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寡妇一大清早的就早早起了床,“叮叮当当”着实忙乎了好一会儿工夫,她把今儿个家里要忙的事都反复交待了狗扒里,并预先依次准备得妥妥帖帖的,由于时间关系,手头部分尚未能完成的事也只要狗扒里稍加施以援手就能办妥。她忙完之后擦去脸上的汗,还不忘又重新扫视了一下自己整理的场面,然后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竹篮即将出门。她今天要去不远处的桃源帮给自己和狗扒里祈福。“扒里,我马上要出发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秋寡妇已走到家门口,却还不忘掉转头来再三询问狗扒里。同样的问题至少问了三次以上,可见她对狗扒里是多么的上心和依恋。而此时的狗扒里正在里屋埋头张弄手中的一副刚买来的新鱼网,“秋,对不起哦,我今天暂时不能陪你一起去哟,因为我早两天和张叔已经提前约好了,他此刻正在家等着我一起喊他去捞鱼呢!”张叔是狗扒里一直以来玩得较好的捕鱼伙计,两个人也算是忘年之交吧,张叔比狗扒里稍稍大十来岁,他俩也是通过捕鱼认识和结交的,平日里两人兴趣相投,彼此之间的来往也比较频繁如密切。
秋寡妇出生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县城,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因为她出生的那一天刚好是秋天,还下着雨,所以她老爸老妈也没多想,索性就给她取名叫“秋雨”。秋雨从小就乖巧伶俐,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双眼皮,瓜子脸,说话的声音柔柔又甜甜的,很招人喜欢。随着年龄的增长,秋雨渐渐的出落得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如刚刚出水的芙蓉,晶莹剔透,水汪汪粉嫩嫩的,前凸后翘,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更是勾人摄魂,秋雨不知不觉在亲人和朋友圈小有名气,之后渐渐的成长为小县城里首屈一指的县花,凡是见过她的男人都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那叫一个美。秋雨被父亲许嫁到一个当地有名的煤矿老板,听说这煤老板年龄不大还很有钱,秋雨和他走到一起可谓是男财女貌,各有企图。婚后两人育有一小男孩,从此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丰润多姿,有忙有笑。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后来的某一天,矿上的工人在矿井里上班作业时,因通风不良,操作不当不小心引发了瓦斯爆炸,当场立马就死了十几个人,煤老板和自己的孩子也无一幸免,在这起事故中不幸遇难,秋雨闻讯后哭得死去活来,但人死终究不能复生,该面对和处理的相关事宜一样也不能少,在后期的事故善后处理中,秋雨为了赔偿他人的损失,变卖了所有的家产,赔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被生活逼得无路可退的秋雨,几番痛定思痛之后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隐身,孤身一人来到这深山老林里安了一个家。
抗日期间小日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社会常常是动荡不安。秋寡妇一个妇道人家,担惊受怕,唯恐遭遇不测,便很少出门,逐渐的习惯了一个人的深山隐居生活。这天,她背着一把崭新的柴刀独自出了门,她这时兴致勃勃的要去山上砍柴,可没走多远,突然间她发现前方有一只小野鹿在觅食,呆萌的模样甚是可爱。秋寡妇就不禁悄悄的跟在小野鹿屁股后面,尾随其来到一处悬崖旁,只见悬崖边怪石嶙峋,乱石堆坐如虎,野松挂崖苍劲如龙,还伴随着悬崖上空一阵阵凄厉的怪叫声传来,令秋寡妇不免打了一个冷颤,心里不禁莫名生出几分胆怯,她慌慌张张,拔腿就跑,想快速离开这里,“救我…救我…”她好像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来不及看清,“鬼啊!鬼啊!”她惊魂未定大叫起来,一口气连着跑出去至少有一百来米远,继而停下脚步仔细一琢磨“不对啊,这大白天的哪里有鬼,一定是人吧?”。于是她又返回原地,三下五除二,从灌木丛中搜出来一个人,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胡子拉碴,浑身是血,满头乱发,嘴唇干裂,看样子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伤得不轻,正微微张着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求救声,“救命啊…救命…救救我…”,秋寡妇赶紧的取下随身携带的水壶,迅速拧开壶盖滴了几滴水慢慢的渗到这男人的嘴里。“怎么办?我该救不救他?搞不清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看这男人生得有几分坦荡和俊俏,慈眉善目,不像是一个坏人,还是救救他吧。”秋寡妇暗自嘀咕并下定决心,“可是要把他弄出去,这单枪匹马的,只有一个办法,背他出去…”,这深山老林的隐居生活早已把秋寡妇磨练成了一个十足的女汉子,她从旁边快速弄来几根野藤,把狗扒里捆绑在自己的后背,使出吃奶的力气,背着男人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个俏寡妇在野外背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还好是在这深山老林里,没人看见也就作罢,没有那些世俗的是是非非和绯闻传出来。要不然左邻右舍的唇枪舌剑就够你喝一壶的了。好在秋寡妇之前也是摸过男人的女人,所以也就没有了少女的那种矜持和放不开,当务之急一心想着救人要紧,也顾不了那么多,回到家后,秋寡妇关上房门,立马脱掉男人身上的血衣,打来温水,给男人轻轻的反复擦拭和洗净身子,并精心准备了一些水果,熬制了一锅鸡汤,想着要先给男人补充一下元气和体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周而复始,在接下来二个多月的用心照看和护理中,秋寡妇可谓是在床边形影不离。看着男人的伤势和体力一点一点的好起来,秋寡妇渐渐的增添了几分欣慰,更增添了能让男人基本康复的信心,同时也让她平静的心里无端起了几分波澜。她悄然发现,为了这个男人夜以继日的长久付出,也让她的生活从此多添了一些担心和牵挂。每天为这男人东奔西跑,她开始尝试着在深山里采一些草药回来,精心调配成草药水给男人每天泡洗身子,并熬制一些草药汤慢慢的喂给男人喝…
说来这狗扒里也是命大有福之人,在战场上跟小日本拼命的最后一刻,已弹尽粮绝,他绝望的从悬崖上跳了下来,本以为从此就粉身碎骨,一命呜呼。可偏偏不曾想到,在他落地的前一刻,悬崖上伸出的野松树枝将他的身子骨挡了几次才掉落下来,所幸捡了一条命。不过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摔成了重伤,理所应当又陷入了一种生存的绝境,而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在他奄奄一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却偏偏又巧逢秋寡妇上山砍柴把他给救了,这回想起来真有点让人匪夷所思。看来这命运真是上天注定,机缘巧合让狗扒里又从鬼门关里逃过一劫。看来这善良之人还是有好报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狗扒里的伤势在秋寡妇的精心照顾之下一天比一天好了很多,渐渐的他可以下床活动了,他高兴之余,时常拄着拐杖看秋寡妇做家务活。秋寡妇也慢慢的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可是令人遗憾的是,狗扒里的脑海里已经不再记得以前任何的人和事了,只是依稀记得自己的名字叫狗扒里。“狗…狗扒里…哈哈哈…好有趣的名字!”秋寡妇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差点笑尿了。当秋寡妇问起他以前的情况的时候,他老是挠着头一脸茫然,“真不记得了,秋”。狗扒里亲切的把秋寡妇喊作“秋”。秋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所以每天醒来,狗扒里总是乐吱吱的盯着秋寡妇东瞧瞧西看看。秋寡妇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却又无端生出几分得意“讨厌,怎么每天老是用那种眼神看我?”“秋,我喜欢你,不如我们一起过日子吧!”狗扒里笑眯眯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色意,“等以后俺身体好了,俺来干活养你一辈子!”秋寡妇唰的一下脸红了,曾多少次在梦里梦见的场景,这一刻真的被还原成现实了。她半推半就,任凭狗扒里轻轻的一把揽着她的腰,“秋,此生让我们相依为命,白头偕老,可好?”狗扒里盯着秋寡妇,一脸的认真和真诚,而秋寡妇则含情脉脉的和狗扒里对视着,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倒在了狗扒里的怀里…
“秋,你来看看,今天的新鱼网真不错,晚上我们有鱼吃咯!”从小在河边长大的狗扒里,捕鱼捉虾可是他的拿手好戏。秋寡妇走过来瞄了一眼,“扒里,那你先忙你的,我这就出发了。”,和狗扒里匆匆道别后,秋寡妇便急急忙忙的往桃源帮所在的方向赶路,经过多次的打听和问路,前面应该就是桃源帮了。“噼哩啪啦…噼哩啪啦”只见一座一层的大房子面前人头攒动,门前的空地上正点着香纸蜡烛,燃放着鞭炮,升起袅袅青烟……
秋寡妇来到跟前,只见大厅的内侧中央放着一尊观音铜像,铜像两侧摆满了抗日英烈的竹牌,大厅外侧地上摆放了一些圆形坐垫,此刻,圆形坐垫上正跪满了几个信徒,师太和几个随从身着道袍正在里面敲打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在给人念经送福。秋寡妇跟着一群人排队入内,韩飘雪接待了她“请问施主是为谁祈福?”韩飘雪脸带笑容,问话的语气很轻柔。秋寡妇二话不说,拿起笔和纸迅速把自己和狗扒里的名字写在纸条上,递交给正在忙碌的韩飘雪。“狗扒里…秋雨”,韩飘雪拿纸的手有点轻微的抖动,她直直的盯着秋寡妇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请问施主,这狗扒里是多大年龄的人?” 秋寡妇的脑海里顿时一片混浊,心想这狗扒里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哪里知道啊?不过估算下来,他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应该是五十来岁的样子”。秋寡妇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韩飘雪更加疑心重重,紧盯着秋寡妇不放,之后,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秋寡妇的心里有点发怵,“奇怪,今天这佛主怎么老是盯着我看,还问我这么多问题,这是干嘛呢?” 而此时的韩飘雪心里也是疑虑重重,等到秋寡妇忙完一切,准备离开桃源帮的时候,她悄悄的跟在了秋寡妇的身后……
秋寡妇只顾着低头急匆匆的赶路,丝毫没有发现尾随而来的韩飘雪。她今天求到了福还抽到了一手好签,心情特别的舒畅,在回来的路上还一路哼着小调。签上说她以后的财运,事业都很顺,而且,现有的意中人会让她惊喜连连。回到家,她急急的推门而入“扒里…扒里…”,没人应声回答,狗扒里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她就快步走向厨房,今天心情高兴,她特意从水缸捞出一条大头鱼,要做狗扒里最喜欢吃的“剁椒鱼头”。厨房里“叮叮叭叭”响了好一阵,继而油香四溢,应该是秋寡妇的菜都弄得差不多了…
“秋…秋…快来看看,你看我今天收获了什么…”,只见狗扒里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里提着两条大的甲鱼和其他的一些鱼虾之类从外面回来,他兴匆匆的一边把鱼网顺手丢弃在院落里面,一边用手抖了抖手里的鱼,并一边喊里屋的秋寡妇出来…
“狗扒里,狗扒里…你怎么会在这里”韩飘雪此时已悄悄的走到跟前,眼泪夺眶而出。她取下狗扒里头上的斗笠。“多少个日日夜夜,你害我找得好苦啊!你知道吗?”狗扒里不禁纳闷,看着眼前的女人后退两步“你…你是谁啊?”。韩飘雪此刻气上心头“我是谁?你现在找了别的女人,就问我是谁,”韩飘雪一脸苦笑,抬头就是一巴掌打过去“你他娘的,你还是人吗?”。狗扒里捂着被打疼的脸,怒火中烧“你这女人有病吧,无缘无故的跑来这里打人。”韩飘雪怔住了,眉头微皱“奇怪,这狗扒里和我生活这么多年,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今天干嘛一反常态,竟然翻脸不认人?”秋寡妇听到外面的声响,正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她一眼见到了满头银发的韩飘雪“女佛主,你来这里干嘛?”随即又转过头盯着狗扒里,一脸的愕然。“你问他”韩飘雪一脸的愤然,指着狗扒里。“问我?我怎么啦?你这女人简直有点莫名其妙!”狗扒里也是一脸的无辜。秋寡妇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凭女人的第六感,感觉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为何狗扒里又表现得如此冷寞和陌生?莫非……
秋寡妇若有所思,忽然之间茅塞顿开。她立马把韩飘雪叫到一旁,“佛主,你原来认识狗扒里吗?你们之间原来是什么关系?”韩飘雪斜眼瞟着秋寡妇“何止是认识,我是他老婆,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什么?你是他老婆?”秋寡妇张大了嘴,满脸的惊讶。“那你和扒里是怎么分开的?”秋寡妇又继续发问,她想更彻底的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狗扒里是桃源帮的帮主…他带着兄弟们去抗日,上前线……他在前线抗日的时候跳涯了,生死未卜…”韩飘雪缓缓道来,把和狗扒里的心路历程和盘托出。秋寡妇听入了迷,甚为感动,也把自己怎么落魄在这深山老林,怎么从崖底救狗扒里出来,之后又怎么和狗扒里在一起,把事情的整个经过跟韩飘雪也详细说了个遍。听完秋寡妇的述说,韩飘雪的心稍稍平静了许多,想不到秋寡妇为狗扒里也付出了这么多,如今狗扒里已失忆,强扭的瓜不甜,反正自己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倒不如成全了秋寡妇和狗扒里雨人,自己一心诵经向佛。韩飘雪抹了把眼泪,很认真的看着秋寡妇“施主,如今你们两个的关系已成这样,倒不如我主动退出,反正这么多年以来,我也都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就当之前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想事已至此,还是你俩在一起生活吧,真心祝愿你们幸福!”说完,韩飘雪头也不回,匆匆拂袖而去。而秋寡妇则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韩飘雪远去的背影,莫名生出几分惆怅,她眉头紧锁,望着韩飘雪离去的方向,心情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