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门口,苏泽目视朱瞻基骑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倚靠在院门口,久久没有挪动身子。 苏泽伸出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雪花,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说道:“又下雪了啊。” “是呢少爷,又下雪了,咱们先回去吧。”苏幺幺将袍子给苏泽系上,轻声说道。 “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了。”苏泽轻声说道,并没有挪动脚步。 “是啊,我娘亲就是在一个冬天熬不过去的。”苏幺幺情绪有些失落,想到了往事。 原本她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虽然穷了点,可好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虽然日子苦了点,可总能过的下去。 一场大雪将这个原本幸福美满的给硬生生拆散了。 娘亲大病,家里为了凑钱给娘亲治病,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可最终还是没有救回娘亲。 苏泽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回去吧,外面天凉,别冻着了。” “那你呢少爷。” “少爷在等人,你先回去吧。” “好吧,那少爷你早点回来。”小丫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院子里又只剩下了苏泽一个人。 苏泽双手拢袖,神色晦暗不明,想要改变大明,好像比他想象的要难。 就在苏泽思考着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的时候,丁航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影。 “少爷,都安排好了。”丁航一边拍打身上的雪,一边给苏泽汇报情况。 “知道了,没被人发现吧?”苏泽点了点头。 丁航咧嘴一笑,“少爷,你就放心吧,这事没找自家兄弟做,找的是京城本地的地痞流氓,没人能发现是咱们干的。” “不过少爷,你为啥要炸纪纲家茅房,依我看,不如直接找人把他宰了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呢。” 丁航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何如此麻烦。 苏泽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可想了想他还是开口解释道:“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不是清风县,做什么,说什么都要小心谨慎。” “扔点炸药炸茅房就得了,要是惹出了大麻烦,你有几个脑袋掉啊?” “况且纪纲好歹也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说杀就给杀了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还是陛下的狗。” “只是收点利息罢了,迟早我要找个法子弄死这条疯狗。” 丁航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少爷你为啥要炸他家茅厕?” 苏泽有些手痒了,想抽死丁航这个狗东西,你是和茅厕过不去了是吧。 “因为我要他遗臭万年,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丁航乐了,有些兴奋的说道:“少爷,炸他家茅厕不过瘾,要不干脆把他丢茅厕里吧。” 苏泽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他不想和粗鄙之人说话。 丁航这家伙没救了,好歹也是跟着他读了三年书的人了,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尽是些粗鄙不堪的思想。 丁航也不在意,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 另一边,朱瞻基骑马回到了东宫,对于他这种皇家贵胄来说,宵禁是形同虚设。 一路上朱瞻基都在思考为何苏泽要问她有没有妹妹,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暂时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朱高炽原本正在愁眉苦脸的处理政务,当看到朱瞻基回来了,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我儿,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朱瞻基脱下袍子,将手中的西瓜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去,切了,尝尝鲜。” 朱高炽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是西瓜吧,这时节你从哪里弄来的稀罕物?” “苏泽给的,这是那什么大棚种出来的,这次来京城带了些,尝个新鲜。” “大棚又是何物,如何能在这时节种出新鲜的瓜果。”朱高炽没听懂,又问了一句。 朱瞻基想了想说道:“具体是什么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听苏泽说过原理,说来也简单,就是建造一个密闭的大棚,然后保持里面的温度,便可在寒冷的天气种出新鲜的瓜果蔬菜。” 朱瞻基倒是没有太过惊奇,因为在这个年代,冬天不是没有类似于大棚的种植,很早以前就有人会在温泉旁种菜。 不过在温泉旁种菜并不能推广,一是因为温泉不多,二是因为温泉旁边的土地并不肥沃,种出来的菜并不怎么好。 其他人吃不到,一些贵族还是能在这个时节吃到一些新鲜的蔬菜的。 苏泽用的可是用玻璃修建而成的暖棚,还设置了烟道,这是第一次实验。 清风县早就家家户户安装上了玻璃,所以外界很稀罕的玻璃在清风县并不值钱。 朱瞻基不太在意,朱高炽倒是来了点兴趣,试探性地问道,“只能种植蔬菜水果吗,其他的小麦水稻之类的能种植吗?” “那什么大棚造假几何,能推广开来吗?” 朱高炽一连问了很多问题,显得格外在意。 朱瞻基喝了口茶,说道:“不知道,我又没去看过,苏泽也是第一次弄出来,父亲你想知道改天问他便是了。” 朱高炽急了,这孩子懂不懂到底意味着什么啊,这可是关乎大明未来的国家大事。 一旦能推广开来,大明日后还会缺粮食吗? 即使粮食产量上不去,多种植几季说不定也能把数量堆上去。 说不定大明北方以后也能成为南方那样的鱼米之乡。 朱高炽还想再问,朱瞻基却已经说起了别的,将今日和苏泽的谈话内容一一说给了朱高炽。 朱高炽从回来了一直就在发愁如何在开春前筹到粮食,愁的晚饭都只吃了两碗。 他也顾不得之前的事情了,听到是筹粮的事也认真听了起来。 朱高炽听着听着,时而皱眉,时而欣喜,待朱瞻基说完了之后,他思索了良久,有些感触的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送给苏泽庄子送的不亏!” “苏泽是个大忠臣啊!” 朱瞻基不明所以,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如此夸奖苏泽。 朱高炽笑了笑,也没解释,瞻基还是太年轻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没看透。 原本他还对朱瞻基如此重视一个小县令有些不满,如今倒是觉得这苏泽的确有些本事,关键是对朱瞻基,对皇室忠心耿耿,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个带头捐款的叛徒。 若是能按照苏泽说的募捐,此次筹到的粮食与物资不仅能供应北征,还能有剩余拿去赈灾。 可想要顺利的让朝中的官员和富商士绅捐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中有个很关键的点就在于朝堂上的那些人不可能会有人带头捐款。,这是文武百官的默契。 毕竟一旦开了这个头,谁知道陛下以后缺钱了会不会对他们下刀子呢?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想必朝堂上的诸公也不会想到真的有人敢打破这种官场上的潜规则和文武百官之间的默契。 由此可见苏泽是个忠心耿耿的大忠臣,为了皇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前途与文武百官决裂。 朱高炽觉得有时间得去见见苏泽,总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一直烦心的事情有了转机,朱高炽的脸上也多了些笑意,扶着朱瞻基的肩膀站了起来,吩咐道:“来人,本宫要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