斯假意回城,一举攻下长弓厅,可惜现在......更要命的是,杰伍德得知消息败露,可能会殊死一搏,杭特家的幼子哈兰可能......
阿提斯面向众人,轻声说:“昨晚派出骑兵追赶逃走的海盗,现在应该回来了吧。”,就在昨晚众人焦急地寻找约恩大人的踪迹时,尤斯塔斯想自己建议派出骑兵追寻海盗踪迹,他果断采纳,因为带着重甲,享用着好武器的海盗即便骑着快马速度也是极慢的,趁他们逃入山脉之前必须拿下。
归营号恰巧在此时响起,阿提斯走出营帐,骑兵队伍驮着十几个俘虏,他们身上被扒个精光,蚊虫肆意叮咬,引得阵阵哀嚎。
骑兵搜刮了俘虏的物资,不仅有军械和干粮,甚至连杭特家族的旗帜都被带上。阿提斯疑惑为什么长弓厅如此失智,既然让海盗带人偷袭,为什么要带上这些不必要的东西,笨重吃力,影响速度。
尤斯塔斯面色铁青,他紧盯着杭特家族的旗帜,这不仅完全做实了自己兄长的弑亲背叛行径,杭特家的千年荣誉也彻底被兄长抛之脑后了。
“贪婪的海盗,你们该被判死刑!”,威玛怒吼着,提剑想解决掉他们,好在一旁罗拔制止住了他。
阿提斯扯住一个俘虏的后背,一把拉近。匕首在指间玩弄,轻抚俘虏惊恐的脸颊。“我想知道城堡里的情况。”。
俘虏并未作抵抗,语速极快地把所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盘出。“挨个审问,找出之间的矛盾,要是发现一点纰漏,全部处死。”,阿提斯松开俘虏,匕首猛地下劈,海盗的手掌瞬间少了一半。血淋淋的一幕惊呆了俘虏众人,随后他们便被各自拖走。
阿提斯回到帐篷内,向蓝袍子索要了纸笔,他端坐在摆着地图的长桌前,思考片刻,提笔写了封信,盖上了艾林家族的印章,仔细用蜡封存好,引导笼子里的渡鸦出来,独自捧着渡鸦,在帐篷后面无人处放飞。
回到帐篷,又拿出另一封信,仔细观摩,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浅笑。
俘虏提供了城堡内的细节,他们从未见过杰伍德出现在公众面前,杰伍德一直待在原先他父亲的卧室,一切指示都是通过传令官发出,服务长弓厅的学士也同样没了踪迹,据说与幼子哈兰一同被关在了牢狱里。
而长弓厅的守备主要依旧依靠杰伍德指挥五指半岛海防的部下,一百人不到,其余接近两百人都是他雇佣的海盗,这两百海盗并不包括他们。
他们陈述,之所以被派出来袭击符石城的军队的确是收到了高山氏族的情报,希望能借此杀掉约恩罗伊斯,打灭谷地军队的斗志,而带了如此多的物资只是因为海盗劫掠习惯便是如此分配物资,谁都不愿把东西留在城堡,大家打算干最后一票就出海离走。
阿提斯站在行刑台面前,告诉他可贵情报的十几名俘虏跪在前面,脖子上绑着绞绳。“该死,你个不守信用的混蛋!”,“诸神不会放过你的!”,咒骂声,求饶声层出不穷。
阿提斯面无表情,大手一挥,行刑人砍断绳索,俘虏瞬间息声,只剩下绳勒勃颈的折磨声。他盯着死囚逐渐失焦的瞳孔,直到完全没了动弹。
阿提斯留下了所有步兵以及约恩伯爵,将接近四百人的骑兵召集在一起,“战斗不宜推迟,必须速战!”。
“全军整顿,即刻出发,目标长弓厅!”,阿提斯跃上马,率先开路。威玛与蓝袍子也纷纷骑马跟随。
阿提斯任由长风肆意拍打自己的面庞,艾林家族的蓝旗引领在军队前方。
途经的村镇里仍有幸存者,他们见到艾林家族的鹰旗,终于选择重新聚集,在路旁夹道欢迎前来主持正义的谷地军队。
“艾林万岁!”艾林谷的居民许多都热泪盈眶,奔走相告自己散在不同地方的亲朋,鼓起勇气准备回到原先的家。
阿提斯走在队伍最前方,他挺直身子,谷地百姓的热泪被他亲眼目睹,有的瘦骨如柴,像是身体裹着一层皮一般,有的已经少了胳膊或腿,惨状尽出。
谷地的军队陷入无声的沉默,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愤怒与哀悼的力量在军队内部逐渐聚集。
“哀兵必胜。”阿提斯简单地想,他没有失去理智,谷地骑兵迅速朝着长弓厅进发。
俘虏海盗的脑袋被钢矛插在马头前,由一排骑兵带着在每个途经的村落周围来回奔走,居民看到敌人的下场纷纷骚动,赞词与感激的涕泪可以在每个人脸上看到。这是阿提斯的安排。
长弓厅的三座塔楼依据地势而建,在远处的山脉远望仿佛是张开的长弓对准着五指半岛以及狭海对岸。
山坡的有利地形使它成为易守难攻的典范城堡,也是先民出身的杭特家族能够数千年屹立不倒的重要依仗。
阿提斯亲身感受到了这一点。
城堡威严地肃立在远处的山坡上,靠近山脚的两座塔楼城防工事完备,弓箭手藏于城楼,火油、滚石隐于其中,杭特家族的旗帜在城楼飘荡,城楼上人头攒动,显然是早已做好防守的准备。
威玛接过阿提斯手里的箭,策马飞腾,迅速向城楼射上一箭,阿提斯亲手写的信便留在其中。
大致内容很简单,简言之便是杰伍德的事迹琼恩艾林公爵已然清楚,他的继承权已被国王和他一同废黜,尤斯塔斯才是长弓厅的现任伯爵。
同时阿提斯有条不紊地为杰伍德分析他的处境,谷地无人同他结盟,仅仅只有一百士兵和两百个不靠谱的海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挡谷地军队的冲击,即便阿提斯现在无法降服他,时间一充分,艾林公爵有的是时间收拾他,杰伍德原本想要瞒天过海的计划早已泄漏,长弓厅的忠臣早已将这件事情传遍谷地,杰伍德的心思已然路人皆知。
所以他只有三条退路,一降,然后被阿提斯杀死;二自杀谢罪;三逃出维斯特洛,流亡厄索斯大陆。
阿提斯表示,经由他仔细分析,只有第三条路对杰伍德最为有利,但出于维护谷地的荣誉,劝他不要出逃。
然而阿提斯正要等待对方的回应时,城门突然缓缓打开。
安达与罗拔面面相觑,尤斯塔斯不安地揪着战马的鬓毛,不清楚自己的哥哥究竟要做什么,威玛甚至举起了十字弩对准城门。
城门完全大开时,阿提斯的目光顷刻捕捉到城门后积干而凝固的血液占据一大片,显得深红可怖。
一人满脸血污,头发杂乱,拖着一人的尸体朝自己缓缓接近。
“哈兰?弟弟?怎么可能?”,尤斯塔斯认出了来者,他震惊地望向这一幕。而传出密信请求正义的幼子哈兰拖着的尸体,正是弑亲者杰伍德。
众人见他后面无人,放下了警惕。尤斯塔斯激动地飞奔过去,迅速下马,不管哈兰此时衣物如何脏乱,一把将他抱在胸前。“到底怎么回事,哈兰!”,他焦急地问,痛苦地望向哈兰身后杰伍德的尸体。
哈兰近乎昏厥,虚弱地说道:“海盗分赃不均,起了内讧,互相厮打了起来,我趁机逃脱,和忠于杭特的家臣一起,杀了他。”。
尤斯塔斯不可置信地接受这一切,安达看这一幕直皱眉,罗拔再次无奈的摊手,“这算什么,这几天的怨气还没撒就结束了吗?”。
威玛低头擦拭着龙晶匕首,颇为不解地撇了撇嘴。
阿提斯骑马上前,他低头望向哈兰·杭特,只见后者面色惨百,仿佛受尽百般折磨,头发上甚至可以看见虱子,胡子长且杂乱,年轻英俊的轮廓还是可以看得出。
“哈兰,你是谷地的英雄。”,阿提斯出声道,他没有下马,因为注意到哈兰的手腕白皙光滑,没有一丝痕迹,同样没有痕迹的是他的脖子。
哈兰见到阿提斯,连忙跪在马前,“艾林大人,杭特家族给您蒙羞了,实在是抱歉,我...我...”,他痛哭流涕,泪水掺合着脸上的血污显得哈兰整个脸庞更加湿漉脏乱。
“杭特是英雄辈出的家族,你如今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希望你好好辅佐你哥哥。”,哈兰的眼眸闪出一丝光亮,他拜倒感恩,“杭特誓死守护艾林!”。
尤斯塔斯擦拭了眼泪,他泛着鬓百的发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阿提斯不愿直视,他掉转马头,看到劳累的骑兵们,回头望向尤斯塔斯,“不招待我们吗?尤斯塔斯伯爵。”。
尤斯塔斯反应过来,他意识到要执行宾客礼仪,连忙拉起哈兰,组织人手进城。
阿提斯望向湛蓝的天空,耳边却吹起了海风,心里逐渐平静。他跟上哈兰,对哈兰说:“和我同乘一匹马吧,哈兰。”。
尤斯塔斯有些不理解地望向他,但见阿提斯坚持,便不再关注。哈兰愣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艾林大人,我身上可太脏了,怕弄脏您。”。
阿提斯立马打断,“不必,我本来就脏。”,威玛听见没忍住笑意,他催促道:“快点,哈兰·杭特,我都没和他同乘过一匹马哈哈哈哈。”。
哈兰正犹豫,却被阿提斯单手拎上马匹,像是在拎小孩一样护在自己前面。
走进城门,发现城楼上聚集了许多士兵,许多具烧焦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一旁,“忠于杭特的家臣这么多?”,阿提斯问道。
哈兰感受到似乎有刀尖正抵着自己的腰部,紧张到汗水直落,“阿提斯,噢,我是说,艾林大人,大多数士兵都只是墙头草,领头的杰伍德死了,也就归顺了杭特。”。
阿提斯笑意更甚,“原来如此。”,他发现了城楼里急忙收起十字弩的士兵。
身后的谷地骑兵一进去发现许多人正居高临下盯着他们,纷纷举起盾牌。尤斯塔斯生气地吼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给我滚下来!”,士兵们分明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被阿提斯两手抱住的哈兰,见哈兰微微点头,纷纷收回目光,陆续下楼。
阿提斯转头严肃地望向威玛,冷静地紧盯。威玛见状动作一顿,随即会意掉转马头,用剑柄拍了拍一个接着一个谷地骑兵的盾牌。
谷地骑兵快速行动,分成了两队,一队下马持盾抢占通向城楼的阶梯,一队从后背拿起十字弓弩,圆盾立于后背,警惕纵马立足底楼的据点。
尤斯塔斯还未发现不妥,他在前嚷嚷着要让厨子准备丰盛的晚宴,伸手招呼侍从过来牵走马匹。
哈兰环顾着四周,意识到不妙,强行镇定地说道:“艾林少爷,你的部下......”。
“宾客礼仪,哈兰·杭特。”,阿提斯自顾自地说道,“我不会在别人的城堡里胡作非为,你的哥哥是伯爵,他是主人,我是宾客,遵守它,它是最后的底线。”。
哈兰仿佛明白了一切,他低垂着头,望着阿提斯腰间的长剑。
“别做傻事,哈兰。这是最后的劝告。”,阿提斯喃喃道。哈兰听到后完全沉默了。“让你的人放下武器,我是艾林公爵的长子,我会保证你和他们的安全,毕竟你的哥哥杰伍德已经死了不是吗?何必对谷地自己人紧张呢?”。
哈兰闻言似乎抓住语言的救命稻草,“是的,大人。艾林家族最重视荣誉了。”。
阿提斯露出浅浅微笑,“当然,高于荣耀,一切为了谷地,一切为了七国。”,他继续威逼着哈兰,他们一起下马,阿提斯使了个眼色,蓝袍子迅速围在哈兰左右,确保他不会离开自己半步。
哈兰记着自己要干什么,“所有人,把你们的武器放在铁匠那里。”,哈兰环绕四周大声吆喝。
尤斯塔斯不明所以地望向周围,瞬间感受到紧张的气氛,“这是怎么了,艾林大人。”,他大步走近,向阿提斯询问。
“一切为了谷地,尤斯塔斯。”,阿提斯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在见到城楼上的士兵基本走下了楼,城堡各处均被符石城士兵站点取代,方才解释道:“不是我不信任杭特家,只是这其中有多少隐藏的叛徒实在不清楚。”。
尤斯塔斯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眼角的皱纹绽开干裹的皮肤,没有表示什么,只是默默走入了主厅。
“拿下。”,阿提斯下令。
蓝袍子闻声迅速抽剑上前,用护手一拳砸在哈兰的面部,他脸上的血污顿时更甚,昏倒在地。一时间杭特家的士兵方寸大乱,怒斥与叫骂声不断,却刹那间息了声,乖乖在谷地骑兵的钢剑盾牌下闭了嘴。
尤斯塔斯冲出了主厅,“你在干什么,阿提斯!”。
“我以为你知道,尤斯塔斯。”,阿提斯沉声面对愤怒的尤斯塔斯。
“你在违背宾客礼仪!”,尤斯塔斯愤怒地说道。
“并没有,尤斯塔斯,我们还未享用你们的面包与食盐。”,阿提斯冷静地说道,“既然你如此激动地质疑我的行动,不如细究一下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尤斯塔斯抽出长剑,“杭特家的骑士们!”,谷地骑兵中间闻言出现了骚乱,“还有二百骑兵是杭特家的。”,阿提斯冷静分析。
威玛怒斥道:“尤斯塔斯!,你听阿提斯说完!”,随即十字弓弩对准了他。
“哈兰才是弑亲者。”阿提斯一语中的。
尤斯塔斯一听瞬间愣住,他摇摇头,狰狞着面孔,“艾林!你别胡说八道!”。
“若七神中的圣母足够仁慈,我说的才是假话,可惜诸神从未施加怜悯于人间,事实就是如此,尤斯塔斯。”。
阿提斯矗立在远处,大声说道,“哈兰杀死了老杭特伯爵,杀死了杰伍德·杭特爵士,他假意传信企图颠倒黑白,他编了个英雄越狱的故事,又利用尸体诱骗我们进城,这些是为了杀死我们,更主要的,是杀了你,尤斯塔斯。当然他也要借此机会除掉我,对外可以诉苦说谷地继承人在与海盗和杰伍德叛军的战斗中英勇的死去,保住了谷地和艾林的荣誉,而此时我的父亲包括一切知情的人都还以为哈兰还在牢狱中呢。”。
谷地骑兵再次有一阵骚动,吃惊地望向阿提斯,包括威玛,安达以及罗拔。
“你死了,杭特家族只剩他一个幼子,长弓厅伯爵的名位就属于他了。”,阿提斯丝毫不近人情,直接把自己观察到的真相告知了尤斯塔斯。
“事实上哈兰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久经牢狱之苦的人手腕不该没有绑缚的痕迹,城堡内的士兵不该在他的友军赶来时全都对准十字弩,这些都是猜测,在一开始。”,阿提斯继续说。“可惜这里的士兵太听主人的话,太明显了,他们若是忠臣,不会在你进入城堡时将弓弩对准着你,直到看到和我同骑的哈兰才收起弩箭,这是多么可疑的事情啊。”。
阿提斯的每句话似乎如同重锤击打到尤斯塔斯的心脏,他面如死灰,阴寂之色爬上脸庞。
“哈兰只做错一件事,到目前为止。”,阿提斯玩笑般将手放在马鞍上,“他没有骑着马给我们开城门,这样我也许就不好意思要求他与我同乘一匹马了。”,阿提斯长舒一口气,“或者,我就没胆量带兵进城堡去来个一网打尽了。”。
“你没有证据,阿提斯。”,尤斯塔斯语气微弱,他稳住自己的双脚,尽量将腰腹挺直,却不敢直视阿提斯的双眼。
“证据很简单就可以拿到,你清楚该怎么做,尤斯塔斯。”,阿提斯知道他已然逐渐相信,蓝袍子按住一个杭特骑士,剑架在他的勃颈上,骑士望着尤斯塔斯落寞的身影,不愿说话。
“得加点料。”,阿提斯冷峻的语气似乎从不把怜悯置于脑中。
蓝袍子瞬间会意,匕首割破骑士眉心,“你的眼睛大又圆,爵士。”。
骑士再也无法忍住恐惧,“是的!是的!尤斯塔斯爵士,艾林大人说的是真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
尤斯塔斯大步向前,一剑挥砍,声音瞬间止息。一颗脑袋掉落在蓝袍子脚边。他深深抬头望了阿提斯一眼,“我从未见过艾林家族如此行事。”。
阿提斯嘴巴逐渐咧开,轻笑声从口中溢出,“恕我无礼,爵士,您最多应该只见过三个嫡传的艾林。”。
一股冷意从阿提斯背后袭来,威玛转身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杰伍德的尸体突然自己扭动站了起来,显现出亮丽光泽的匕首紧握在尸体手中,杰伍德纵身朝前越去,阿提斯身后的谷地骑士只觉得头上闪出一道黑影,还在愣神。
“阿提斯!”,威玛正欲射箭,可惜已经来不及。
阿提斯回过头,匕首锋利的风已划到自己的瞳孔里,惹得一瞬的发痒,匕尖已接触自己喉咙,他感受到血丝已然爬上自己的皮肤,窒息感瞬息而至,他自然后仰。
几乎在同一个瞬间,威玛的战马上,一团黑影从袋子里窜出,几道利爪撕裂尸骨的碎裂声在空气中出现,阿提斯再睁眼时,天空仿佛倒悬在自己上方,脑袋晕乎乎的。
温热的舌头舔上自己的脸颊,阿提斯抬头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山猫亚当乖乖地呆在自己胸前,可爱的脑袋一扭一扭,似乎在寻求夸奖。“亚当,你救了我一命。好样的,孩子。”,阿提斯抱住亚当,朝它脸颊亲了一口。
再看时,杰伍德的尸骨化作一团肉泥,一个人从里面爬出,口溢鲜血,“我很遗憾。”,他踉跄挣脱肉泥,向阿提斯方向爬过去,瞬间多个方向十字弓弩箭矢射出,刺客变成了刺猬,“我很遗憾没有杀死你。”,他闭上了眼睛,流下了泪滴。
“魁尔斯的遗憾客?”,安达震惊地说道,“魁尔斯派人刺杀谷地继承人,他想和七国宣战吗?”。
“谁想杀我?”,阿提斯第一个想的是这个。他爬起身,朝着昏倒的哈兰方向走去,想一下子问个清楚,是哈兰想杀我?他不是想杀尤斯塔斯吗?他不想杀我,那是谁让他杀我?是谁?是谁?
哈兰抬起头,冲他微笑,嘴里似乎一直含着什么东西,突然干呕了起来,紫黑色仿佛毒素般一瞬间涨满他的面庞,他似乎窒息了。
“不!”,阿提斯迅速跑了过去,不过为时已晚,哈兰已经断了气。
阿提斯沉默地盯着地面上的尸体,双耳一阵嗡嗡,似乎被什么堵住一般,丝毫没有在意周围骚乱的人群,“你还未接受谷地的审判,弑亲者。”,阿提斯无力地转身离去,他想逃离这个城堡。
谁推动他来到长弓厅?父亲?父亲如若自己决定最多让约恩率军前来,他不可能不信任奈斯特,琼恩艾林公爵看重能力甚于其他,他信任了那么多人,莱莎夫人他那么信任,黑鱼他也信任,他就连小指头都信任......
阿提斯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止步于城堡门前。
“我死去,事实上能得到好处的人并不多,莱莎是个蠢货,她没有这个心思,也没胆量。”
“罗宾才四岁。”
“那是谁?”
阿提斯望向巨大的城堡守门,“只剩下野心家与阴谋家了。”,他转身前往主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