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曼走过去,在他身后六位步兵同时拿出弩来。 奥兰把弓弩手的训练都交给他。 “莎丽小姐,奥兰阁下请您会面。” 图曼盯着莎丽,这女人的长相她有兴趣,趁现在多看两眼。 莎丽紧咬嘴唇,随后想明白什么,松了口气,故作轻松道,“走吧。” 她不吵闹,不质问,也不想跟这些人纠缠,等见到奥兰,才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即便在困境之中,也要保持冷静,不可自暴自弃。 莎丽长相出色,气质也不是农女可比,就连马库斯也高看两眼,他本以为会出现哭闹之词。 “你们把武器放下,不要增加无谓的伤亡。” “小姐!” “放下吧,我们去奥兰阁下身边做客,这很安全。” 莎丽随后用指尖推开克莱登这把剑,准备跟图曼走。 克莱登没想到莎丽不吵不闹,甚至正眼都不看自己,心中恼怒,他不想被这样看轻! “站住!”克莱登对图曼等人道,“奥兰阁下已经把她赐给我了,她该跟在我身边。” “克莱登骑士,我们接收的命令是,把厄尔阁下跟莎丽小姐带回去,如此而已,虽然现在仅有一人,也该照办。” 图曼把手放在腰间剑上,心想,“开什么玩笑,这种女人是你能染指的?” 马库斯也走前几步,伸手示意莎丽过来。 克莱登怒而拔剑,先将莎丽一把拉后,并向前出击。 “上段?” 马库斯向后侧闪,避开对手充满怒意的一击。 两人没有前几日那场半夜在哨塔前对话的和气。 克莱登也算是不错的骑士,可惜跟马库斯这种从死亡之旅活下来的骑士,差距很大。 克莱登有气无处发,胡乱挥剑。 马库斯谋定后动,又躲闪三剑。 随后拉到克莱登身边,又迅速后仰,骗出克莱登平扫一剑,旋即…… 轰! 马库斯脚步重踏,剑如炮拳直冲,瞄准克莱登左肩上空,刺了过去。 他让了一手,直刺空气。 克莱登还想再动,马库斯手腕一转,把剑偏低两分,刚好架在克莱登肩脖处。 “别乱来,我会宰了你的!” 马库斯收回剑,把面上稍微歪了的面具摆正。 克莱登呆若木人,眼睁睁看着莎丽,还有其他人离自己而去。 身边就剩下自己几位私兵。 最后他吼了一声,无奈带人跟上。 马库斯带的则是他自己的边境私兵,由他们把莎丽守在中间。 他的领地除了家族墓园外,都被奥兰收回。 但奥兰告诉他,只要期满两年,不止将这些领地还给他,还将赐封他为“男爵”。 这种关于未来的美好承诺,马库斯是不信的。 他争取之下,从原本的领民中挑了二十人走,这一个月来,又补充一次,扩大到三十人。 并在君临以东的一处小山谷,选了一块地方居住,作为临时领地。 图曼本想独自护送莎丽,借此在奥兰面前邀功,马库斯这种作法,令他不满。 中间他竟让手下士兵去撞马库斯的士兵,但被眼明手快的马库斯,拔剑放倒在地,并用剑刺在这人两腿之间。 “谁再胡来,我砍了他,回禀就说,请莎丽小姐做客时,被她的人所杀。” 三指一动,当时让阿尔杰惊愕的拔剑术再展,马库斯起身瞬间,就逆势收剑入鞘。 马库斯很狂,自从他加入奥兰阵营那日开始,除了奥兰,谁的面子他都不给。 因他摸清奥兰不少脾气。 只要对奥兰恭敬忠诚,能替其杀人解忧,私下如何狂妄,奥兰都不会在意。 奥兰明显更喜欢这种,性格外显的手下,因他们易于操弄。 马库斯没带人回去奥兰领地,直接转往海镇,并另外派人回禀奥兰,这引发图曼不满,但马库斯回说,“阁下说了,让我们随机应变,虽没有抓住厄尔,但是他的一对儿女都到手,还有他几个骑士俘虏的命也在我们手中,作为开城条件,够了。 带人去见阁下,让他带我们,又重新走一次去厄尔城堡的路,多此一举。” 马库斯强势异常,于是这场护送队伍,除了中途休息一次,没有人再说一句。 而他猜对了,一日之后,奥兰就带人赶到,他还用马车装了已经致残的丘肯。 十三岁的少年,几日前还在城堡意气风发。 如今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眼泪鼻涕都糊在脸上,连走路都无法,要由两个人架着行走。 莎丽再坚强,看到弟弟这样子,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掉。 “干得好,图曼,马库斯,还有我们忠诚可亲的克莱登,我要赏赐你们三个,取城之后,每个人加‘一邑’土地。” “阁下,我不要这些,您答应过我的。”克莱登指着莎丽。 “我可没忘,但我们说的是,平定这场纷争再论,你放心,我会赏给你们一场,永生难忘,载入记录的神圣婚礼。” 奥兰拍拍克莱登的肩膀,“下去吧,我还有点事跟莎丽小姐会谈,你‘担心’的事,本伯没有兴趣,不会去干,将由女仆来照顾她。” 奥兰都这么明示对莎丽没有兴趣,克莱登也只能退下。 诺大宽敞的房间,剩下半条命的丘肯,愤怒的莎丽,得意的奥兰。 “您赢了,我什么都愿意做,不要让我的弟弟遭受这种苦,放过我的父亲。” “本伯不是恶人,你的弟弟招惹维京人,他是被哈曼的手下所伤,我还帮他报仇了。 你的父亲是贵族,你也是,我会给你们尊重, 我将让他每天醉倒,不用再烦恼任何政事, 你的弟弟我会妥善医治,使他重焕生机, 至于你,告诉我,你跟维京人谈了什么,要怎么对付我?” “将在你打下第六座村堡时,提前行动,将你打败。” “第六座村堡跟周边干涸的取水井,中间是挖空的,当年那地方的庄园主为了对抗维京人,提前准备好逃跑通道,挖出了能容纳一人通行的逃跑走道。 只要藏些人躲着,等到夜半,就会突然出现你的床边。 “真令人惊奇。”奥兰似笑非笑。 “你这么早就动手,我也没想到。”莎丽走过去,蹲下抱住弟弟。 “别怕,姐姐来了,我会带你回家。” “啊……啊……”丘肯艰难回应。 姐弟情深,奥兰鼓起掌来,并道, “你们就剩一座孤城,前几日还死伤六十几人在我手中,败亡迟早之事,不要增加本伯愤怒,提高你们伤亡,现在回去,让你父亲开城,我保证一切安全。” 奥兰说完,伸出手指让莎丽过来,莎丽只能放下弟弟,缓缓走近。 两人四目相对,莎丽抖了一下袖子,让其中藏着的一根尖利长针抖出来些,只要再甩一下,就会落到手中。 上回跟哈曼谈判,为了自身清白,她也差点用上这招。 但奥兰右手突用重力,伸出到莎丽肩膀后,用力将她朝身后墙壁推去。 碰! 莎丽整个后背撞往墙上,疼的眉眼紧皱。 “美人计可以勾引哈曼,克莱登,但对本伯没用,别耍小聪明,你承受不住我的怒火,劝降你父亲后,我们联手消灭哈曼,接着我会让你跟克莱登,还有哈曼,举行一场三人婚宴。” “你疯了!” “不,是你们疯了,本伯才是清醒的那个。” 奥兰用力捏紧莎丽肩膀,她这具养尊处优的身体,承受不住。 最后背从墙上滑落,整个人枯坐在地。 奥兰扬长而去。 而当奥兰伸出手那瞬间,莎丽看见,白色羽翼伴上一张恶魔之脸。 “主啊,求您赐福,除掉这个魔鬼!” …… 又过一日,奥兰从海镇周边城镇领地征调了两百人,作为劝降队伍。 丘肯跟莎丽被放在同一辆马车上。 奥兰另把丘肯带出,没被斩杀的骑士跟士兵都绑上。 奥兰要快,他提前派克莱登回去,把这一切禀告清楚。 克莱登避免被发怒的厄尔杀害在城堡,只让手下亲兵上去报信。 他就在城下等着。 奥兰信中说明,厄尔准备一切,开城走出,迎候奥兰,否则奥兰就在城外围起木墙,出来一个杀一个。 这座城堡强攻,奥兰可能要付出二百人以上伤亡。 但如果换成这种打法,凭厄尔现在城内百来名士兵,敢出来探头死路一条。 还有一对子女都落到奥兰手中,已经没有机会了。 大厅之中,厄尔问着身边亲兵。 “强攻出去?” “阁下,打出去后去哪?” 是啊,去哪? 厄尔失魂落魄来到城塔上,望向远处。 远处那些黑点都是城镇房屋,但现在都不属于自己。 从史蒙跟金牙扰乱边境,奥兰进入开始,自己避战避到现在,一仗都没亲自打过,终于,他想打时,手边没人,也没机会了。 最终,他带着哭腔说出,“开……开门吧。” 当城门正楼打开,女墙上的弓箭手也不再埋伏后,克莱登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敢靠近。 等到奥兰队伍靠近,城堡内骚动起来,厄尔后悔了,他突然想拼死一战,可刚转身,身边两个服务妻子南贝的城堡仆人,挡住自己。 陪同自己一同出来的南贝开口道,“都已经到这地步,不要垂死挣扎,贵族应当优雅,优雅地生活,优雅地投降。” “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了,该好好休息了。” 作为城堡女主人,南贝也有几个亲信在,他们架住厄尔,等候奥兰。 当奥兰策马到来,厄尔头昏腿软。 奥兰策马过去,身后跟着四骑保护,同进同退。 “厄尔阁下,许久不见。” 奥兰居高临下看着倒地的厄尔,一人如日中天,一人老迈发抖,前者连下马的想法都没有。 “阁下。”南贝上前伸出手来与奥兰一握。 “跟我一起进去,夫人,今后,一切都不同了。”奥兰对待帮助自己之人,还是给点面子的。 但同以前打下其他城堡一样,奥兰等手下进去肃清危险,随后才入内。 厄尔跟其他俘虏的下场,他已经不关心了。 他迅速进入藏书库房中。 终有一天,流通在英格兰的藏书,他手中都要有一份。 书房内,萨克斯家族的私人信件最多,这玩意,看完一次奥兰就当成废纸,其次是神学书。 神学书有个大问题便是,因为都是手抄记录传下,经常出现字句错漏,缺少,甚至是懂行的教士,用自己的意思,去曲解原作者意思。 同样一本神学书,五十年前版本,跟五年前版本,内文可以有五分之一,甚至更多的内容不同。 日积月累影响下,教义变动,各地区产生不同圣学流派。 比如爱尔兰的教士,对于庆典祭祀时间,祭品,就跟法兰克不同。 在本地领主眼中,他们都属于“天主正信”,但在罗马那些教士眼中,就视为“异信邪说”,厌恶程度甚至超过“异端教徒”。 神学书奥兰统一收着,找时间让教士去挑最好的一种版本,并选择性加入一些利于领主统治的教条。 他最想看的还是,领内各种帐册资料。 看看各村镇的,各家族的历史,有没有什么隐藏的专业人才。 满是灰尘的藏书阁,是他眼中的宝库。 奥兰甚至看的忘记时间,一边服务的泰坦跟其一样。 潜移默化下,泰坦越发喜欢这种静态阅读。 这种时候,奥兰阁下不再那么威严可怕,自己甚至可以拿着不懂的字去问。 泰坦还记得,有次帮阁下整理“君临”的书房时,阁下左手拿书,右手拿起麦饼,一边翘着脚看着 那是行会商人从“麦西亚”弄来的一本地理旅游书,描绘许多地中海的港口城市。 阁下看迷了,饼屑掉的一身都是。 自己当时鼓着勇气问,“阁下,您让我觉着阅读是如此美好,比食物的香气都吸引人。” “食物强壮身体,财富提高地位,名声使人向往,但只有阅读能壮大你的灵魂跟血液,当你明白这个好处,你会跟我一样,阅读时忘却一切。” 自此,再艰涩的书,泰坦不懂就记住,随后找领内教士或者书吏寻问。 农书,工艺书,医学书,地理书,这四种类型是奥兰最喜爱的,而泰坦喜欢“法令书”。 他开始比较各地领主的刑罚。 偷窃一颗苹果从斩首,吊死,监禁,各种不同。 五个领主,就可能有五种法律。 甚至还要对近亲犯罪者,附连带责任。 极度的不公平。 有些人生来善良,缺少的只是一个表现契机。 泰坦饿过肚子,知道那种痛苦, 曾被人当狗一样呼来喝去,知道那种流浪的屈辱, 他身份提高之后,想让更多人可以如同自己一样,有希望的活着。 如果不再使用所谓的“从严习惯法”,而是一种涵括各方面的“公平法”就好了。 小人物也有大志愿,泰坦挑着领地日记中,写到领主的各种判决记录,默默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