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袁绍要调曹昂前去对抗刘备,一众文武自然谁都没有意见。 只有辛评忧虑道:“既然刘备麾下关羽如此勇猛,连文丑将军都能一个照面斩杀,那曹军主将夏侯渊,难道还能强过文将军不成? 所以在下建议,不如把曹军调至此地,在主公监视之下作战。 主公另派麯义将军率军前去迎战关羽,如此方保万无一失。” 辛评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此前关羽一个回合斩文丑,给袁氏众文武所造成的心理冲击实在太大了。 而曹军的灵魂人物虽是曹昂大公子,但主将却是夏侯渊。 以夏侯渊的武力,连文丑都比不上,如何能敌的过关羽? 辛评郭嘉乃是故交,他不忍心看着郭嘉死在前线,所以才出言阻止。 帐中文武稍稍愣了一下,便明白辛评是什么意图了。 审配站出来道:“仲治此言差矣,主公如今与公孙瓒决战在即,麯将军以及麾下先登营乃突前主力,岂能离开此地? 让曹军去迎战刘备,胜负尚且不论,他只需能为主公阻挡刘备军三日即可。 他只要不主动出击,那关羽再是强悍,难带还能飞进营中杀人不成?” 辛评刚要反驳,袁绍已经伸手制止,点头道:“正南言之有理,就由汝去往高唐传信。” “诺!” 审配躬身,大摇大摆的出去。 辛评无奈的跟郭图对视一眼,他们也想不到,为什么郭嘉会跟曹军走了。 而作为同一派系,能帮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若曹军真的战败,也是郭嘉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 高唐县衙内宅的厅堂内,曹昂啃着炖牛肉,郭嘉则在品尝着美酒佳肴,太史慈又喝酒又吃肉。 这几天他们的日子过的是真不错。 反正这又不是曹氏地盘,所以曹昂让太史慈安排了一头耕牛暴病而死。 而且曹昂下令搜查县衙时,竟然又意外的搜到了一处酒窖,里面存放着几十坛陈年杜康酒。 所以有酒有肉,三人吃喝的不亦乐乎。 “这牛肉做的,没有我阿母做的好吃,不过也凑合了,”曹昂吃的满嘴流油。 而郭嘉斜坐在旁边的书桌前,双眼迷离道:“喝过公子的酒,感觉杜康也没有味道,也只能凑合。” “这里肯定不能酿,”曹昂道:“要想喝那种酒,得等回到兖州,还得背着阿父才能酿制。” “公子竟也有害怕之人?”郭嘉嘲笑道。 太史慈接口道:“你没见主公那藤条,揍公子可狠了。” “牛肉还堵不住你的嘴……” …… 此时在门口守卫的赵云看一看这厅堂里的三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三个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人。 一个带头杀耕牛的纨绔子弟,一个嗜酒如命的狗头军师,还有一个助纣为虐的青壮打手。 可是赵云也不可否认,这三位都堪称当世英杰,比那些道貌岸然之名士,对天下黎民有用的多。 这时候曹昂打了个饱嗝,叹息道:“不知道这样有吃有喝,又不用动心机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郭嘉豪饮一碗,淡然一笑道:“恐怕过不了多久,当初袁公派其长子率军前去阻击刘备。 那袁大公子资质平平,若其处在太平盛世,仰赖其门第高贵,或许能高居庙堂,前途不可限量。 可现在是乱世。 我虽未曾见过刘备,但听说他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平素以织席贩履为生,在平定黄巾之乱中,拉起队伍,白手起家。 这样的人,袁谭岂能是对手? 到时袁谭一败,公子在此间大获全胜又瞒不住人,袁公必然会调公子前去抵御刘备。” “郭军师,你说的也太武断了吧,”太史慈在旁边笑着抬杠道:“袁谭就算无用,可他的任务只是防守而已。 刘备手下只有三千人马,难道还防不住?”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侍从高喊道:“禀公子,外面审配先生求见。” 郭嘉指了指门外,对太史慈戏谑的笑道:“你听,来了!” “没意思!”太史慈撇了撇嘴道:“什么都被你猜中。” “请他进来,”曹昂知道审配来,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不多时,审配摇摆着衣袖来到厅堂,看到三人吃的满口流油,喝的眼神迷离。 若在从前,审配恐怕又要发出曹军难堪大任的感叹了。 可是如今曹军刚刚大胜公孙瓒军,审配自然不敢再轻视这支军队的任何人。 他陪着笑对曹昂道:“审配见过大公子,没想到大公子出手不凡,一战便斩杀单经,全歼公孙军,着实令人惊叹。 在下代表主公前来祝贺。” 曹昂苦着脸道:“这一战我军虽然取胜,但损兵折将,耗费良多,故而无奈在此休整。” 听了曹昂的诉苦,审配微微一笑道:“大公子想必已经猜到在下来意了吧?” 审配顿了顿道:“方才在下路过军营,见到公子麾下军容整肃,军兵盔甲齐整,斗志昂扬,似乎比刚来时士气还要旺盛,何须休整? 在下前来,正是奉主公之命,调公子率领麾下军马前去防御刘备。” 曹昂不由看了郭嘉一眼。 怪不得此人被称为鬼才军师,连太祖爷都称赞其非常人可比。 果然他所预料的事,准确率奇高,简直跟未卜先知也差不多了。 曹昂继续对审配推脱道:“你看到的那都是表面,军士内心的恐惧与疲惫,又如何能看得出来?” 审配性子比较急,大声道:“公子,您率军来河北乃是助战,须遵从我家主公军令行事。 如今主公军令传来,公子却为何推三阻四?” “军令!”曹昂无奈的道:“那好吧,我去便是。” 审配看曹昂的表情,又知道这少年想要保存实力,似笑非笑的道:“公子莫不是想磨磨蹭蹭进兵吧?” “临行前袁伯父说过,让我奉命阻击单经,袁世兄阻击刘备,如今我已经完成任务,为何又把袁世兄任务又推到我头上?”曹昂有些着急,大声道:“要我干也可以,得加钱!” 审配气的噗嗤一笑,“原来公子计较的是这个,临来之前主公已经吩咐过,只要公子能挡得住刘备,主公愿再出八十万石军粮。” 曹昂顿时笑逐颜开道:“既然袁伯父已经开好了价钱,你怎么不早说。 要不你回去跟袁伯父说一声,只要他肯出一百万石军粮,我直接替他把刘备给灭了,怎样?” 曹昂的话让审配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公子莫要轻敌,刘备手下有一员大将名叫关羽,甚是勇猛,非常人所能敌也。 公子率军前去,能抵御住刘备已属万幸,万不可贸然出击。” 审配把文丑的悲剧说了一遍。 这对曹昂来说也没有什么吃惊的,文丑要是敌得住关羽,那才奇怪。 随即审配走后,曹昂便率领军兵启程,直奔经县而去。 两日之后,他便到达了离经县二十里处,选了一个去往界桥方向的咽喉要道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内,曹昂对这环境很是不满。 要说这行军打仗,自然比不过住在宅邸里舒服。 可别扭也没办法,刘备已经占据了经县县城,曹昂也不想损耗兵力去攻打城池,所以只需卡住这咽喉要道即可。 况且根据郭嘉分析,这刘备已经攻取经县七八天了,中间虽然击败过文丑,但大部分时间袁军是没有人在这里阻击的。 也就是说,刘备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向东进军界桥,袭击袁绍军后方。 可是刘备却没有这么做,显然刘备的目的也是想要保存实力。 毕竟刘备这个白手起家之人,深知军队乃是立世之本,他不可能把所有家当都押到公孙瓒身上。 这一点倒正好契合了曹昂,曹昂也不想替袁军拼命。 所以两拨演员就在这里心照不宣,出工不出力的对峙起来。 如此连过两日,曹昂正跟郭嘉赵云等在帐内闲聊,突然有侍从进来道:“回禀大公子,营寨外刘备使者简雍求见。” “他来做什么?”曹昂不解的看了一下郭嘉。 郭嘉笑道:“莫要看我,我又不会占卜之术,哪知道刘备是何用意? 不过我猜想,大概是要跟公子达成什么券书(契约)吧。” “叫进来,”曹昂端坐在桌案后面。 不多时,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冲着曹昂拱了拱手道:“简雍拜见曹公子。” 这简雍少年时就与刘备相识,并跟随刘备奔走天下,加入刘氏集团比关羽张飞还要早的多。 “免礼,”曹昂淡然道:“不知有何指教?”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简雍道:“我家主公刘玄德乃汉室苗裔,与公子之父曹公虽未曾见面,但实则神交已久。 说起来,这冀州之争,是姓袁还是姓公孙,那是他们两家之事,犯不上我们两家在此拼个你死我活。 公子以为呢?” “继续说,”曹昂不置可否。 简雍捏着唇上的黑须沉吟片刻道:“可是我等既然在此驻军,双方若不交手,恐怕我家主公与公子,谁都无法向上交代。 所以我家主公提议,愿与公子立个赌约。” “什么赌约?”郭嘉在旁边问道。 “若两军交战,必然双方都会有损伤,这不划算,”简雍在营帐里来回踱了两步,突然站定道:“不知曹公子敢不敢斗将?” 曹昂闻言一愣,只听简雍胸有成竹道:“我们双方各派出三员将领,捉对厮杀,两员战将取胜者,即为胜利。 失败一方便自愿离开河北,不得纠缠,公子可答应?” 曹昂不由看了赵云和太史慈一眼。 想来刘备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很响,三战两胜,他手下有关羽和张飞两员骁将,基本上已经确保了两场胜利,第三场也就不用比了。 可是刘备大概没想到,曹昂这里也有两员不知名的骁将。 见曹昂沉吟不语,简雍唯恐这少年不敢答应,激将道:“公子可是不敢么? 若公子不同意,咱们两军鏖战于郊野也可。 我家主公麾下亦有数千人马,皆为百战精兵。 公子想要取胜,也要拼个头破血流。” “那若是谁输了,不肯认账怎么办?”曹昂问道。 简雍:“到时可请这经县各乡绅父老做个见证,咱们双方定下契约。 我家主公与曹公子都是有身份之人,断不会违背契约,失信于人的。” “好,那我赌了,”曹昂站起身,攥了攥拳头。 这时旁边的太史慈突然扑了出来,抱着曹昂的腿,撕心裂肺的尖叫道:“公子,不要中他奸计,听说他们麾下有一员大将名叫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曹昂知道这货是在配合自己演戏。 以太史慈好斗的性情,心里恐怕早已经乐开了花。 只不过他这演技,也太浮夸了些。 “放肆!”曹昂抬腿把太史慈踢到一旁,厉声道,“在本公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滚开!” 简雍见这少年果然上钩了,心中不由一阵嘲笑。 年轻人,还是太嫩! 他拱了拱手道:“既然与公子说定,那在下现在就回去复命,待明日午时,咱们城外相见。” 说完,他怕曹昂反悔,赶紧退了出去。 太史慈伸脖子看着那简雍走远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欣喜的搓着手道:“太好了,这次我倒要会会那关羽,看他是否真有外人说的那么悍勇?” 郭嘉在旁边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公子早已经有了克敌致胜之策,你想跟关羽交战,怕是不行。” 太史慈满头雾水道:“真的?” …… 话说简雍急匆匆的回到经县,见到了刘备。 此时的刘备刚刚三十二岁,年龄要比曹操小六岁。 同样作为未来的一方雄主,曹操起兵虽然也有坎坷,但身份使然,在袁绍帮助下,仅仅两年时间便已经坐拥兖州之地。 而刘备却是纯草根创业,自镇压黄巾军开始已经好几年过去,依然东奔西走,到如今手下只有三千人马,投奔公孙瓒之后才做到个平原县令。 这三千人马是他唯一的本钱,他不可能为了公孙瓒全都压进去。 “主公,那曹昂小儿中计了,”简雍欣喜的道:“他果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