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抗日前线回来的?莫非有狗扒里他们的准确消息了?”韩飘雪暗自紧张长吁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悸动,手心里和前额竟不由自主的微微冒着汗,她把右手紧握拳头重重的按在胸口上,在房间里不停的来回踱着小步,她的心情有几分迫切却又有几分忐忑不安,整个人陷入纠结和犹豫不决之中而不能自拔。翠花第一次瞧见她如此这般模样,心里也莫名的跟着紧张和压抑起来,她走过去牵着韩飘雪的手,“二当家的,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别想那么多了,是死是活总得有知晓和面对的那一天。” 其实翠花此时的内心也“砰砰砰”直跳,心情好不到哪儿去,她多么想此刻马上见到日思夜想的虎二郎,更想虎二郎一路小跑上前来紧紧的抱着她彼此互诉衷肠,这么多年以来,她心里装有太多的委屈无法形容也无处诉说,所以当金玲告知她门口有从抗日前线回来的人求见时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里急于寻求答案却又陷入一种莫名的不安,她就急不可待的跑来告知韩飘雪,估摸着两人一起去共同面对这让人激动欣喜或失望纠结的时刻。
“立正!敬礼!”韩飘雪和翠花步履匆匆的刚刚走到大门口,就有两位身着统一军装的军人向他们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军礼。其中有一位军人的手里还捧着一个黑盒子,上面系着几缕白布,特别的引人注目,韩飘雪和翠花正愣神之际,手里捧着黑盒子的军人开始问话了,“请问哪位嫂子是虎二郎的夫人?”军人端着盒子,缓缓向前跨出一步,心情看似很沉重。“我是他的妻子”,翠花似乎看出来了点什么,回答的声音很细小微弱,有气无力带着哽咽的感觉。两位军人突然眼眶一红,“嫂子,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虎二郎同志在前线组织的一次抗日伏击战争中英勇牺牲,部队后来整理了他的骨灰…,还有,部队现已追认他为烈士…”翠花嘴角抽动,眼泪夺眶而出,脑袋里面嗡嗡的顿时一片茫然和空白,她双手不停的发抖,颤颤巍巍接过骨灰盒的那一刹那时间,突然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双腿一软便倒地昏迷不醒。另一位军人见状,赶紧的上前将她扶起,并急忙掐住她的“虎口”和“人中”,等她慢慢的清醒过来。军人一边扶着翠花一边瞄向韩飘雪“嫂子,请问你是狗扒里的夫人吗?”军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柔和。“是的,我是他的夫人”韩飘雪战战兢兢,低着头回答,眼神里有几分期待和紧张。“狗扒里和虎二郎两位同志在抗日战争中表现突出,组成的“扒虎连”曾一度让小日本闻风丧胆,势如破竹,部队特奖励他们记一等功勋,只可惜狗连长在一次抗日战争中顽强抵抗并跳崖,至今生死下落不明。现如今先把功勋章递交给嫂子保管,希望狗连长能平安归来…,”韩飘雪一脸漠然的接过勋章,心里空落落的顿时凉了半截,其实她此刻多么想大声的吼出来,我要的是狗扒里这个大活人平安的归来,其他的什么勋章这些都可以置于一旁,但她终究还是强忍着保持了沉默,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样子虽说狗扒里活着的希望不大,但她依然相信奇迹会悄然发生,只不过会来得更晚一些。韩飘雪止住内心的悲伤,默默的送别两位战士。在返回的路上,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见不到狗扒里,她的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整个人走路都浑身提不起劲来…
“妈,你醒醒啊,妈,你怎么啦?别吓我,好不?”“爸,我的爸爸…”虎凌云刚从外面跑进屋,眼前的这一幕顿时让她慌了手脚伤了心。她跑到翠花跟前,使劲的摇了摇正在昏睡中的翠花,继而又跑到虎二郎的骨灰盒前,久久跪地不肯起来,不停的哭喊着“爸爸”,陷入极度的悲伤之中。悲从中来, 狗二两也跟着跪在虎二郎的骨灰盒前,潸然泪下,几分哀愁顿时涌上心头,“虎叔,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你怎么狠心把凌云她母女俩抛下?”他轻轻的把虎凌云搀扶起来“凌云妹妹…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虎凌云此时已完全哭成了一个泪人,泪眼婆娑,她抬起头,怒目圆睁,“小日本,你们这些狗杂种,还我父亲…” 虎凌云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狗二两在一旁默不作声,时不时的默默的拍一拍虎凌云瘦弱的肩膀,任凭虎凌云靠在他胸前不停的抽泣…
“雪妈,爸爸啥时候能回来啊?上次那军人叔叔是怎么说的嘛?”看着韩飘雪握在手心里的功勋章,狗二两右手轻轻的搭在韩飘雪的一侧肩上,好奇的轻声问道。韩飘雪泪眼朦胧,缓缓的将功勋章揣入怀里,眼神里充满期待的望向远方“快了,你爸爸应该会很快回来的…”狗二两轻轻的拍了拍韩飘雪的肩膀,母子俩早已心连心,“雪妈,那我们早点回屋休息吧!别凉坏了身子,等爸爸回来,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狗二两的眼神里闪现几分凝重和关切之情,现在的狗二两渐渐长大了,很多事情他也学会看明白了,更学会了体贴和关心家人以及朋友。狗扒里不在家的日子里,他要更多的照顾好韩飘雪和这个家。
“凌云妹妹,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狗二两看着虎凌云,露出浅浅的笑。“二两哥,有啥事啊?你尽管说。”虎凌云这几天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狗二两。“我看你妈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不大好,雪妈的心态也堪忧,要不,咱们两家人结伴去远方散散心吧!你看这提议如何?”狗二两停下手中的活,一本正经的瞄向身旁的虎凌云。此刻他们两个人正在地里干活,狗二两刨土,虎凌云除草,两人分工合作正干得起劲。“这个主意不错,我举双手赞同,我回家后跟我妈商量一下,听一听她的意见。”虎凌云边说边微笑着点头同意。狗二两的心情也美美的,回到家就和韩飘雪商量起了这个事。“雪妈,我刚刚同凌云她母女提议了,我们两家人一起出去散散心,你去准备准备一下。”“什么?出去玩?翠花她能同意吗?现在这形势出去,恐怕不太好吧?”韩飘雪硬是瞪大了双眼,起初,两个年轻人的想法,韩飘雪和翠花说什么也不同意,因为抗日战争才刚刚胜利不久,现在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想着云游远方还不是理想的时候。狗二两和虎凌云却心意已决,费足了好一番口舌,才终于勉强说服两位老人答应成行。她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地是千里之外的佛教圣地一普音山。
两个家庭一行四人,经过几天的准备,终于在欢声笑语中启程了。一路上,虎凌云不停的唱着歌,狗二两则不停的编着笑话,而两位老人则在一旁边走边欣赏着两人的表演偷着乐。韩飘雪之所以力选普音山,她是想为狗扒里及一大家子人去求福。韩飘雪对普音山的观音早有所耳闻,听说相传在抗日期间,小日本在普音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举惊动了观音,忽然在某一天的夜晚,风起云涌,山上的树枝沙沙乱舞,江面刹那间佛光闪现,宛如白昼,江面硕大的一个“观音”扑面而来,任凭小日本机枪扫射和炮轰,都丝毫挡不住她的来势凶猛,停留在江面久久不曾离去。小日本自知罪孽深重,当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跪地求饶,第二天就屁滚尿流的撤离了普音山。所以韩飘雪很想去那里祈福参拜,希望观音能显灵把她的狗扒里给找回来。几个人经过一路的颠沛流离和跋山涉水,不知不觉到达了普音山两侧所在的暖心洋旁边。远远的望去,普音山宛如盘踞在暖心洋上面的一条苍龙,翼翼生辉,气势非同一般。韩飘雪等四个人租了一条小船,准备在天黑之前到达普音山的普福寺。“二两哥,快来看,景色好美哦!”虎凌云此时斜靠在船头,饶有兴致的仔细欣赏着这江面的美景。狗二两听到虎凌云的呼唤,便从船舱里猫着腰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坐在虎凌云的另一侧船板上,只见江面波澜壮阔,烟波浩渺,远处普音山上的灯塔若隐若现,偶尔传来一阵钟声,好似敲打着人的灵魂,使人恍如置身在佛海,无端生出几分虔诚和敬畏。船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头发,皮肤黝黑,身着黑袍,脸上略显沧桑,络腮胡,也是一个信徒,听闻韩飘雪她们不远千里从桃源村赶来普音山参拜,同时又是抗日英雄的家属,惊讶之余便当即表示不收取她们的任何费用。“老板,那怎么行,多少也得收一点嘛!”韩飘雪笑容满面,说来也奇怪,自从韩飘雪来到暖心洋看到普音山以后,再也看不到她脸上常常挂着的愁容和倦相。“雪妈,快过来看,那高高的楼宇应该就是普福寺了。”韩飘雪脸带笑容,饶有兴趣的凑过来顺着狗二两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高高的宝塔楼拔地而起,近在咫尺,被一片祥云笼罩着,宝塔楼沿石阶而下中间是一个小前院广场,广场两侧立着两个大香炉,炉内正冒着袅袅青烟,正有一些香客往炉内加着一些香纸焟烛。广场沿石阶而下,婉延数里,直达江岸。船来到江边靠好岸,韩飘雪正要往兜里掏钱,谁知船老板手一扬“不用了,真不用了,你赶紧的下船吧,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去,我来接你们。”船老板热情的询问,“我们…目前还说不定”,虎凌云脱口而出,她挽着翠花的手走在韩飘雪和狗二两的身后。“既然这样,那就看缘分吧,如果我在这里送客刚好碰到你们的话,我就再免费带你们一程”船老板确实是体现了十足的诚意,四人不停的向船老板点头致谢,继而往前来到了石阶,石阶两边的景象有抗日期间炮火侵袭的痕迹,一些残垣断壁还没来得及清理,可以隐隐的感知到抗日期间小日本对普音山犯下的滔天罪行。沿着石阶继续往前,,阶梯两旁偶尔可见一些抬轿的轿夫正不停的揽客。狗二两朝轿夫挥挥手,立马有人抬着轿过来“客官,要上山吗?”“四台大轿抬你们上去吧!”狗二两和虎凌云先扶两位老妈子上轿,然后各自叫了一台大轿,“吱呀…吱呀…”往山上的普福寺而去。
“哇塞,好大的观音呢”四人来到普福寺,虎凌云惊叹出声,只见大大小小的观音佛祖铜像排列整齐,足足有一千多尊,立在中间的观音铜像最大,足足有八九米高,观音像下面是神台,两个头戴佛帽,身着佛衣的师太正在念着经文,她们分别是活佛师太和度劫师太,韩飘雪等四人往前先跪拜大观音像,而后又朝着其他大小佛祖铜像一一跪拜。两位师太仔细询问了韩飘雪一些具体的情况,得知是抗日英雄的家属,甚为赞叹。几天之后,度劫师太自告奋勇要前往桃源帮,为死去的抗日亡灵超度,“韩施主,贵帮为了抗日,牺牲了这么多的兄弟,我愿自主前往,给死去的亡灵一一超度,并请愿一尊观音像来你桃源帮,供施主每天朝拜,广扬佛法,阿弥陀佛!”韩飘雪听后大喜,不停的叩头表示感谢,并初定为韩飘雪和翠花在普福寺念经求福几天后,度劫师太及一尊观音铜像,随大家伙前往桃源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