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心神一动,如果自己女儿愿意嫁给贾琛,也未尝不可。 贾琛现在虽然还只是个四品御前带刀侍卫,但才十三岁,便已简在帝心,圣眷优渥,陛下派他做钦差大臣,便是明证。 此子将来必然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但林如海的原意是想让林黛玉嫁给贾宝玉,他在与贾母的书信往来之中,已经知晓贾宝玉对林黛玉有意,而且贾母也赞同这门亲事。 林如海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禀报说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来访。 林如海大病初愈,还起不了床,赶紧吩咐小厮们抬着他去迎接戴权。 戴权跟他寒暄了几句,提出想收林黛玉做义女。 戴权乃是崇瑞帝身边的大红人,虽然只是内相,但他说的话有时候比一品大员都好使。 若是林黛玉能有他做靠山,那以后的安全便多了一份保障。 林家人丁单薄,林如海又因为公事得罪了不少人,自然会担心林黛玉的安危。 林如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戴权。 林黛玉拜戴权做了义父。 贾琛的唇角微微一抽,若是自己以后娶了林黛玉,那岂不是也要称呼戴权一声“义父”? 自己倒不是嫌弃戴权是个太监,而是冷不丁突然多了一个义父,有点别扭。 戴权盛赞了贾琛此次查办扬州官场的出色表现,并请贾琛回京向陛下复命,依功领赏。 没想到,贾赦来了。 原来是贾母担心贾琛年纪小,办事不牢,贾琏才干有限,难当大任,就把贾赦派了过来。 贾赦身为一等将军,乃是正一品大员,虽无实权,但品级极高,到了扬州城,就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谁敢不敬? 贾赦看到戴权,朝他施礼寒暄了几句。 当他得知贾琛办差出色,戴权又认了林黛玉做干女儿,在心中大喜的同时,又暗叹自己真是白跑一趟。 真是后生可畏啊! 林如海原本还担心林黛玉与贾琛孤男寡女独处会天雷引动地火,现在戴权来了,贾赦也来了,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贾琛收拾了扬州城的八大盐商,但扬州城中盐商众多,情势依旧复杂凶险。 林如海请戴权护着林黛玉回京,戴权欣然应允。 贾琛看出林如海对自己有所提防,心知他还没有下定决定成全自己和林黛玉。 但贾琛不着急,也不懊恼,反正来日方长,等以后自己金榜题名,为官做宰,再正式向林家提亲也不迟。 既然林如海有心想避嫌,那自己便如他所愿。 贾琛朝戴权笑道: “内相大人,我好不容易来江南一趟,扬州城距离金陵城极近,贾家的祖坟都在金陵城,我想跟大伯父和堂哥一起去金陵祭祖,还请内相大人回禀陛下,就说微臣想祭祖尽孝,需晚回京城一段时日。” 戴权笑道: “大周以孝治国,贾钦差能有此心,实属难得,陛下若是得知,必然会恩准,我会代为转达,请贾钦差尽管放心!” 一旁的贾赦和贾琏却是一脸懵逼,没想到,贾琛竟然要拉着他俩去金陵祭祖。 翌日,戴权和林黛玉先行回京,贾琛则是和贾赦以及贾琏赶往金陵城。 等赶到金陵老宅,贾赦几次想张嘴询问,却又没有开口。 他其实是想问问贾琛,为啥突然想来金陵祭祖? 贾赦虽然平日里问花寻柳,躲在屋里玩小老婆,但他不是草包,总感觉贾琛来金陵,绝不是为了祭祖这么简单。 贾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屏退众人,只留下贾赦和贾琏,然后对贾赦道: “大伯父原本应该是荣府的当家人,却被二伯父篡夺,难道就心甘情愿?” 贾琛有意挑拨,自然有自己的意图。 贾赦登时怒火中烧,冷哼一声道: “若不是老太太偏袒他,我岂能容他放肆?” 贾琛继续循循善诱道:“既然他就做得如此不地道,那咱们岂能遂了他的心意?” 贾赦猛地一拍紫檀木桌案,将茶盏震得叮当乱晃: “琛儿所言甚是,我绝不能忍气吞声,必须出这口恶气!只不过老二有老太太撑腰,要想夺回管家大权,只怕没那么容易啊!” 贾琛略一思忖,压低声线道: “二伯父,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先收回点利钱。” 贾赦的一双三角眼陡然瞪圆,急声问道:“琛儿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此话一出,贾琏也来了兴趣,快步凑到跟前坐下。 贾琛幽幽地纠正道: “不是从二伯父手里收利钱,而是从老太太手里。” 贾赦和贾琏同时脸色大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贾赦涩声问道: “琛儿,你是在说笑吧?咱们怎么敢跟老太太收利钱?” 贾琛神秘一笑道: “咱们自然不敢跟老太太当面要利钱,但可以在金陵城里收老太太的利钱。” “什么意思?”贾赦急得抓耳挠腮,催促道: “琛儿快细说说,怎么在金陵城里收利钱?” 贾琛冷笑道: “虽然二伯父篡夺了荣国府的管家大权,但他的手还没伸到金陵这边,咱们必须抢在他前面,把贾家在金陵的庄子、老宅、铺面以及祭田等财产夺过来。” “好!好一个先下手为强,琛儿竟然能想出此等妙计,可与那张子房、诸葛亮相媲美了。”贾赦拍手称妙,连声叫好。 “真是好计策,愚兄钦佩之至!”贾琏也眉开眼笑,心花怒放,若是能夺过来这么多钱财,那他也可以从中渔利。 贾赦转念一想,忽地脸色一暗,艰涩开口道: “琛儿之计虽然甚妙,但只怕行不通啊!” 贾琏不以为然地笑道: “父亲有何顾虑?咱们只管强行把金陵的家产都收过来便是!老太太和二叔他们都远在神京城,谁能阻拦?又有谁敢阻拦咱们?” 贾赦重重地叹口气道: “琏儿,你想得太简单了,纵然咱们强行把金陵的家产都收入囊中,等老太太知晓了此事,只需要写一封信过来,咱们就得老老实实都吐出来。” 贾琏原本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倏然一暗,布满了失望和不甘。 眼看贾赦和贾琏灰心丧气,长吁短叹,贾琛慷慨激昂地朗声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二房已经欺负到了大房的头上,于情于理都必须还击。 否则,二房会觉得大房是可以任意拿捏的软柿子,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地肆意欺辱。” 二房即是指贾政一家,大房自然是指贾赦一家。 贾琏被这一席话激起了血性,咬牙切齿道: “贤弟说得在理,咱们若是畏缩退让,二房肯定会得寸进尺,到那时,荣府就更没有咱们大房的立足之地了。” 贾琛见贾赦依然愁眉不展,犹豫不决,淡然一笑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大伯父刚从神京城赶到金陵,大伯父可以谎称自己水土不服,患了痢疾,卧病在床,不能动身赶回神京城。 只要大伯父能长期在金陵城坐镇,咱们就有更大的把握将金陵城的所有家产化为己有。 到那时,老太太再想收回去就难了,就算最后被她抢回去了,至少咱们也给老太太和二房添了堵,让他们知晓咱们大房不是好欺负的。” 眼看贾琛一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贾赦信心大增,勇气横生,面色阴沉地点点头: “好,老子可不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可以任人随意拿捏,从今日起,我就称病不出,收贾家在金陵的家产之事,就交给你和琏儿去办吧!” “大伯父放心,这事包在我和琏二哥的身上!”贾琛朝贾赦施礼告退,与贾琏一起出了房门。 贾琏迫不及待地提议道:“贤弟,咱们现在就去收庄子和田产?” 贾琛泰然笑道: “急什么?庄子、祭田、铺面和老宅这些家产都是固定的,不会长了翅膀飞走,咱们必须先把老太太藏在金陵的私房钱搞到手。” 贾琏愕然问道: “贤弟怎么知道老太太在金陵藏了私房钱?” 贾琛循循善诱道: “琏二哥想想,鸳鸯是贾母的大丫头,负责掌管贾母的嫁妆,鸳鸯的兄长金文翔是荣府的买办。 按理说,鸳鸯兄妹二人如此受器重,他们的父母应该能跟着鸳鸯一起住进荣国府,但鸳鸯的父母却被贾母安排在金陵老宅,这说明什么?” 贾琏眼前一亮,惊呼道: “说明金陵老宅里有贵重物品,需要由鸳鸯的父母来看守。” 贾琛微微颔首道: “没错,老太太肯定要派最信任的仆从负责看守自己的私房钱,老太太把鸳鸯兄妹二人留在身边,实际上是把他俩当成了人质,迫使鸳鸯的父母不敢在金陵私吞老太太的私房钱。 如果鸳鸯的父母胆敢动歪心思,那鸳鸯兄妹二人不仅会丢了油水多的好差事,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贾琏恍然大悟,神采奕奕地感慨道: “听了贤弟鞭辟入里的分析,愚兄茅塞顿开,贤弟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谋略,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敬佩不已。”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苦着脸问道: “老太太的私房钱八成是在鸳鸯的父母手里,但他们肯定不会承认,咱们怎么逼他俩交出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