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喻清渊来这一场,使合籍大典无疾而终,苏成漠与宴尘的亲事便根本不能作数。
飞鸾殿已成半片残墟,宴尘带着喻清渊走后,场中人倒是一时未再动干戈,周怜君与秋重山见此,撤出后追着远去。
楚寒轻与萧辞冰还不曾与上清界众人交上手,眼下也不用给外围候着的人去令信了,便也遁离了上清界。
那些来参加大典的道门倒是都还在,眼见魔君走了,此时终于能喘出一口大气。
众人落到地面,周围一片残迹。
卫疏明倒是没有去追,他看着宴尘远去之处,淡淡的收回了剑。
孟云虚在旁侧,无甚喜怒。
至于苏成漠,他站在卫疏明后侧,神情看上去有些伤,手上却似漫不经心一般一下下捋着玉笛上垂下的墨绿穗子。
这时上清界有一老者道:“帝君,魔君此番来势汹汹,搅了少君合籍大典,觉醒了魔神血脉,且他早年……”他看了一眼苏成漠,还是道:“魔君早年与少君有过旧时婚约,与我界有仇,少君这般与他在一处,会否有性命之忧?”
这人言下之意,是在说今日是喻清渊劫走了宴尘。
外人不知红梅之事,自是有此一说。
卫疏明不曾言语,另有一人道:“魔君可是贪图少君身上髓印?”
当年少君出生,帝君便将髓印给了少君,不过外人不知髓印在宴尘心中。
再有一人道:“应是不止如此,少君身上可是有玉骨。”
“你是说,魔君是为了……与少君双修,如今正好觉醒血脉,好双修增长修为!”
“看那魔君对少君似有不同,恐对少君早有非分之想!”毕竟卫疏明就在这里,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很大声,且与少君合籍不成的苏成漠也在。
与身负玉骨之人双修一晚可增长十年修为,这是世间修者都知道的事,十年修为便与负有玉骨之人的修为有关,玉骨的主人修为越高,与其双修之人得到的好处便更加多些。
似少君这般,若是与其双修之人修为低微,一晚便可让对方连升破镜到中期,只是一个人的境界越到后期若想提升所需要的的灵力便越来越多,像魔君这地仙境九重之人,不算他觉醒血脉后之威,想要升到真仙境一重,大概需要双修几个数晚。
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有想法,有些人面上喊打喊杀,但心里却是着实羡慕魔君的。
帝君与仙子结为道侣时修为在地仙境后期,到得少君为子时前后不过几年,便到了真仙境二重,足以看出玉骨的好,平常人修为到了一个阶段后,滞留在境界的某一重十年几十年,甚至百年千年都是常事。
不过卫疏明不是常人,在仙子闭关之后,白驹二十年,他便从当年的真仙二重升到了九重。
上清界众人又各自说了几句,那些中游道门站在远些的地方不敢明面上擅自言语少君之事。
正这时,忽然传出一道女声将众人话头截断。
“魔君与少君师徒多年,就不可能对少君暗生情愫?你们眼中除了贪图劫掳,就看不见其他吗!”
这女声素凉漠渊,如峰上冷雪。
只见有一女子着一身素白清裳,身修形皎玲珑韵致,肤白含翠眉宇凝烟,三千风貌载着一身冰意,长发落腰,其上只挽了一只踏波追云的黑色檀木簪。
她是上清界琼云峰峰主,秦观雪。
她闭了几月小关,这才出关,修为在地仙境四重,是灼芳仙子的亲妹,与李暮蝉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性。
当下就有一人反驳她:“秦峰主所言难以服众,莫不是忘了两界大仇?”
秦观雪默了一下,后半转过身,言辞冲着那人道:“眼睛长着是摆设,自己不会看吗。”她一句话十多个字竟是开口就将人怼了。
原是她出关后便在飞鸾殿所对的山峰之上,将整件事从头见识到尾,至于当年大战,她自是不曾参加。
对方被怼的一下愣住,缓了一会方道:“魔君一个男子,爱慕少君?这……”
秦观雪不等他说完,漠声:“男子?既知男子,你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她回看苏成漠,看他穿的一身红袍。
对方登时不说话了,这是帝君的决定……
“你们心里想的什么自己清楚,两界大仇?我说过此事有疑,当年我便不认为是魔君做下的事,现在依然。”秦观雪说完,看向卫疏明。
卫疏明面色如一,对于秦观雪此句分毫不想多说。
他凉道:“整顿此处,少君会自己回来。”
毕竟今晚子时之前是他第二次昏睡之期。
言落便要离开飞鸾殿。
中游道门众人自是以礼相送,秦观雪也不想再与之论说,静站了一会便也要离开。
可还未等他二人各自离去,但见忽然狂云翻卷,又生变故。
只听有人惊呼:“魔……又是魔君!”
地上人皆抬头往天上看去,果见裂云之下当空正有一人,样貌身形,神情威压都与那个人一模一样!
且这血脉觉醒后的狂戾,使得修为竟一时比所感之前还要厉上几分,足有灵仙境后期之意!
魔君去而复返,不见少君身影。
“上清界众人,天下道门,都该死!本座这便送你们一程!”
就见血凤遮天,魔君一招下去中游道门之人死了十数个,再一招之前在地面列阵的几万名上清弟子死了几百个,列的阵法早就散了。
一场乱起,只能以战止戈。
卫疏明冰龙再现,孟云虚苏成漠等与在此处的几万仙修迎战魔君。
秦观雪握了握手中长剑,一双秀眉深蹙。
……
宴尘御剑载着喻清渊飞了两刻,寻到一处被树荫遮挡大半的山背,他控剑下去,落地后转身单手扶了喻清渊一把。
方才喻清渊在剑后,一直抓着他的袖角。
宴尘这一下扶在喻清渊的手臂上,血凤消去,他的眼眸早就恢复了黑色,心口的伤看着着实严重。
宴尘把他往山背深处扶,那里上方枝繁叶茂,更隐蔽些。
喻清渊忍着伤痛静静跟着宴尘走,走了三四米后,目光忍不住转到宴尘抓着他手臂的手上,几息后,再转到他的面上。
这一眼,仿若隔世。
喻清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他那只垂落的手指尖微缩。
宴尘有感,转过头来。
那双清绝的眸子里映着他。
喻清渊呼吸一顿,宴尘今日装扮是他往日不曾着的锦衣,白色衬他仙姿,是好看的……
外面这层丝羽红裳……
他想到什么,口中又涌了血出来。
宴尘将他扶到山壁下坐着,这处被厚重的矮荫遮着,有些暗,零零散散的碎光落下,似是残破的星辰。
宴尘将外面这层红裳脱了下去,他本就不想穿着,而后默了一息,半蹲下身,去拉他衣襟要看他心口伤势。
手指刚触上,便摸到一手的血。
喻清渊想忍着,可终是忍不住,他将宴尘这手一抓,随后握紧。
“师尊,你……没有与别人合籍是不是?”
“本座……不曾去晚吧?”
喻清渊的声音还带着伤重的沉哑。
宴尘直言:“我为了通魂玉,合籍还没开始。”
“卫疏明怎会轻易将通魂玉给你……师尊,他是不是让你与苏成漠洞房之后再拿出来?”
宴尘:“……”
“若本座不去,师尊……”
宴尘不想再想此事,他漠道:“松手,治伤。”
喻清渊:“……”
宴尘:“嗯?”
这一个凉凉的嗯字,终让喻清渊松了手。
衣襟向两边拉开,露出那有些狰狞的大片伤口,崩裂严重,更甚于前。
宴尘盘膝在他对面,用灵力与他治了一会,又从乾坤袋中取了药粉涂在上面。
一番操作,不过为喻清渊找回了后来又损掉的那半分命,足足八分的伤,他眼下境界,不能让喻清渊大好。
宴尘从内衫上撕下两条与他包扎。
他手上动作,口中一言:“你死不了。”
“本座……倒是宁愿死了。”
“打消那个被杀三次的念头,用过便不管用了。”
“师尊,生死契……道侣。”
“权宜之计,不必当真。”
喻清渊道:“生死契一下便解不开了,师尊为了不让我死,宁可让本座在一月之内同享寿元……不顾无情道与本座结下道侣契印,本座可不可以有那么一丁点妄想,师尊对我生有半分好感。”虽然他知道,这绝无可能。
宴尘:“没有,我已与你言明我的来历,我早晚要走。”他走了,便什么都能解开。
喻清渊心间一滞,没有接他这句话,道:“今天是第六日。”他说的是宴尘昏睡的时间。
元阳在每次昏睡的间隔期,只吃两次有用,再吃也不能叠加时限,这喻清渊是知晓的。
宴尘还在给他包扎,“过会我回去。”
喻清渊:“师尊……”
“通魂玉我要拿到。”想办法,总要搏一搏,在子时到来之前。
宴尘原本想他现在的心就是通魂玉所幻,若是他将其再次剜出来,等两株红梅枯萎之后再装回玉心,有没有可能不用卫疏明的通魂玉就能破局。
但他记起一块通魂玉只能救一次命,已用过一次,便没有第二次了。
如此要想让喻清渊活命,他就必须再回到上清界。
喻清渊:“阿尘……”
宴尘终于将他心口的伤包好,“你在此处静养几日,我走时会布一个小型法阵。”
他没去看喻清渊,垂眸一动,就要起身。
喻清渊突然将他一拉,扯入怀中拥住。
身上有伤,怀抱却依然热着。
宴尘猝不及防与他贴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619:51:02~2021-06-2721:2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酥未肯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咸咸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