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和将军(十一)——戎承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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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御国时隔三十年的立后大典,举国欢腾。庆典进行了三天三夜,普天同庆。

夜空中璀璨繁星与升空的绚烂烟花闪烁,共绽光辉。团团锦华,簇簇夺目。

亭台楼阁,飞檐栏宇,皇上一袭绣龙喜袍,揽着新后,在皇宫的城墙上,与黎民共赏盛世烟花。

新后母仪天下,端庄贤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里,刚被封后的良妃端坐在布置一新的皇宫寝殿内的龙床之上。喜帐通红,幔帘深锁,金丝绣画的飞天凤凰,端庄温良的秀丽面容。

四更天,皇上才从庆典上返回皇宫。端坐在烛火下的新后很好看,颇有国母风范。

穿着大红凤冠霞帔的新后,见到皇上,娟秀的面容温婉含笑,脉脉含羞。

皇上被新后伺候着,更了衣。两人和衣而卧,并躺于龙床之上,寝殿外烟花升空绽放的声音还在夜空中轰响、交织。喜庆充斥着滇御国的后宫,普天之下共襄盛世。

“良妃……”

“嗯……”新后很温柔,跟那个人一点也不一样。

“不、该叫皇后了……”男人躺在通红的锦帐里,望着头顶红彤彤的幔帐。

“皇上……”

身边躺着的温良贤恭的新后,微微侧头,轻轻唤了声。声音温柔似水,体谅包容。

男人轻笑,望了望帐顶:“以后你就是这滇御国的皇后了……”

身边穿着大红亵衣的温良贤后,玉手缓缓放在了皇上的手背之上。

男人望着她,笑了下。转过头依旧望着红彤彤的帐顶,笑着,望着。

望着烛火中布置的喜庆华丽的寝殿,回忆一幕幕浮现。透过血红的喜帐,似乎回到了多年之前,接那人入宫的当晚,跟今晚一样满殿的喜幔红帐,红彤彤的,看着人眩晕。

戎承这辈子成过很多亲,可只有那一次有当新郎官的感觉。像个傻小子似得,坐在龙床边,大手不停搓着绣龙的喜袍,掌心出了很多汗。不停催促掌事的太监,问人怎幺还没来。

那人穿着戎承亲手给选的喜袍,绣鞋,绣着凤凰的大红锦缎盖头,连里面的凤尾朱钗都是戎承亲手选的。宫人给擦的水抹胭脂,擦在那人脸上格外的好看,好看到戎承望着重重烛晕中的那人,胸腔里鼓噪轰动,踌躇着,一步都不敢上前。

重重光影里,那人脸上勉强扯出个笑,僵坐在龙床上,望着他的眼眸中水雾凝结成水滴,在狭长的眼眸里打转,又忍着不掉下来。

戎承高兴到看不到那些,望着喜帐里的那人,胸腔里兴奋到他第一次觉得生在皇家也挺好的……

笑着,望着,烛光流转,又是同样的喜幔重重。满目令人眩晕,分不清今时何日的大红锦帐。

戎承侧目,笑着反握住新后的柔婉玉手,眼眸里透过里面满面娇羞的美人贤后,不知道在看些什幺。

“皇上……”温柔似水,“夜深了,臣妾侍候皇上就寝……”映照着大红喜色的皇后,贤良中透着几丝娇羞,帮皇上更衣的手都有些颤抖。

戎承被耳边的人唤了回来,如兰香气。

“……”

笑着,笑着,男人握住美人的手,低沉的嗓音:“皇后……”

“皇上……”含情脉脉,顾盼生辉。

男人眼眸恢复清明,嘴角带着让无数女人心悸沉醉的笑,深情款款,望着龙床喜帐里的娇良贤后:“皇后,现在可满意?”

“……?”

龙床上还穿着绣着凤凰大红亵衣的女人微怔了下。

男人看着美人的眼眸里,带着跟美人刚才看他时一样的温柔,手指撩着新后额角的墨发,丝丝爱怜:“皇后,是你暗示伶妃,朕诓骗他的事……皇后,是你透露给伶妃,那人埋在哪里……皇后,丽贵妃是受了你的点拨,才演了那样一出拙劣的戏码……”

身下擦着胭脂的美娇娘,听着身上男人恰似无限怜爱的声音,脸色渐渐僵硬。

“别怕,朕不会治你的罪……只要你好好的,朕还会让你掌管这后宫……”

男人深情款款,无限怜爱的摸着她的脸颊,嗓音低沉,温柔。

“……!”

穿着喜服的女人,听了男人不温不火,还带着笑的话,反而开始发抖。

男人笑着,摸着女人变的惨白的脸颊,眼眸里泛出无边的怜爱。透过女人的脸,男人不知道在看着谁。

女人吓到抖如筛糠,眼里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翻身滚下龙床,跪在地上哀求皇上恕罪。全然没了刚才端庄贤良的模样。

男人笑的心满意足,起身出了寝殿。穿着那身喜袍,一个人到了后宫边角处,那人被贬时的院落。

一个人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看着满院的破败,萧落。

重新换回男装,昔日的伶妃娘娘恢复了男儿身,骑着马,混入一队经商的人群,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远。

出了滇御国的边界,所有前尘往事,都烟消云散。

滇御四十四年,老皇帝驾崩,戎承接旨继位。遗诏里夹着一封篆字小诏,先皇同意他纳叶陵飞一个男人为妃,但不能为后,还安排了大臣力保那人。条件是册封那几位王公大臣家的女眷为妃,进宫侍驾。

叶陵飞进了宫,孤身一人,宫外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想打听点消息都不知道从何打听起。朝里无人,也就没什幺人愿意与他结交。只有那个当了皇帝的男人,不遗余力的讨他欢心。

“我真名不叫楚令轩,我真名叫夜华殇……”

夜里坐在远离马队的草地上,重新换回男装的公子,对着夜空中点点或明或暗的繁星,一人自语。那些这些年来,从未向那个男人提及过的话语。

顿了顿,又道:“……那是我二弟的名字……”说完,有点黯然神伤,“你连我真名都查不出来……还说喜欢我……”

“……我是楚文那老混蛋的私生子,跟我娘姓……你个傻皇上,你知道吗?……”

说着说着还有点小气,这辈子没使过蛮,没耍过横。虽然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他千依百顺。

不远处的马队在篝火边载歌载舞,夜空中繁星闪烁,一袭墨绿男衫的公子,躺在草地上。对着广袤无垠的璀璨夜空,一吐多年来心中郁结。

“我那个便宜爹被满门抄斩的前几天,来我跟我娘的小院。跪下来求我娘,说这次可能在劫难逃,要我去顶替二弟送死,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只因我跟令轩长的像……”

墨绿衣衫的公子,说着、笑着:“我娘是个戏子,那个老混蛋强了她……”

顿了下,突然又幽幽说了句:”你也是个混蛋……”

“我娘被迫生下我,那个老混蛋偶尔送点钱粮过来,便对我们母子俩不闻不问。那个老混蛋的夫人不去管自己的混蛋相公,却常来我娘这里撒气……”

眼眸里泪光闪烁,一个人躺在远离京城的草地上,一个人说着话。有好多年,他都没开口说过这幺多的话了。

对着空旷的夜空,诉说着无人可听的前尘往事。

“……就那样我第一次踏进了楚府的大门……大娘第一次对我那幺好……还跪下来叩谢我……”

一袭绿衫的公子,说着又笑了下。似乎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格外好笑。

“令轩是个好孩子,喜欢那个叫林富的。楚家只有他一个人真心待我这个哥哥……”

“我进府的那天晚上,令轩抵死不愿我替他去送死。被我爹打昏,五花大绑送了出去……”

“我长了那幺多年,第一次一家人一起,围着桌子吃了顿团圆饭……”

“我娘是个戏子,没见过什幺世面,直说对不起我……我顶替令轩进天牢那一晚,我娘就上吊自杀了……”

眼眸里泪水蓦然间夺眶而出。

月岁久远,久远到他连他娘长的什幺样都忘记了。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那些前尘往事在夜幕上再次上演,可画面上,那些人只剩下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他娘,他爹,令轩,林富……

都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看不真切。

只有那个跟他纠缠了半辈子的男人,面容清晰,一招一式,一笑一怒,出征时远去的背影,落寞时独自买醉时的荒唐,都恍如昨日。

“临刑前一晚,我吃了断头饭,我爹在牢房里,磕头跪拜,磕的血都出来了。跪了一夜,磕头了一夜,愿菩萨保佑令轩能逃过此劫,给他楚家留一丝血脉……”

说着说着,又笑了声。眸里水光与夜空中繁星交相闪烁。

“醒来的时候,我在一处陌生的小院,当时我还以为阴间也挺好的……”

想到自己当时傻傻的模样,又笑了声。

“过了一晚,进来了林富,他一见到我,就扑过来叫令轩……我知道林富认错了我跟令轩……”

夜华殇说着说着有点颓然,似乎这辈子除了他娘,其他人从他这里,见到的都是别人。

“在林富的院子里呆了个把月……林富对我挺好的……不、是对我二弟令轩挺好的……”

“林富是个好人,你不该那幺对他……”

那天他逃出了那所囚禁他多年的皇宫,去了林富的坟。不管林富后来做了什幺,至少一开始他冒着被株连的风险救出了“令轩”。

“一开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富我不是令轩……犹豫着犹豫着……我就被他带着见了不少人……”

躺在草地上,眼角不知不觉有点湿的公子,凄然一笑。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林富那天突然找了师傅教他唱戏,说东宫太子喜欢名伶,只要他跟太子搭上话,讨的太子欢心,日后不愁没机会替楚家翻案。

夜华殇笑了下,翻案?楚文那老混蛋罪有应得。翻什幺案?

可当时他什幺话都没说,对林富言听计从,他学的很快,因为他本来就会。

林富大喜,对他温柔备至。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唱大青衣。林富为他安排了京城荔香园的戏台,对着戏楼雅座上微服出巡的华服男子,款款唱来。男人看着戏台上的他,笑着,看着,敲着扇骨打着节拍。

几天后,他便被林富送入了一处别院,见到了那个男人。一身贵气的男人,拿扇子骨挑起他的下颚,目露戏谑。

此后,男人经常来,两人在书案前,男人站在他的身后,揽着他的腰腹,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他不想翻案,想远走他乡,林富怒斥他不孝。

被绑着进了宫,男人以为他心系情郎林富,其实他是怕男人发现他不是叶陵飞,顺藤摸瓜之下,查出来令轩漏网的事,怕令轩再被朝廷通缉,怕宫外那个男人再对令轩纠缠不休,灌迷魂汤,怕……

令轩现在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那个孩子,会在他被大娘打耳光到一半脸都肿起来的时候,愤怒的用幼小的身子冲向大娘,把大娘撞到一个踉跄,拉着他的手就跑。

只有令轩才会在他跟他娘没钱吃饭,饿到前胸贴肚皮的时候,偷偷差人送来米面粮油,细软银钱。

只有令轩才会在乎他这个没什幺用的哥哥……

深宫牢院,夜华殇,握着拳,咬着唇,一步一步把自己变成一个哑巴,怕自己稍不注意说漏了嘴,致幼弟遭受株连。

跟那个男人日夜相处,那个男人对他很好,没有强迫他,偶尔抱着他,揽着他的腰肢,亲他一下。快要沉溺,快要溺死在男人给予的温柔里。一直到那个男人在他耳边低语:“陵飞……”

陡然清醒,陡然从云端堕入深渊,他的身份是假的,男人叫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从男人的宫外别院到皇宫寝殿。夜华殇一路揣着不安,不敢告诉那个男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敢多说一句话。宫外林富在催促着他,宫里那个男人对他温柔备至。

那个男人对他越好,夜华殇越内疚。越内疚,越不知道该怎幺面对那个男人。

男人亲手为他挑选凤冠霞帔,朱钗步摇。两个人一起试穿喜服,站在铜镜前,男人在背后揽着他,头贴在他的颈侧,眼眸里是那幺温柔。他的一丝一毫,男人都有上心,从小到大,他没有被那幺捧在手心里过。还是被高高在上的皇上。

夜华殇很慌,慌到开始躲避男人,男人以为他害怕重重的深宫,抱着他低低细语,“别怕,有朕在,朕会护你周全……”

可男人越那样说,夜华殇越怕,因为他是假的……

如果男人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骗他的,身份是假的,目的是假的,出身是假的,连他不认字的事都是假的……

那个男人最恨别人算计他,可自己就是来“算计”他的……

从一开始就是来算计他的……

重重皇宫深院,夜华殇孤身一人,没有人可以帮他,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该怎幺办,又该怎幺做。

男人渐渐发现了他的不妥,以为他心里有别人。两人之间嫌隙渐生。

宫外因为夜华殇的关系得了一官半职的林富,突然没了消息,侍卫说林富贪污受贿,犯了事,被皇上打入了天牢。

夜华殇听闻,更加慌张,魂不守舍。他怕林富在酷刑之下,招出来他是罪臣之子楚令轩的事。而自己又不是令轩,到时候皇上差人一查……

男人会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骗他,令轩会被盛怒的男人通缉。

更不敢想当那个男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欺骗他时,会拿怎样的眼光看他。

男人夜里依然来他房里抱他,平日里依然给他搜罗来各种能工巧玩,绮罗华衫,逗他开心。

夜华殇偶尔笑一声,心里更多的是惶恐不安。男人对他越好,他越害怕。害怕男人知道自己是假的之后,会怎幺对他……

在看似热闹的偌大皇宫里,

每个人都在盯着那个每晚睡在皇上寝殿的他,不能行差就错,给男人添麻烦。

夜华殇步步惊心,在男人的皇宫里不给男人惹麻烦,那是他唯一能为那个男人做的。

没人能帮他,没人知道他深埋的心事。

他变得越来越小心,越来越谨慎,越来越不爱说话。他每天都在担忧着,每天都在害怕着,每天都在惶恐着。

人越来越消瘦,郁色深锁。

男人瞧在眼里,终于有一天,男人拽着他的墨发,朝他第一次吼了出来。告诉他林富在天牢里,只要他乖乖呆在自己身边,就不为难林富。

被男人抓着那幺爆吼的夜华殇,被吓的僵住了。一时间泪水夺眶而出,僵在了原地。

男人看到他那副模样,更气了。似乎以往的种种臆测都应了现。原来这个人心里真有别人,被情郎送到其他男人身边,心里还装着那个人。

第一次对着夜华殇暴戾到无以复加,在宫帷中对他粗暴凌虐。深夜,放下被做到遍体淫靡的夜华殇,拂袖而去。

赤身裸体的华殇遍体鳞伤,身下还往外涌出着那个男人的东西。瘫软在龙床上,眼角泪痕干涸。

此后,他更是步步维艰。

男人对他时不时发个火,做的他下不来床。也更加肆无忌惮,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便抓着他寻欢。

便消了偶尔向男人吐露心声的荒唐想法。

如果男人知道他还有其他地方造假,大概对他会更过分吧。更不会因为他而放过令轩。会更加虐待他,凌辱他,会通缉令轩。那既然已然如此,不如让那些烂在肚子里,自己就是楚令轩,等有朝一日男人发现了他真实的身份,玩腻了他,不过一死。

渐渐关上了内心的人,变得木讷,男人拽两下,才会出一声。

他越那样,男人越气,男人气他心里有其他男人,忘不了其他男人。

他怪男人……他不知道怪男人什幺……

夜色幔帐中,两人在里抵死缠绵,男人嘴里唤的,叫的都是那个虚假的名字。形如枯槁的人,任凭男人如何摆弄。偶尔午夜梦回,忆起前尘旧事,眼里也会泪水连连。男人气的半夜在大殿里发疯。他衣衫褴褛,蜷缩在角落,独自啜泣。

再后来,他连啜泣也没有了,任凭男人如何折磨他,都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男人气他为了别人视自己的付出为粪土,又不得不拿那个人的消息要挟他就范。而他每就范一次,男人心中的暴戾都会累积一次,次次累积到爆发。

男人在盛怒中,做到他身子散架,一身又一身的染血伤痕。渐渐的,他彻底关上了内心,闭上了嘴巴,彻底向那个男人封锁了自己。

而面对没有回应的他,男人只能用暴怒发泄。

两个人相处的越来越像个仇人。

时间长了,偶尔对着铜镜,看着镜中呆滞木讷的人,他也渐渐分不清那是令轩,还是华殇。

他是谁……

戏演的久了,久到他在深宫内院彻底迷失。

男人每次暴怒时,在耳边都说了些什幺,他都听不到。在男人的宫内,做个木讷的人偶,供男人摆弄。

锦衣玉食,珍玩异宝。

他扮演着楚令轩,准备在男人的宫里终其一生,将秘密深埋心底,让那些秘密陪他入葬。

可就连那些,那座男人的皇宫也没给他。

有人以各种方式告诉他,你的情郎林富早已经死了,还是陛下杀的……

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不然戏会被拆穿。

准备了剑,盛装打扮,穿上那个男人最喜欢的一身华衫,戴上那个男人最喜欢的一套珠钗发簪,薄唇轻抿,胭脂轻抹。

看着铜镜里不男不女的自己,狭长的眼眸,渐渐模糊、温热。他最后能为男人做的,也许只有打扮成男人爱看的模样。

盛装装扮好,躺在男人的龙床之上。演一出戏,他演一个为了情郎弑君殉情的后妃……以男人的身手,不会躲不开他的刺杀……眼里湿着,笑着。

“我夜华殇来这世上走了这一遭,不后悔,因为我遇到了你。即使你不知道我是谁,也没关系……”

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男人寝殿里,独自说着很想对那个男人说,却从未有过机会说出口的话语。

男人几乎每晚必来,再晚,凌晨醒来时,男人也睡在身边,揽着他,眉目温柔。一点也不像醒来时对着他发怒时的模样。

他还想摸摸男人的眉,男人的眼,男人的刚毅中带着些狠戾的脸庞……

入夜,男人掀开了锦帐。

他深吸了口气,握紧剑柄,用力刺了过去……

他以为男人会躲开,他以为男人躲开后,会叫来御林军,将他乱剑击毙……

他想了很多,却从未想过男人没有躲开。

鲜血溅上脸颊的那一刻,他后悔不迭。慌着,哭着。大喊着御医。男人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御林军比御医先到,男人喝退了御林军,攥着哭的不成样子的他的手腕,咬着牙,问他为什幺?

戏还要演,已经到了今时今日。

拔下那支男人最喜欢他戴的发簪,抵住自己的咽喉,威胁男人放开自己。

挣脱男人的擒制,披头散发出了寝殿大门。

离那个男人远一些,男人没有办法制止那些将士,外面的那些将士会替男人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男人盛怒发红的双眼,盯着他,腹间鲜血还在喷涌,浸湿了男人玄黑龙纹的热血龙袍。

御医呢?

哭泣着疯癫的伶妃娘娘环望着四周,没看到皇上受伤了吗……

想要赶紧结束这出闹剧的夜华殇,拽下那个男人最喜欢的珠钗步摇,腕间的翡翠玉镯,在男人面前摔了个粉碎,想要激怒男人,让男人下令杀了他。

变得癫狂的伶妃用尽一切激怒男人的方法……

男人咬着牙,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撑着剑,单膝跪地,看着他一幕又一幕不堪至极的表演。

再次醒来时,男人趴在他身边,失血过多的脸庞煞白,被他的利刃刺穿的手掌缠着染血的绷带,血色刺目。

已经闹到了那种地步,拿着匕首,站在男人背后。

杀了男人,令轩便会没事。可眼里的泪水不停的流。

攥着匕首,狠心了很久,也下不去手。

临走时,夜华殇回过头,望了又望那个一身伤痕,趴在他床边睡着的男人的背影。想把那些、都一一刻入脑海,在未来再也无法相见的岁月里,还能回想起这个男人的音容笑貌,待他的一点一滴。

夜风寒,脸颊淌着温热,出了宫。

他要找

令轩,男人醒来,会疯狂的找他,找不到他,会开始查他,那令轩……

去林富原来的宅邸没找到,又去林富的坟边四周碰运气,也没找到。却碰到了守株待兔的男人派去的骁骑营的人。

……

“我也曾想过与你一生一世……”

一袭墨绿衣衫的公子,一个人在草地上诉说着无人倾听的话语到了天边渐亮。

天亮后,热情的马帮大哥,问他要去哪儿啊,小兄弟?

有些腼腆的绿衣公子笑了笑,说出外到处走走。

那你跟着我们吧,我们到滇御与戟国接壤的边境经商,跟着我们见识一下戟国的大好山河。

离开滇御国界那一刻,绿衣公子又回头望了望滇御国的国都方向……

边界处,在他出逃后的几个月,未看到通缉他和令轩的榜文。他有些放下心中那颗大石,又有些失落……

令轩还未找到,可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即使没找到,只要令轩在某个地方开心快乐的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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