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的，余平就这一跪，之前在我心中所塑造出的神机妙算、不疾不徐的光辉形象，一瞬间就碎得稀里哗啦了。但是与此同时，我也觉得无比动容，余平竟然能为梁云泽做到这种程度，这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兄弟了啊！要不是知道洪卫军就在身后，恐怕我已经去搀他，说“你别这样，我会帮你”了。看我沉默，梁小梦却是愈发来气，伸手去拽余平的胳膊，一边拽还一边生气地说：“他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拉倒，你跪他干什么？”余平却不肯起来，转头说道：“小梦，但凡能自己救云泽，我肯定不会求别人的！云泽这回是真的麻烦了，洪卫军这个局不知道布了多久，我在短时间内根本堪破不了！等我找到漏洞，云泽恐怕都枪毙了！李虎心地善良，只要你肯求他，他一定能答应！小梦，为了云泽！”最后几个字，余平念得很重。梁小梦神情一震，她哥确实是她的软肋。她和余平一样，为了梁云泽的安全，肯定是什么事也能做出来的。下一秒，她便朝我看来，目光之中满是无助和哀求。眼看她就要说什么了，我又恶狠狠道：“大名鼎鼎的梁小梦竟然也有今天？昨天不是很拽，说帮不了我么？我告诉你，别说你求我了，就是跪在我的面前，甚至脱光衣服和我睡觉，我也不可能帮你们这个忙了！”因为洪卫军就在身后，我只想早点赶走他俩，自然有多狠说多狠，什么过分就说什么，哪怕完事以后再给他们打电话！但是可想而知，梁小梦听到这样的话，得有多么愤怒、多么屈辱！“李虎，你是个王八蛋！”梁小梦吼了一声，迅速转过身去跑走。“你……不帮就不帮，怎么能这样说？！”余平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很意外吗？是你们把我想太好了吧！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自信，竟然找到我门上来……”我冷笑着，不屑一顾。余平缓缓站起，目光直勾勾盯着我，眼神里满是陌生和疑惑，显然觉得我今天有点奇怪。很快，他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开始慢慢往我身后挪去。“让我背叛军哥，门都没有！我他妈现在就打电话，让警察把你们都抓走！”我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作势要打110了。“李虎，你真他妈丧良心！”也不知道余平听懂没有，反正他骂了一句后，飞快地离开了。“呸！”我恶狠狠地吐了一口，自言自语地说：“可惜了，真能陪我睡一觉就好了，那小模样跟我女朋友不相上下了……”说毕，我转身朝小花园外走去，知道洪卫军就在某棵大树后面藏着，但也目不斜视、迈步前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嗡——”我刚经过某棵大树，就听身后突然传来呼呼风声。我猛地回过头去，就见洪卫军满脸狰狞，手里还拎着根棒球棍，径直朝我脑袋砸来！“军哥！”我大叫一声。“砰——”洪卫军没有手软，还是砸了下来。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还恍恍惚惚的，有什么东西覆盖下来，黏糊糊的还透着红，接着才反应过来是血。血已经干了，但粘在我的眼皮上，导致整个世界都看得不太清楚。我想用手擦下，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着，身子根本就动不了。我稍稍晃了一下脑袋，额头像是扎了一根钉子，那是之前被洪卫军击打过的部位。但是这么一晃，视线终究清晰了些，可以看到这是一座仓库，四周摆放着大堆的集装箱，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柱子，整个空间显得极其阴冷，潮湿。而洪卫军，就在我身前席地而坐，同时目光阴鹫地看着我。在他身后还站着四个人。四个生脸，我根本没见过，看模样也很普通，年纪都是四五十岁上下，身上统一穿着绿色的军大衣，皮肤粗糙、暗黄，还有劣质的烟草味飘过来，看着就是街上最常见的农民工，扔到人堆里就完全找不到的那种。但不知道为何，我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心底里竟然发出一丝丝的寒意。他们的眼神、气质都很古怪，透着一股生冷和无情的味道。那是一种对生命的蔑视，和一种看破红尘后的麻木。不会错的，我在牢里见过这种人。杀人犯！个个都是杀人犯！洪卫军叫这种人来，难道是为了……我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但仍装作极度无语的样子说：“军哥，原来你在花园里啊……好吧，是我的错，梁小梦约了我，我没有告诉你，就跑去见她了……但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您……我保证不会再这样了！”“够了李虎，我已经听腻了你的谎话。”洪卫军突然打断了我。“军哥，我没骗你……”“从你救走梁小梦和梁云泽，还打了我一枪开始，我就已经不信你了。”洪卫军面色冰冷。“那你为什么……”“因为我确实没人可用了，所以才把你招了回来。”洪卫军继续道：“但我后来发现，有你没你其实都一样，该吃的亏一点都没少吃……最后还是得靠我放大招。”“所以啊军哥，还得是你，我们几个都不行……要不你当老大，我们只能当小弟呐！”我讪笑着，要多无耻有多无耻。“既然靠我就行，那要你也没什么用。像你这样背叛过我的人，我不光不会用，还得把你杀掉，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军哥，不要开玩笑了……”“我没跟你开玩笑。”洪卫军说：“你听说过‘屠手’这个组织没？”我的面色立刻凝重起来。以前坐牢的时候，曾听人提起过“屠手”的大名，知道那是一个神秘且邪恶的组织，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他们什么都肯去做，小至鸡鸣狗盗、大至杀人放火，任何单都能接！但，千万不要就此以为“屠手”之中都是高手！实际上根据警方破获的一些案子来看，屠手的成员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有人白天还在炸油条，晚上就出去组队盗墓了；有人看上去是个文质彬彬的医生，私下里是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狂；有人表面上是个衣着光鲜的网红，实则专门偷取一些大公司的机密文件……究其原因，有人是为了钱，有人是为了刺激，有人则单纯是为了成就感。也正因为如此，警方侦破‘屠手组织’的难度空前困难，没人知道他们会吸收什么样的成员，没人知道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没人知道他们内部的架构、层级究竟是什么样的！即便是抓，也只能抓到些小虾米，问就是有人找到他们，给他们钱，让他们去做事。至于怎么联系上级，他们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