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十一月二十九日，上午十一点半。 从考场出来，江沚深吸了口气。这次的题没有特别难，但也没有一眼特别简单的，还算比较中肯的一次考试。 他感觉自己发挥应该也在线，中途没有紧张导致的失分。 这次的成绩应该不会那么拉了…… “江沚！” “嗯？” 江沚边走路边走神，直到路旁忽地冒出一只长着大呆毛的拦路少女。 徐菁双手比成爪子，嘴巴也咧起来，眉毛也皱巴巴——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想吓江沚一跳…… 江沚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随后“邦”地一下给了她个脑瓜崩。 “唔……” 发现没吓着他，徐菁马上吐舌头变成了卖萌脸：“弹得有点疼唉……” “所以你还想来一个对不对？” “嗯嗯嗯。” 两人看着对方眨眨眼，一齐笑了出来。徐菁扒拉开江沚的胳膊，像袋鼠妈妈的小袋鼠钻进了他的怀里。 江沚一边板着脸提醒：“不要太嚣张啊喂……” 一边轻轻用被扒拉开的那只胳膊逮住她的小手，但也不抓紧，享受纤细冰凉的五指在掌心挣扎的感觉。 徐菁体质有些弱，温度稍微降就容易手冷。现在还是十一月，等冬天她会更难受。 看来要快些织好手套才行！ “江沚。江沚！” 江沚反应过来，徐菁已经揪了他好久了。 “嗯？怎么啦？” 徐菁有些兴奋地原地踮脚：“就是就是，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什么日子？” 江沚挠挠头，“十一月二十八号啊。” “我是问什么日子！” “嗯……” 江沚托腮思索片刻，随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抬起头。 “月考第二天。” “……” 少女受气包似地鼓起脸蛋，从江沚怀中窜出来，并把手机怼到了他面前。 江沚定睛一看，徐菁那本校园日常的状态不知何时变成了“已完结。” 江沚惊讶：“唉？完结了？” 徐菁的书真的完结了。 这一天，女主和男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十一月二十八日，正巧也是徐菁女主徐玖玖的生日。 慕名而来的书友们一边祝玖玖生日快乐，一边在结局婚宴上磕糖。 虽然到完结也只有两千多均，未能达成精品，但也算圆满画上了句号。 下一本，又将是新的故事…… “假粉！” 徐菁撇开头，高高地噘起嘴，不想理他。 “完结撒花~” “哼。男人。” “来，奖励你一个么么~” “我才不要。” “女王大人~~” “真……真拿你没办法……”少女红了脸蛋，羞涩地抬起头，“那就……唔！” 少女站在原地。 少女傻掉了。 江沚有些疑惑地循着她的目光向前，想看看着憨包在发什么神经…… 然后也一起傻掉了。 两米开外，那个有着钟表一般严肃气场的男人揣手打量着面前的这对小年轻。 论和男/女友作案未遂被年级组长看到是什么体验？ 不对……王树科之前就见过他们，那会儿老赵帮忙打过圆场，他们的人设在树科这里应该是没问题的。 徐菁刚要松口气，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拿着封印物·手机。 完了！ 徐菁顾不上退出启点，赶紧关掉。然而为时已晚。 王树科还是发出了那让无数学生胆寒的死亡之音—— “一中的校规是不让带手机的，这个你知道吧？” “知，知道……” 徐菁怯怯地点点头。 江沚小声替她辩护：“徐菁家住得远，她妈妈需要和她保持联系的……” 王树科没有接话，朝徐菁伸手。 徐菁只好满脸不舍地上交了违禁物。 王树科简单扫了眼她的手机。保护得不错，机型少说也是两三年前的，应该是某款国产的低端机。 “念在你是第一次，周末找赵老师取。下次就是毕业再取了。” 王树科又将目光投向江沚：“别忘了等会儿去培优班。” “哦哦。” …… 看着树科走远，江沚忍不住扑哧笑了。 “哈哈哈！当着树科的面拿出手机！你咋这么勇呢！” 徐菁委屈巴巴地捶了江沚一拳。她都这么惨了他居然还笑她。 “好啦好啦，只要是交给老赵就好，周末就能拿回来。请你吃午饭好不好？” “唔……”少女有点提不起劲。 “可以点三个肉菜，再加两盒章鱼小丸子。” “唔唔！”少女顿时两眼发光。 两人走向食堂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 一方面是对干饭的渴望，另一方面也是培优班的催促。午饭的时间其实很短，因为一点就要正式开始午间培优。 两人都不约而同吃得很快，饭桌上的交流便少了许多。 其实江沚并不喜欢这样。 …… 培优已经运行了一个多月。 在这期间他连轴转满，每天早上在太阳升起前便到教室，傍晚又披着星与夜海离开。 每一天都精疲力尽，可反而感到很空虚。那种充实的感觉已经很久未曾找到。 或许这就是向上走的代价吧，高中就是这样。 “江沚！江沚！” 餐桌对面的少女敲了敲他的餐盘，“下午考完试你还要培优嘛？” “晚上么……”江沚想了想，“应该不了，老师们都要去判卷。” “那你今晚是不是自由啦！” 少女原地蹦了蹦。 随后，不等江沚说话，又兴奋地挥拳道，“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呀？今晚我请你吃大餐！” “哈？突然请我吃大餐……” 江沚笑着挠挠头，“去外面吃可不便宜，你确定？” “就，就一顿嘛！今天可是我的完结日唉。你都请我吃过那么多次好吃的了，我还一次都没请过你。反正我每个月稿费那么多，吃一顿又不会变穷……” 徐菁忽然踮起脚尖，使劲搂住了他的脖子。 “就算，就算你不想努力了也没关系！我，我以后写书养你！怎么样？” 少女虽然憨不拉几，但是很有气势地说道。 “哈，行啊。” 江沚笑了。 …… 下午。 伴随收卷的铃声响起，英语结束，十二月月考结束。 还行，英语也蛮顺利的…… 江沚缓缓离开座位。上次考试他掉到了第十二名，那个考号的座位一下子又离了他很远。 没关系……他会追回来。 “江沚！我们准备去逛街了！”王佳荆和几个培优班的同学站在一起，冲他挥手：“你不来玩吗？” “不了。” “啧啧，真卷，考完试了还学。” “不是学习。” 江沚难得有些意气风发地扬了扬眉毛，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考场门口，拍了拍正在蹲伏的徐菁的脑袋。 徐菁有些茫然地一颤。 这就是江沚吗？没想到她伪装得这么好还是能被发现！ 众目睽睽之下，江沚拉起她的小手，“今天我们一起去吃晚饭，恕不能奉陪各位了。” “芽~” 几个女生当场转化成了CP头子。 “有人看着啦！” 徐菁羞羞地垂着脑袋，一直等走远了才抬起头来，脸上犹残余着诱人的红色。 “对啊。”江沚嘴角勾起，“没人看我还不装呢。” 少女皱起了眉头：“没人看就不牵我手了嘛？” “当然。” “哼……” “没人看我就这样了。” “唔！你……唔唔……别……” 两人纠缠不清地走完了一段没人看的小路，直到抵达校门口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分开。 “讨厌……” 出校门后，徐菁用袖子擦掉嘴角的晶莹，脸蛋上满是粉扑扑的颜色。 江沚假装没有看到她擦完后还闻了闻。 “想吃什么？” “想次……唔！”少女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忽然支楞起来，“不对不对，是我请你吃饭嘛！” 随后歪歪脑袋，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想吃什么？” “emmm……可不可以想吃你做的饭？” “不可以不可以！” 徐菁用双臂在胸前划了个叉，眼睛却期待地一眨一眨。 江沚被她的坚决弄得有些无奈地笑出来，“那你有什么推荐的呢？我一时没有想到……” “有的有的有的！章鱼小丸子往前走一百米的猪排饭就不错！还有章鱼小丸子往后走五十米然后左拐的那米线也可以……” 徐菁马上掰手指给他罗列，比背琵琶行还熟练。 好家伙，合着蓄谋已久了这是。 而且还都是以章鱼小丸子为锚点进行定位的…… 徐菁一条一条罗列自己惦记许久的饭店。 江沚背着落日余晖而立，欣赏余晖光晕笼罩下她的模样，轻轻一笑：“那就第一家猪排饭怎么样？” “好唉好唉！” 徐菁狂喜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想去那家猪排饭！但是如果只说那一家的话意图就太明显了……所以她添了另外几家加以掩饰，不过把猪排饭放在第一家，然后说的时候还格外用了强调语气。 嘻嘻~不关她的事~是江沚正好也想吃呢~ 确定了目的地，两人牵着手离开学校。一个普通走路，一个蹦跳走路。 今天天气不错，晴朗而不炎热，吃一些热的也不会出汗。 饭后大概是黄昏的最后一刻与夜晚的起始，可以看到很美丽的星空，而天边也依旧有橘黄色的亮线。 没有培优，没有作业，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一晚。 已经走到十字路口啦，只需等过这个红灯…… 江沚的口袋中却忽然响起了电话铃声，让少女心弦一紧。 “哦，是我爸的！” 江沚瞄了眼来电人，接通，“喂老爸?” “考完了吧？考得难不难啊？” “不难，这次应该发挥还行。” “哦，那就——” “那就好，不过我可千万别掉以轻心，有时候感觉也不是那么准，还是要打起十分的精神走好接下来的路才行。” 江俊龙：“……” 你爹属实是让你玩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很懂你老子？ “既然你懂我就不说了。” 只听电话那头的爹认命般叹息了一声，“培优班那边呢？还跟得上吧？” “……跟得上，除了有点累。” 江沚的声音明显没有刚刚那么干脆了。 “不过不碍事，我会抓紧追上他们的。学习都累，累说明有效果。” 江俊龙：“嗯嗯……那你现……” “我现在在哪？小徐是不是也在旁边？” 江沚笑着瞄了眼身边的少女。 少女轻轻捶了他一拳，替叔叔教育这个抢话的屑。 “……”江俊龙没说话，看样子是又预判到了。 “我们在五渡那个十字路口呢，晚上打算去……去吃清泉小街那家章鱼小丸子前方一百米的猪排饭。” “奥，这样……” 听声音，父亲应该是在点头，“挺好的，考完试了放松放松，和小徐……” “和小徐一块逛街吃饭都行，恋爱嘛，这是有必要的，但你自己不要出去，不然就是不务正业了。” “你有毒吧！”和年轻人存在代沟的江俊龙硬是在江沚的一顿抢话下蹦出了“有毒”这个词。 “噗。”江沚，乐。 “其实你要是想出去逛街或者玩……不是和小徐也可以。” “嗯？”江沚有点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 “以前……我管得你太死，总是让你按照我的想法来。咱家不是富贵人家，不是所有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尤其是学业…… 不过你有自己的想法。我想了想，你应该按照自己的步调走。所以……” 父亲破天荒地一口气说了很多，该总结的时候却卡了壳。 江沚也在沉默，父子俩都在等待对方的声音。 “所以，你就按你的想法来吧，有啥需要我和你妈尽量帮你……” “哈，行。” 江沚笑了笑，“那我们去吃饭了，或许吃完了再玩一会儿。” “行，吃好玩好，好好学习。” 江沚带着微笑挂了电话。和父亲之间如此愉快的通话体验还是第一次。 “叔叔……” “没事，咱们吃咱们的。” 江沚见绿灯亮了，牵起她的手，“是章鱼小丸子往前走一百米的那家猪排饭吧？” “嗯嗯嗯嗯！” “那咱们——” 徐菁下意识要迈步出发，却发觉江沚并没有跟着走，而是依旧顶在原地。 他正快速滑动手机查看着什么，眉头愈发皱紧。 绿灯过了，左拐的岔路重新变为红灯。 “唔？怎么了呀？” “嗯……我……” 江沚吞吐一会儿，强大微笑抬起头来，“突然有些没胃口，要不明天再来吃吧？不然也吃不尽兴。” “这样吗？” 少女有些疑惑地眨眨眼，不过看他确实有些不太舒服，又点点头。 “那咱们就回家，我给你做饭吃！” “嗯，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