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七月,昨晚张角又是一夜未眠。 这不仅是因为天气热得让他难以入睡,更是因为城外的官兵在几天前就已经围住了广宗城。他们围而不攻,弄得张角心神不宁。 他们围而不攻,又想要做什么?是没有准备好攻城器械,还是想等到城中的粮食耗尽? 张角猜不透官兵的意图,又不敢冒然出城找黄巾决战,所以只能嘱咐四门的黄巾弟兄小心戒备,一有情况就立即来向他禀告。 “报——天公将军!城外的官兵正在往城楼上射箭!” 张角正想着,一个黄巾传令兵飞奔而来。 “射箭?在东南西北哪一门?他们是要攻城了吗?”张角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他急切地追问道。 “这……禀告将军,四门都有官兵射箭,但他们不像是攻城,因为他们的箭头是木头造的,而且还在箭上绑了书信。” 木箭头,难道是官兵缺箭? 张角的心中闪过一丝喜悦,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不可能,因为这里是冀州,和幽州并州一样,要储备充足的箭矢,提防北匈奴、鲜卑和乌桓等蛮夷的劫掠! 而且箭上绑了书信?张角皱起眉头,问道:“那书信呢?” “那个……”那个传令兵有些难以启齿地回道,“禀告将军,我没带来。” 张角听到后不由得有些气塞,因为他已经多次告诫过传令兵,一定要多长个心眼,一定要把信息搜集妥当之后,再向他禀告。 可是呢?这些传令兵各个都有丢三落四的毛病,有时一问三不知,有时就像这次,没把该带的东西带回来! 张角气塞地咳嗽了几声,等心态再次放稳后才平息下来。 “你说,四门都有官兵射箭,箭上都有书信,对吧?”张角问道。 “是的,天公将军。”传令兵答道。 “好,那我去南门看看情况。”张角在广宗县四城门中选了南门,因为南面有一面写着“卢”的旗帜,这意味卢植在南门。 卢植,汉朝在冀州镇压黄巾的主将。有时张角都在想,要是卢植降了他张角该多好!他张角甚至愿意把“大贤良师”和“天公将军”的名号拱手相让。 “报——天公将军,北门有一个黑脸将军在叫阵!”又有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向张角禀告军情。 “嗯?其它三门有吗?”张角问道。 “没有,其它三门的官兵已经撤回去了,只有北门还有官兵!”那个传令兵答道。 “哦?”一时间张角的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有想要擒住那个黑脸将军问出官兵情况的想法,也有找黄巾力士阵中斩将振奋军心的想法。 总而言之,这或许是一个战机! 张角眼前一亮,当即转身向北门赶去,同时又派人去叫他二弟张宝以及三弟张梁,并让他们带上手下猛士,前往北门迎敌。 …… “呔!城内的黄巾贼听着!现在大汉各处的黄巾贼都已经被我大哥剿灭了,现在只剩下你们这些缩在广宗城的黄巾贼了……” 在北门叫阵的黑脸将军正是张飞,其实不应该说是“叫阵”,因为他是奉姜载姜军师的命令,来这里劝降黄巾的! 而且在他在来时,他大哥刘备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他张飞喊话可以,但是和黄巾贼斗将,却是一万个不行! 哼!为什么不行? 虽然此时的张飞在城楼下喊话,但他还是有闲心在心中质疑了一句。 毕竟黄巾贼的战力有目共睹,通俗点来说,就是连个能打的都没有! 更何况,张飞在马上转过头,他看见他大哥刘备,二哥关羽,还有军师姜载,都在不远处列阵。 嘿!他张飞敢说,就凭这四个人,就能在广宗城中杀个来回! “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是最后的黄巾了!”正当张飞在城楼下走神之际,城楼上的黄巾守军则在窃窃私语。 “怎么可能是真的?他说都被他大哥剿灭了,他大哥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个黄巾不屑地质疑道。 “你说得有道理,要不要我们问问他大哥是谁?”另一个黄巾提议道。 接着在城楼上黄巾守军的一致同意下,他们向城楼下的张飞喊话,问他大哥是谁! “我大哥啊!”张飞晃着脑袋,在城楼下喊道, “我大哥乃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之玄孙。他师从卢植卢中郎将,曾在幽州用五百人打败你们五万人,之后又在无极县杀退了你们五万人马!” “你们知道我大哥,还得知道我二哥的名声才行!”张飞说完刘备,想着兄弟三人有福同享,还得要说说二哥和他自己。 “我二哥姓关名羽字云长,曾在幽州一刀将你们那个什么一方渠帅连人带马砍了个两半,之后又在无极县拦下了你们四万人的进攻。” “还有我——我叫张飞张……” 正当张飞在城楼下宣扬他们三兄弟威名的时候,他身后军阵中的刘备则是一边用袖子掩着脸,一边询问身旁的姜载,道:“继学先生,我三弟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行?” 姜载听张飞在前面自吹自擂,心中也有些得意洋洋,毕竟这两场战役都是他姜载在背后出谋划策。 甚至第二场战役,是他“开挂”,咳咳……亲自上战场拼杀,才迎来了胜利。 姜载话虽如此,但刘备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向前面的张飞遥喊道:“三弟,正事要紧!” 正事!张飞在前面说得口干舌燥,听到刘备说正事才打住了话头,改口道: “总而言之,现在只剩下你们了。卢中郎将说了,只要你们投降,朝廷就饶你们一条性命!该回家的回家,回家后安稳耕田,朝廷还能免税一年!” “你说的是真的吗?”城上的黄巾贼听到“耕田”和“免税”这两个词,心中不免蠢蠢欲动。 “当然是真的!这些都在纸上写着!对了,那些纸都在箭上绑着呢!你们都能看看!” 张飞的嗓门大若雷霆,就连远在城楼上的黄巾们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而这,也是姜载叫张飞来劝降的原因。 “纸上写着,让我来看看。”城楼上的一个黄巾贼抢着从箭上摘下书信。 “你不是不认识字吗?让我来看!” “那里不是还有很多吗?你别抢我的!” 顿时间,城楼上的黄巾贼为了争夺书信,而乱做了一团。 城楼下的张飞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盘算着要是这个时候趁乱攻城,又会有多大的胜算? “来,你快给我们读读,这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终于有一个识字的黄巾贼抢到了一张书信,他清了清嗓子,这才读道: “你们都是大汉的子民,因为受了那张……大贤良师的什么惑而做了反贼!”那个识字的黄巾读到“张角”这两个字时,特地换成了“大贤良师”。 “什么惑?我看你也认不全字!”其中有一个黄巾打断道,但是他很快就被旁边的人按了下去。 “你别管他,你快点读。”周边有人催促道。 于是那人继续读道:“现在朝廷不忍心看你们白白丧命,所以只要你们投降,不仅能回家和自己的父母妻儿相聚,还能得到朝廷划分的耕田。而且,朝廷还能免下你们一年的赋税!” “你们聚在一起做什么?” 正当那人还有一句没有读完的时候,张角杵着九节杖走上了城楼,他看见城楼的黄巾弟兄都围在了一起,于是出声斥责道, “要是官兵趁这个时候攻城,你们又该怎么应对!” 张角斥责完之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城下的黑脸将领身上。 他这一看,才发现原来不仅只有黑脸将领一人,他后面还整整齐齐地列了军阵,而上次他二弟张宝介绍的那名红脸虎将也在其中。 看来不能对城下的黑脸将领下手了! 张角在心中打消了动手的念头,这时他又看见城楼上散落着木箭,而箭上却没有了书信。 “那箭上的书信呢?你们拿出来给我看看。”张角命令道。 张角说完,就有一个黄巾递上了书信。张角在手中展开书信,只瞥了一眼,就发出了一声冷哼。 “这上面妖言惑众,我看没有一句实话,你们不必去信。” 说完,张角就甩下书信,杵着九节杖,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回走。 而随着那张纸飘落到地上,信上的最后一句话也显露在众人眼中: “你们要相信大汉,大汉终究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