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马蹄声刺破黑暗,一骑狂奔至校场门口,高举令牌叫道:“皇帝诏令,兵部侍郎总督京营杨肇基接旨。”
“请天使出示文书印信以供查验!”把门的耿仲明呼喝一声,回头吩咐手下去叫杨肇基。
使者取出文书印信,核查无误后放行。
刚进去,杨肇基已经带标兵营迎了过来。
“杨肇基接旨。”
“臣在。”
“……点选三千精锐,作十队,持械着甲,准备五日干粮,以备征讨……”
“臣请验兵符。”
“兵符在此。”
“勘验无误,臣领旨。”
杨肇基接了圣旨,单手举起,道:“皇帝诏令,备战!”
诸兵将唰地站定,喝道:“请都督下令!”
“令诸兵出帐,集结待命。”
“喏!”
标兵营散开,大喝道:“都督令,全军集结,勿喧哗,勿冲撞,滋事者杀!”
京营兵一骨碌跳了起来,漕兵愣了一下,也跟着起来,蓟州兵和河南兵傻乎乎地,不知道干什么才好。
各什长伍长立刻呼喝着叫道:“穿衣裳,快。”
就在京营乱糟糟一片时,御马监大营里,刘若愚已经擂响了号鼓。
“紧急军令,速速集合。”
“快快快,号鼓三通不至者,军法处置。”
“莫要惊慌,冲撞中军者立斩不赦。”
呼喝中,各兵快速冲出宿舍。
裤子落了,腰带打了死结,双脚打绊摔倒在地,撞在一起滚做一团的,并不比京营新兵强多少。
好在,号鼓停歇之前,都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校场。
又是乱糟糟地一刻钟,终于整队完毕。
再看掌印刘若愚,身着盔甲,手举宝剑,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任高飞。”
“在。”。
“皇爷圣旨,擢任高飞监督太监。”
“奴婢谢皇爷抬举。”任高飞朝皇宫磕头。
“刘永清革职,遣戍凤阳。华文峰,立刻押解出发。”
“刘若愚,尔公报私仇,咱要向皇爷告你!”前监督太监刘永清立刻跳了起来。
“刘若愚假传圣旨,意图谋反,左右,与我击杀此獠!”
唰~
周围的军兵闪退。
明日黄花与明日之星,傻子都知道该站谁。
刘永清又惊又怒,叫道:“尔等为天子私军,岂能任凭奸贼谋害皇爷,与我杀!”
“刘永清抗旨不遵,左右,与本提督拿下此獠。”提督太监张承志叫道。
“喏!”
呼喝中,十余兵冲过去,瞬间把刘永清扑倒在地。
“刘永清抗旨不遵,意图煽动军兵作乱,请天子剑,斩!”
刘若愚抽出宝剑,走到刘永清面前,一剑刺下。
啊~
正中咽喉,当即没了声息。
某剑法高手见了,必定大呼高手。
看着前监督太监依旧抽搐的尸体,诸军肃然。
刘若愚提起血淋淋的宝剑指向军兵,大喝道:“陛下日日巡视三大营,却不来御马监看一眼,尔等如何称为天子私军?
徐勇出列。”
“末将在。”
“本掌印问你,陛下何故不来?”
因为咱曾经是魏忠贤爪牙呗。
按道理讲,御马监与司礼监一武一文,应该是相互牵制的关系,但是涂文辅那厮是魏忠贤的铁杆,搞的皇帝都不怎么待见御马监。
但这话,好说不好听,还是别说了。
刘若愚没有为难勇士营坐营官徐勇,说道:“今日皇爷召见,降旨令勇士营并左右武骧、左右腾骧四卫军发给器械,巡视外城墙,谨防乱民暴动冲击城池。
本掌印立军令状,保证无差错,皇爷嘉许,授尚方宝剑,军中但有宵小乱命,斩以徇。
然而,此乃御马监耻辱,奇耻大辱!
天子私军,当镇守宫城,护持皇爷左右,今日却配发外城,岂非耻辱?
诸位,即刻起,刀枪不离手,甲胄不离身,向皇爷证明我等忠心,能不能行?”
“能!”诸兵齐呼。
刘若愚再问:“本掌印明早陈情,枪炮手随京营出动,敢不敢?”
“敢!”
刘若愚转身,喝道:“任高飞,开启武库,配发武器甲胄。”
任高飞并没有因为提拔之恩直接应下,反而说道:“请圣旨、令牌、文书。”
自有小太监奉上。
核查无误,带人打开武库,各军将领本部人马依次领取兵器甲胄。
平日里不操练的时候,除少数军官、执法队、警戒队外,所有兵器甲胄统一存放保管,非军令不可取。
防止军兵拿着兵器砍人,也是防止军将作乱的最后一道措施。
就在御马监一营四卫忙着整顿时,京师城门开了条缝,二十余骑狂奔而出。
锦衣卫缇骑护着黄克缵直奔遵化而去。
遵化,顺天巡抚所在地,黄克缵携圣旨、天子剑等前往,取代现巡抚单明诩。
不是阉党做不了督抚,单明诩不能例外,不过其治政尚可,加上没人替代,也就暂时留着了。
但是如今皇帝要干大事,当然要拿掉。
同样的保定巡抚杨邦宪,将由钱龙锡暂代。
深夜开门,兹事体大,守城军兵都是惊诧莫名。
就在以为有什么急务时,又有一队人马到了城下叫门。
领头的叫道:“本官东厂掌刑千户史可法,奉旨出城公干,现有圣旨与出城文书、令牌在此,请核验。”
数百个东厂番子,二把手都出动了,到底什么大案?
皇帝的煤山被偷了,这个案子够不够大?当然,没人会跟守门的虾米们啰嗦的。
守门官不敢怠慢,立刻下到城门口检查了文书,确认无误后开门放行。
出了城,直奔宛平县。
到了城外,城门自然还是关着的。
“千户稍待,我去叫门。”吴先敬打马上前,叫道:“东厂钦差奉旨办案,速速开门!”
没人吱声,只有远处几声狗叫做了回应。
吴先敬怒了,大喝道:“开门,东厂掌刑千户至,速速开门!”
还是没人答应。
吴先敬不耐烦了,挥手叫道:“方有强,带几个兄弟上去开门!”
“百户稍待。”方有强下了马,取出钩爪,一边甩着绳子一边往前冲刺。
钩爪甩出,咣当落在墙头上。
上了城头,不要说人,连狗都没得一条。
“京师之侧,懈怠至此,何以为屏障!”史可法双眼喷火。
就这逼样,难怪被建虏打的昏头转向,该杀!
吱呀,城门打开。
史可法驱马,叫道:“吴先敬,封锁城门,勿得走脱一人!”
“千户放心,绝不走脱一个。”吴先敬一挥手,分了百人把守城门。
五百多骑的动静不小,很多人把门窗开了条缝偷瞧,看到火把下那圆尖帽子和白靴褐衫,百姓们立刻把门窗合上。
特别是哪些颇有家财的人,都缩进被窝里瑟瑟发抖,生怕番子们破门而入。
东厂,就是这么威风。
县衙门房被马蹄声惊醒,开窗一看,当场就尿了。
锦衣卫上门有可能是送温暖,东厂绝无可能。
祸事了~不待门房想清楚到底是开门还是先去通报,一只手伸进来抓住他的脖子,直接拖了出去。
门房摔的七晕八素却不敢叫苦,一骨碌爬起来跪地磕头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身体永远比思想诚实。
“知县贺祥林何在?”史可法问道。
“正在晓月楼过夜。”
“其他佐官属吏何在?”
“他们不在县衙过夜,小人不知啊。”
“李泽。”
“属下在。”
“带人捉拿贺祥林。”
“喏。”
“刘引。”
“属下在。”
“把宛平各官吏带过来。”
“喏。”
“余者查封文书房,检阅所有文书。”
“喏。”
众人分开,史可法径直坐到大堂知县的位置上。
大马金刀,霸气侧漏,尽显东厂千户的威严。
就在东厂翻箱倒柜搜捡文书时,大校场里,诸军集合完毕。
这个速度,真要是战场上遭遇夜袭,肯定是被打的溃散了。
还没法说什么,毕竟太多新兵。
夜间突然集合,没有发生骚乱已经不错了。
“记下来,以后把夜间突袭作为训练项目之一。”杨肇基吩咐一句,看向诸军。
“唱名者出列。”
“总督标。”
“在。”
“提督标。”
“在。”
“弓骑营。”
“在。”
“张承恩、董大力、杨御荫、曹变蛟、杨国柱、黄得功、耿仲明、祖宽、祖大弼、赵光瑞。”
“末将在。”
“各提一队,枕戈待战。”
“喏。”
“丁老四,领火枪手备战。”
“喏。”
杨肇基回身,看向孙传庭,道:“开启武库。”
孙传庭握住剑柄,道:“请校核文书、令牌、印信。”
流程是一样的。
要是杨肇基拿不出证据,孙传庭就得把他拿下。
这可不是大明的独有制度,而是历朝历代都有的规矩,包括对民间持有武器的管制也是一般。
所以用兵高手都喜欢突袭。
只要速度够快,对手的兵器都在仓库里。
手无寸铁,砍起来不要太爽。
武库打开,各兵取装备。
垃圾工部,刀枪剑戟倒是不缺,盔甲就百多副,质量还稀烂,幸好大家都有自带的兵甲。
待诸兵装备完毕,卢象升说道:“即便矿工变乱,必然是诛首恶而赦胁从,不妨携带大棒以减少杀戮。”
“可。”杨肇基点头。
别人不知道,京营三巨头是很清楚皇帝被气成了什么样的。
不杀個人头滚滚肯定消不了气。
杀矿主,把私矿收为国有,矿工只要投降够快,小命肯定没问题,毕竟还是要人挖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