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朝代去别人府上拜访,要是有长者在家必要请安问候,离开时也要打招呼,方为不失礼数。水冰月来时李武不在,只跟茵夫人见了礼,就同秋叶去了竹院,现在离开自是要去打声招呼的。李武夫妇客套了几句,就让雪舞将人送了出来。水冰月的父亲只是三品武将,李武夫妇有些淡淡的;雪舞想着若是高官皇戚,他们绝不是这个态度,虽不至于奉承讨好,却会殷勤相待。
雪舞一直将水冰月送到大门口,两人依依不舍,直到马车走远,才转身回了院子。
雪舞也去水冰月家拜访了一次,她家人口很简单,父亲常年在外,也无妾室,府中只有一位祖母、母亲,还有两个弟弟。水冰月的祖母平民出身,是位慈爱的老人家;她的娘亲是位风风火火的女子,说话直爽,待人亲切,两个弟弟是双生子,七八岁的样子,活泼可爱。
在水冰月家,雪舞才真正感受到家该有的样子。她们很看重雪舞的到访,午饭时,老太太亲自相陪,互相夹菜,嘘寒问暖,孩子的吵闹还有水冰月娘亲的笑骂,那么真实,那么温馨。将军府就算是所有人一起吃饭也绝没有这种温馨的家的感觉,就连李玉山都是不吵不闹,一板一眼的吃着,大家都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偶尔李婉晴母女会说笑几句,再无其他。
闲时会去店铺转转,缘聚这个品牌现在可是很出名,闻名而来的人亦不少,生意火爆的连几位掌柜都提醒她该开分店了。阿陌这段时间很忙,雪舞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阿陌很晚的时候过来,雪舞都睡着了。君亦陌自是不忍吵醒她,静静的看一会,悄悄的就走了,第二日醒来雪舞会发现枕边有串糖葫芦或其他的小玩意。
李婉晴这段时间也很忙,几乎三两日就会入次宫,应该是见太子吧,反正雪舞也不关心。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刚入冬就有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给大地盖上银装素裹的被子。茵夫人在海棠院置办了宴席,说是一家人好久没聚聚了,反正窝在院子里,左右无事,大家都去了,雪舞也不好弄的太明显。
茵夫人准备的是火锅。也是,这么冷的天,吃火锅是最合适的。雪舞是最后一个到的,倒不是她不懂礼数或是托大,她实在是不愿与她们在那虚与委蛇,想着卡着点去,吃完了就走。
刚入厅,茵夫人就看见了她,满脸笑意的迎过来热络的拉着雪舞的手:“雪舞丫头穿的有点少吧,小手冰凉,快来坐这里面来,暖和些。”转头又对着李武等人说道:“说起来呀,我今日也是班门弄斧,这火锅是雪舞发明的,咱们能在这么冷的天吃上热腾腾的,又美味的火锅可都是托了雪舞的福了,我这汤底可是一大早就派人去才买到的。”
话中有话,她李雪舞发明的东西,自家人想吃还得大冷天的排队,这是指责她跟家里人不亲近、吃独食吗?明明发明人坐在家里,却舍近求远的排队去买,外人看到会怎么说可想而知。
雪舞淡淡的回道:“夫人言重了,雪舞不过是常年嘴馋,胡乱鼓捣出来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大家这么喜欢而已;日后夫人想吃什么了,不必舍近求远,派人去竹院知会一声,雪舞自会为夫人办妥。”
常年嘴馋?李武夫妇同时皱了皱眉,李武想的是雪舞身为大小姐怎么会嘴馋?府里吃食可是一向很讲究的。茵夫人暗自心惊,本想在老爷面前,让他看看,自己女儿的东西,要吃还得跟外人一样,他这女儿跟他不是一条心;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不但暗指她是故意的,还暗示老爷她被苛待了。
李婉晴正待发作,接受到自家娘亲的眼神,不甘的闭了嘴。挂起甜甜的笑容,对着李武道:“爹爹,姐姐也来了,人都齐了,我们吃吧,婉晴都饿了。”撒着娇就把李雪舞给套进去了,所有人等她李雪舞一人,好大的架子!李武马上转了心思,雪舞确实不像话,哪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遂开口说道:“雪舞,紫茵终究是长辈,爹也在,我们等你不合适,日后可不能让长辈等;好了,大家都吃吧。”
雪舞应了声是,只默默吃着;另外几人倒是很热闹,时不时的说笑几句,雪舞只淡淡的,不言不语。吃的差不多了,茵夫人提议说外面如此美的雪景,让几个孩子都以此为题作首诗,最好的有奖励。
看来相聚是假,试探她才是真。雪舞其实没什么好意外的,短短时日,同一人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任谁都会疑虑丛生。
李玉山不复之前的模样,知礼懂事了很多,可终究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听得此话兴致勃勃,要求第一个来,李婉晴也随口吟了首诗,赢得李武好一顿夸。雪舞心下了然,随口背出一首:
“晨起开门雪遍天,银装素裹心底寒。行人赶路身渐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茵夫人有些讪讪的:“雪舞这是心里有不痛快,这诗确实是好诗,只是这意境未免有些,有些悲凉了吧。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聚在一起,还是开心些的好。”
李婉晴接话:“就是,姐姐怎么就作了首这样的诗?大煞风景,成心的吧。”
雪舞面色不改,清冷的声音响起:“雪舞并不是有感而发,不过随口所作,夫人多虑了。雪舞不似从前,没什么不痛快的,堂堂雪老板更没什么好悲凉的,”停顿了下:“说起来,雪舞有今日还得好好感谢父亲和夫人呢。”嘴角微勾,一抹讽笑刺痛了李武的眼,重重放下酒杯:
“你这是什么意思?过往是你娘将你教养成了那个样子!又不是府中苛待与你!如今你这般说话是为何?为父知道上次的事冤枉了你,你心中不快,可我亲自跟你致歉,也为你正了名,何必还揪着不放?雪舞,去年爹回府我们不是相处的挺好的?你不该学你娘那样啊!”
呵!这就是她所谓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