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未有半点常日里的妥协和温顺,话语带着鄙视和讥诮。
陈宴那阴沉的脸色颇有一种山风欲来的征兆,但片刻后,他又像是发觉了个什么好玩儿的玩儿法,调整了一下神情,薄唇也勾出了一抹幽冷的弧度,“对你,倒也谈不上什么兴致,不过是想花钱买个玩物罢了,正巧你不是来者不拒吗,我勉为其难玩玩也行。”
说着,嗓音一挑,“若真论及贱,你不过是个卖的,你说你贱不贱。”
是吗?
周棠满目阴柔的盯着他,或许是心境变了,这会儿竟出奇的没生气,她只是觉得他唇瓣上那道冷冽的弧度有点刺眼,甚至也觉得他这依旧高高在上的自恋感让她觉得恶心,令她恨不得想亲手捏碎他所有的自傲和得意。
甚至于,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要真正的恨陈宴,毕竟高中那些所有的爱恨情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陈宴当初只是不接受她的爱,也没真正的伤害到她什么,但现在不一样,现在陈宴是一口一口的骂着她贱,又要一口一口的按着她强行亲吻,甚至不惜以贬低和金丝雀的方式来禁锢她,这样的陈宴,俨然比高中还要来得歹毒,让她破天荒的对他生出了几许刻骨的恨意。
“陈总当真要这样?”周棠默了片刻,才低沉出声。
她极其认真的迎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陈总历来厌我烦我,将我当玩物养,就不嫌闹心?又或者,陈总的确对我来了点玩玩儿的兴致,但陈总就以后不怕阴沟里翻船,到时候再度被我缠上,亦或是对我动了感情?”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冷血无情的说:“我对你投不了感情,所以,以后也只会是你对我重蹈覆辙,卑微下贱。”
说着,冷笑一声,“周棠,你又以为你是什么?玩物就只能是玩物,不仅上不了台面,更别提动心。”
周棠满目冷冽,勾唇凉凉的笑。
她觉得她现在真的是麻木了,听着陈宴这些话竟然也没觉得太过难受,不过陈宴这种态度的确太嚣张了,她还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动不动心的,陈总现在说了自然不算,得看以后。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一点,无论以后的事会怎样发展,也无论陈总以后对我怎样胁迫,我绝对不会再像高中那样瞧上陈总!在我心里,江枫乃至唐亦铭这些人都比陈总好,我即便要爱上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是陈总,所以,我也不可能再像高中那样对你重蹈覆辙。”
嗓音落下,也不知是她哪句话精准的刺到了他,周棠清晰发觉陈宴眼底有了几许波动不稳,也察觉到他的手已是怒得紧握成拳。
她突然觉得解气,也觉得畅快,在陈宴面妥协温顺了这么久,也没得到个好的对待或放过,既然如此,那就互相刺吧,鱼死网破吧。
她这次算是彻底放弃所谓的理智,不打算再和陈宴虚以逶迤,陈宴也再度开始冷狠的威胁,“这么惹我,就不怕真激怒了我,让我对你爸妈不利?”
周棠早就想到这种结果了,冷冽的笑,“那你就去对付吧。反正无论我妥不妥协,你都是要对付的,甚至苏意也没打算放过我一家,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随你们怎么弄,但你们下手最好是狠点,也最好别给我们机会,要不然,我们一定反过来弄死你们。”
周棠嗓音阴柔刻骨,话语里的仇恨快要压制不住。
这是她对陈宴放过最狠的话,也是她平生说出的最阴毒而又最激烈的言辞。
她甚至真的想过一旦她爸妈出了事,只要她有机会,她就是暗中给陈宴下药或者趁他醉酒都要不遗余力的杀了他,她已然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那就真不怕陈宴给她来狠的。
或许是她的嗓音太狠太凉,陈宴眉头深深的皱起,一时之间,竟难得的没回话。
或许是在猝不及防的诧异周棠心态的改变,又像是在诧异如周棠这种懦弱的人也会说出这么狠的话,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变得阴沉而又起伏,像是有点不认识她了一样。
正待无声的僵持里,救护车呼啸而来,刚好停到了周棠身前。
周棠松了口气,崩着的心弦这才开始放松,所有的感觉也像是这才回笼,也是这时才感觉到左腹的伤口钝痛不止。
她被救护车上的医护小心的扶上了救护车,本以为她终于可以短暂的摆脱陈宴,没想到陈宴竟一言不发的跟着上来了。
他的脸色阴沉到极致,整个人透着浓烈的戾气,待登上救护车后,便在旁边的座位上坐定,谁也没理。
有护士悄悄的朝他打量,自然也认出陈宴的身份来,惊愕之中也因陈宴满身的冷冽没敢打扰,只惊叹莫名的朝周棠和陈宴来回扫视。
周棠也没心思再理会陈宴,上了救护车便闭眼休息,直至救护车抵达医院,陈宴才率先下车并消失,周棠也没理,反而觉得轻松,奈何待被医生紧急消毒并重新缝合好伤口后,她才得知她此番喊救护车和处理伤口的费用全被陈宴结清了。
因着伤口只重新缝了三针,里面也没太大问题,医生没让周棠住院,让周棠回家养着。
周棠出了医生的诊室便见陈宴正坐在急诊室外的座椅上,他被小雨淋湿的额发依旧随意的耷在额头,显得有点颓,且人来人往里,一身睡袍的他在人群里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但他真的太英俊了,纵然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但他的脸着实能打,惹得周遭数人忍不住朝他打量,或许也有人认出他身份来,竟拿着手机朝他悄然的拍照。
奈何陈宴正低着头,像在沉思什么,连别人对他拍照也没理。
这种公共场合下,周棠不打算和陈宴有所接触,再者她今天的心情着实不好,也无心对陈宴虚意逶迤。
却是正待她挪着小步子即将走出医院大厅时,陈宴竟缓步跟了上来,随即丝毫不顾他热搜体质甚至有点偏执的公然和周棠并排而行,漫不经心的朝周棠问:“没看到我?”
他语气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不好,只是嗓音里似乎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像在随口一问。
这倒是难得了。
周棠心有嘲讽,淡道:“没看到。”
陈宴神色微动,自然不信,他冷沉沉的将她脸上的所有讥诮与厌恶收于眼底,“你要一直保持这种态度?你别忘了,你还是我助理。”
“我可以辞职。”
“那也得看我批不批。”
周棠下意识驻足下来,冷眼观他,“不批也成,但我现在是工伤期间,不必履行助理义务,陈总这样一直缠着我,有意思?”
缠着?
陈宴眼角微挑,英俊的脸上再度有讽刺与冷冽的神情浮动。
自打和周棠认识以来,‘缠’这个字就没在他身上体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