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重山君后两字一出,这处夜幕似被冰霜凝住,就连那细微的清风虫鸣都仿佛一下子停了去。
喻清渊愣了一下,而后不禁将这二字在心中反复默读了几遍。
还……挺好听的。
但宴尘并不这么认为。
他一字不曾回应,寒目转身走到十米开外,靠树而站。
霄红各看了那余下三人一眼,跟上主人站于一处。
秋重山:……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涤尘默不作声。
喻清渊看着远处宴尘,这次没有立刻过去。
秋重山想了想,斟酌道:“尊主,君后他……生气了?”
喻清渊再一次听见君后二字,觉着十分新奇。
“属下……去给君后认错?”
喻清渊抬眸,盯着他。
秋重山立刻垂首告罪:“属下多嘴!”
无妄界魔君之厉谁人不知,即使他与这人上下属多年,仍有些胆寒这人发怒时的模样。
“秋护法,若你喜欢一个人,会如何?”
秋重山垂首等了半天,没等来尊主发怒,等来一句若是从前的魔君绝对不会在意的问话。
“属下没喜欢过人……但属下想,若是真心心悦,应该会事事以对方为先,想对方所想,为对方所为。”
喻清渊听后,默了一阵,而后道:“涤尘,你怎么说?”
静站的涤尘突然被点了名,他想了下,道:“把我最喜欢的剑穗送出去,让那人高兴。”
喻清渊……
这么一对比,好像就他的方式有问题。
可他也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宴尘,若他真的喜欢了宴尘,但他毕竟是仇人之子,他与卫疏明早晚会有一战……
“若是惹了对方不快,应该怎么哄回来?”
秋重山一怔,然后马上领会。
他方才看见君后的下唇破了,勃颈上还有痕迹。
他道:“尊主,你……用的野蛮方式?”
涤尘直接道:“主人,你们到哪一步了?”
喻清渊:还没开始。
他低声:“比起那种寡淡无趣的,野蛮的不好吗?”
秋重山被迫回答这种问题:“好,自然好……不过尊主,你不能一上来都不温柔一下就直接搞那种野蛮的,毕竟人都是有脾气的,循序渐进,水到渠成。”
君后看着冷淡无情,一看就是软硬不吃的主。
涤尘:“水到渠成之后,偶尔野蛮一下,也不错。”
秋重山:……
喻清渊听后若有所思,又道:“还没说,怎么哄?”
涤尘:“认错。”
秋重山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回尊主,就被问了一堆他也没经历过的问题。
“看时机,看地点,看对方心情,说合适的话,做合适的事?”
“那正事……可容属下与尊主详说了吗?”
喻清渊消化了一下秋重山与涤尘的话,一会后方道:“讲。”
秋重山松了口气,这才将他所知之事细讲。
……虽然隔了十多米,但他们说的什么霄红都听见了。
他与宴尘道:“主人,他们三个在商量,怎么……你?”
不用霄红说,宴尘也知道,霄红都听见了,宴尘不可能听不见。
他漠声:“不必理会。”
霄红心道:魔君长的好是好,就是追人的方式有些跑偏。
又过了半响,秋重山讲完了他要讲的事,喻清渊便往宴尘这边走,涤尘二人见了,没有跟上去。
喻清渊走到宴尘身侧,站着。
霄红识趣的走开,来到那两人处,先是礼貌性的点了下头,而后直接道:“涤尘?你被铸了多少年了?”
涤尘看他一眼后收回:“千年。”
霄红:“那我俩差不多,秋护法,你呢?”
秋重山:“我不是剑。”
霄红:“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剑,我就是想问,这么多年你们家尊主他一直这样吗?”
涤尘:“不是。”
霄红反问:“不是?”
秋重山道:“原来尊主又没遇见君后,还望帮尊主在君后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霄红:“……”
帮你们尊主美言后的下场估计不怎么好。
……喻清渊还在宴尘身侧站着,他偶尔抬眸看看宴尘侧颜,这一看,便看见了宴尘发上的白玉簪。
他不禁摸了下心口处,这里揣着宴尘那条发带。
而之前在他去往水帘结界内时,将发带贴身揣到了内裳之中。
现在回想起来,他下意识如此,想必……
“师尊戴着这簪子,很好看。”
喻清渊言落,想起这白玉簪子是他送的,心中顿时一阵不舒服。
不过他忍着,没发作。
此时,正巧一阵微弱的夜风吹过,带着雨后的水雾之气,喻清渊便轻声道:“师尊,你身上冷不冷?”
就见宴尘目视前方,当他不存在一般。
“本座身上热……是正常的温度,衣裳穿的多了,将外衫给师尊,好不好?”
他说完,有心解衣披给宴尘,却想起秋重山的话,不能随意唐突,也见宴尘依然将他无视,触在自己腰带上的手便放下去了。
另一侧的三个人小声。
涤尘道:“脱下来,直接披上。”
秋重山:“再说几句软话更好。”
霄红并不赞同:“主人现下不喜你家尊主身上的味道。”
涤尘:“味道?身上?”
秋重山:“……哪里的?”
霄红:……一样有病。
喻清渊垂了垂眼睫,低声道:“本座……之前都错了,未经师尊同意便擅自动手动脚,若师尊还气着,本座让师尊摸回来,好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其他心思的,但让人听着就不对。
宴尘仍然无动于衷。
喻清渊往宴尘身前一站,将他视线挡住,看着他的眼睛:“师尊看着本座不好吗,非要看风景?”
宴尘收回视线,侧身。
喻清渊看他这般模样,只觉掌心阵阵发痒,很想将身前人搂过来,但他忍着,只是伸出两指去碰了碰他的衣袖。
可这一碰,碰到了一道细微的灵流。
喻清渊一顿,然后他明白了这道灵流代表着什么。
宴尘给他自己用了隔音咒。
他说了这么半天,宴尘一个字也没听到。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已经很好了,毕竟还留着眼睛没遮起来。
正如此这般,本是雨后薄云淡月的夜幕突然间毫无预兆天地变色,只见云是血云,月是血月,周围一切都变得阴森不已,仿佛几人还在原来的场景之中,却又不是。
宴尘虽然用了隔音咒,但也立刻便觉出有异,他将咒术一撤,寒眉去观。
喻清渊正面前方伸出一臂将他一护,目中厉绝,风雨已聚,那个无妄界中杀伐果决,睥睨八荒的魔君又回来了。
宴尘想从他的保护范围中撤出,但一时情况未明,凭借自己心情行事容易让他人受到牵累,便站在原处未动。
喻清渊半侧过脸见他默认了自己此举,心中腾起一丝保护欲,不由道:“师尊,别怕,有本座。”
宴尘:……
这世上还没有让他怕的东西。
霄红三人闪身过来在二人身前。
而后几人便听见一道歌声,一道女子唱的歌声。
“凉风凄凄吹衣摆,薄带寒衫无人暖,有雨来,雨滴冷似玉,玉如心上人唇角边,半分风月是红颜。”
“红颜是红颜,红到深处便成蓝,蓝衣颜色浅,浅带飞鸿玲珑影,影深追云月下仙,月下仙人安自在,自是躺在我怀中。”
这歌声婉转几层,像是要荡到天际,又柔又媚,却听得人极不舒服。
便见从前方深处,行出一人。
是个女子,美艳非常,又衣着暴露的女子。
她光着脚走在地面之上,身上衣裳与宴尘一个颜色,身材高挑,发长及腰。
那外裳下摆很长,随着她的走动拖在地上,半露着两条光裸的长腿,半露着两边肩膀。
“几位哥哥,道长哥哥,方才下雨了,好冷,浇的我身上都湿透了,你们有谁……帮我暖暖身子好不好?”
声音凄婉,楚楚可怜。
她说完,便抬手解开自己的腰间细绦,那长长下摆的外裳便沿着她的臂上肌肤往下滑去,半掉不掉,拖动间,盖住还带着水珠的草叶。
这一幕,本是极其摄人心魄的画面。
可宴尘是修无情道的,身体内外毫无波动。
喻清渊则是一脸厌烦不悦之色,若是宴尘如此,倒是能让他开心。
涤尘淡淡看着,像是看着个死物一般,且此女不如君后好看。
秋重山拧着眉,手上兵器已蕴满灵光,且此女不如君后好看。
霄红挠了下眉梢,他主人在这里,这般姿色也敢在前班门弄斧。
“怎么,哥哥们看不上我?”
女子柔柔一句,越走越近。
喻清渊沉哼一声。
秋重山立刻跃出,一招用出,毫不留情。
无妄界护法,灵光所过之处,应当是鬼怪不存。
哪知,突然一阵繁花四溢,秋重山能杀数人的一招似是打在了棉花上,待下一息那花瓣落尽时,那本该在原处的女子竟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人两肩衣衫散着,墨发被半束成了十分妩媚的模样,白玉簪插在其中,三千青丝荡下肩背。
左肩上红莲灼人眼目。
秋重山只匆匆瞄了一眼,便立刻低下头闭目。
涤尘与霄红更是马上就变回了剑形。
因为前方那人是宴尘的模样。
而本来在喻清渊后方的宴尘已经不在了。
“这位小哥,来吗?”
他沉沉一笑,仿佛群芳失色。
喻清渊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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