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遭雷劈，呆呆地看着姜父。“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我在村上教了一辈子书，一家人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如果招进来个坐过牢的女婿，别人怎么看待我家？就算我不要这张老脸，姜妍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放过她，也放过我们家吧！”姜父沉沉地说。我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面容呆滞。来时所有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全部分崩离析！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奋斗了那么久、辛苦了那么久，最终却换来了这种凄凉而无奈的结果。我好不甘心、好不服气！“孩子，和人品、家世、工作都没关系……就是你曾经的经历，不得不让我们避而远之！姜妍就快下班了……你也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姜父站起身来，朝着屋子走去。我只呆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姜父说得没错，像姜妍这种身世清白、家庭干净的女孩，不应该被我这种有过黑历史的男人玷污和染指。是的，我也知道，如果我执意要和姜妍在一起……甚至直接带姜妍走，她也不会反对。可我怎么能干那种事情？我不能只顾自己，不考虑姜妍在老家的名声吧？做人，不能自私到那种程度！我失魂落魄地开着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稀里糊涂地开着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c市的大街上。“开过了啊……”我轻轻地叹着气，心里是想回公司的，但可能是路不太熟，一不小心就开到市中心了。我把车子停到路边，又把天窗开了、座椅放倒，默默地点了一支烟抽。我肯定舍不得姜妍，那么好的姑娘放弃太可惜了，但自身的经历又实在没法改变，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档案能改吗？案子能销吗？要是花钱能搞定，我倒是不介意……但那得有通天的关系才行了吧？我愈发烦躁起来，面对这种事是真的无力。一支烟抽完，我便坐起身来，打算先回公司再说。我把天窗关好，又重新启动车子，一边观察左右的路况，一边轻轻地踩了油门。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映入我的眼帘。那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已经打开车门，准备上车去了。“那是……”我瞪大了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老富！没错，我竟然看到了老富！那个曾经调戏我妈，后来被我剁掉命根子，又几刀捅死的襄县老流氓。就因为他，我被法院判了防卫过当，坐了三年的牢。但是现在，我竟然又在街上看到了他！怎么可能啊，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c市的？！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或是两个人长得比较像。但也太像了吧，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光头、肥胖、满脸褶子——我亲手杀了老富，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绝对是一个人，不可能有错的！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大白天见鬼了？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老富已经坐上出租车，并且迅速驶离。那一瞬间，我还看到他衣襟上有点血迹，且腰间插着一柄刀芒极其锋利的匕首，像是刚捅了人，正要跑路。不对劲，绝对不对劲！老富还活着！我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老富到底死没死，其实我没亲眼看到。当年他被送到医院以后，我也被警察带到公安局，后来警察说他死了，我就被关到看守所，没多久就判了刑……一切都是听人转述，也没亲眼见过老富的尸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老富没死，那我当年就是被冤枉的，根本不存在什么防卫过当。我就是正当防卫，没理由判我坐牢三年的！而我如果不坐牢，没有曾经的案底，姜父就不会嫌弃我，不会阻止我和姜妍在一起……就算抛开这个不谈，我也没可能面对自己的“冤案”坐视不理！“轰轰轰——”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踩了油门紧追上去。我要追上老富，如果确定真的是他，那就把他带到公安局去。这人明明活着，为什么说他死了？我要翻案！我是清白的！但，该死的c市啊，为什么那么堵，车为什么多到这个程度！车子再好、车技再溜，面对拥挤的街道也无济于事。我的手在发抖，呼吸也很急促，几乎浑身上下都在冒汗，没人知道现在的我有多紧张！但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慌、不要乱，只要跟紧那辆出租车，老富就跑不了！我和老富所乘的出租车差了几十米，中间至少隔着十多辆车，我小心翼翼地跟着、超着，哪怕闯红灯也认了。就在我距离那辆出租车越来越近的时候，司机突然一拐，进了某停车场。要停车了，好机会！我也赶紧拐弯，跟着进停车场。“砰——”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和我撞上，司机把头探出来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会开车吗……”我猛地跳下车，往他车窗里扔了一大把钱。“赔你的，别逼逼！我现在有事，赶紧滚！”“哎哎哎，我马上滚……”面包车司机眉开眼笑，连忙就要倒车，但“吭吭吭”的声音响起，他的车子打不着火了。“真尼玛！”我骂了一句，也不管自己的车，拔步便朝停车场而去。远远地看到，老富下了出租车，迈步朝着一栋大楼去了。我一抬头，看到楼顶写着四个大字：十正集团。是叶正的公司！十，即“叶”字的右半部分，再加上他自己的“正”字，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名字。老富怎么会来叶正的公司，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么？眼看老富已经进了十正集团，我也加快步子追了上去。我没敢叫他，怕打草惊蛇。我心里想，我一定要抓住他，一定要把他扭送到公安局去！我冲到大楼门口时，老富已经进去了，但我却被拦住。“请问找谁？”门口的保安倒是挺客气。“哦，我找叶总。”我微笑着，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焦虑。“有预定吗？”保安又问。“嗨，我找叶总，还用什么预定……”我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迈步就往里进。“你就是叶总的爹，今天也得预定。”保安伸手拦住我的去路，一脸“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的样子。我没有办法了，只好拿出手机，给叶正打了个电话——之前和他通过电话，跟周海要的手机号。当着保安的面，我还刻意按了免提。“哎，叶哥，我是李虎！”电话一接通，我立刻打了声招呼。“哦，李虎啊，有什么事？”叶正的声音依旧温和。“我来市里了，路过你的公司，想上去拜访下，被保安拦住了……”我笑起来。“哎呀，上次都和你说了不用来嘛……”“叶哥，我都来了，就上去吧。”“今天不巧啊，我正接待一位客人……”叶正仍旧婉拒着我。客人，是老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