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酒庄。
望气司首走了后,县太爷命人将尸首带回衙门,也坐上马车回了。
而此时此刻的余琛,已回到清风陵上,摊开度人经卷,等着那遗愿完成。
先前,他怕暗室里的孩童们出什么意外,可是特意等着林一等一众吏目来了以后才走的。
而等那米铺小姑娘被带回去与她爹娘相见后,米铺老头儿的遗愿,也应当能完成了才是。
至于那黑水帮的季六爷吐出的消息,虽然没有明确究竟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但多少也能才个大差不差了。
——能顶着县太爷的压力把害了余铁生夫妇的肖子华推上总捕的位置;能培养出年轻的先天高手;能让渭水最大的黑帮的一位当家守口如瓶;能施展那可怕的诅咒与禁制……
基本上就是望气司,没跑了。
想到这儿,余琛心底犯了愁。
你说哪怕是那凶名赫赫的黑水帮大当家吧,他都没一点儿犯怵。
可偏偏,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望气司。
众所周知,望气司的司首是那跨越了先天,踏入了那炼炁入道的传说中的境界。
而余琛自个儿现在虽为先天之境,并凭借降龙伏虎与禹步能够轻松碾压同为先天的季老六,但应当还不是那炼炁入道的望气司首的对手。
看来,还要变得更厉害才行。
思忖之间,手里的度人经却亮了起来。
余琛收回思绪,定睛一看,只见那金光滴溜溜地闪着。
迷雾当中,黄泉河畔,那米铺老头儿的鬼影,向外一鞠躬后,踏上滚滚黄泉上一叶扁舟,渡河去了。
与此同时,经卷之首,遗愿灰字,烟消云散。
遗愿完成。
那度人经里,投出一枚黄澄澄的药丸儿,稳稳落在余琛手里,扑鼻异香,充斥整个房间儿。
凝神丹
度人经卷上,浮现出这枚丹药的名儿。
若是说先前的固本培元丹是强化肉躯,凝练内劲的锻身宝丹;那这凝神丹便是滋养精魂,凝聚阴神的秘药。
毫不犹豫,余琛将其一口吞下。
咕噜。
那凝神丹咽至咽喉,便顷刻融化,化作一股凉意上升,直冲脑门儿!
紧接着,在那股凉意的冲刷之下,余琛只感觉自个儿的感知内陷进了内景当中。
原本弥漫散乱的精神,竟在那股凉意的作用下,缓缓向内收缩。
就好像……要从无形之物变成某种有形之物一般。
这种奇异的感觉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那股凝神丹带来凉意,方才缓缓消散。
但此时此刻,余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野再也不局限于眼睛所看到的。
随着念头一动,以他身躯所在为中心,周遭四面八方一切景致,都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
甚至,通过那股“念头”的视野,他看到了自個儿的身躯,看到了风雪飘摇中的破旧土屋,看到了屋外清风陵上横七竖八的墓碑,看到了光秃秃的枝杈上停歇的寒鸦……
而通过获得凝神丹时,度人经里传来的相关的知识,余琛知晓了。
——这种奇异的感觉,名为“念头出窍”,将精神与灵魂凝练至实质,化出“念头”后,可短暂脱离肉身,游荡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修出“念头”以后,便可以查见天地之间所游离悬浮的“炁”,倘若再辅以修行经典,便能将这些“炁”纳入身躯,以炁御物,以炁化道,以炁藏身,可演化种种神异威能!
余琛,也看到了。
那仿若烟云一般,漂浮在天地之间,无穷无尽,游离不定的“炁”。
这是肉眼无法察见的事物,是区别凡与超凡的天堑。
余琛心头明悟。
他原本就有两世记忆,精神异于常人,加上多年来贫苦压抑的生活,苦难未曾将他击垮,便让他的精神变得更加强大。
后来,得了度人经以后,他更是经常以精神操控纸人儿,不知不觉间也在锤炼精神,早已将其灵魂锻炼得无比强大。
加上这凝神丹为引,更是一举凝聚“念头”!
只差一部可以引动天地之“炁”的“修行经典”,便能踏入那传闻中的炼炁之道!
“呼……”
明悟了这一切后,哪怕是性子极静的余琛,也不由面露喜色。
传说中的炼炁之道,已近在眼前!
在床上静坐了许久,平复心绪以后,一枚纸鹤,从天儿降,停留在他的窗口。
——正是先前交给正青帮谢青的其中一枚。
这意味着,余琛让他收集的情报,有眉目了。
当即,收了纸鹤,下了山。
渭水,城南。
这个点儿,衙门的人还没回来,所以风雪酒庄的惨案也还没传开。
整个渭水,一片平静。
余琛轻车熟路地来到正青帮的地盘儿,就看见谢青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桌子上堆着厚厚一摞纸卷。
推门而入。
“前辈。”
谢青听得声音,赶忙起身迎接,拱手道:“您要的黑水帮的资料,都在这儿了。”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辛苦了。”
“前辈说笑了,您当初救命之恩,是谢青如何都无以为报的。”
谢青连连摆手,将桌上的纸卷分成了六份儿,开口道:“黑水有六位当家,除了那大当家以外,每一位都操持黑水帮不同的买卖。包括各个当家的详细情报,都在这里边儿,请前辈过目。”
余琛接过纸卷,点头,然后将那六当家季六爷的一摞情报放在桌上,将其余五份收进怀里。
“前辈……你这是何意?”谢青看着余琛将季六当家的情报搁下,面露不解之色:“可是我这情报出了什么差错?”
余琛摇头,“你查的很细,竟查出了季老六已经突破先天的事儿——但,已经不需要了。”
谢青听罢,松了口气,但也不敢追问,拱手恭送。
余琛走后,谢青看着桌上季六当家的情报,始终猜不出余琛到底啥意思。
当初是余琛要求要黑水帮所有当家的情报,但现在情报来了,咋突然就不要这六当家的了?
直到黄昏时候,衙门的人拖着十几具死状凄惨的尸首,进了城来。
本来吧,这种恶劣的杀人案子应当保密的,避免引起恐慌。
但十几具尸首,想藏都藏不住,索性就象征性盖了块白布,拉进城里。
于是,黑水帮季六爷被杀的消息像长了脚一样,两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渭水。而作为黑水帮死对头的正青帮,自是第一时间收到了风声。
“老大,你可没见到,那黑水帮的六当家,死得那叫一个惨咧!”
房里,独眼儿站在谢青面前,手舞足蹈地讲述着:“双手双脚啊,都碎了,只剩下一层皮连着;脊背上凸出几坨,看样子脊骨也断了;还有那嘴里,空空洞洞的,舌头都没了……”
听得谢青,头皮发麻!
当然,不是因为这惨状。
而是因为这位百思不得其解了一下午的正青帮老大,终于晓得了,为啥那位前辈不要季六当家的情报了。
因为人啊,已经死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