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云乔说:“这到底是我们的猜测。到底有没有魑魅魍魉参与其中,我们确实还是要在看一看的。”
确实是猜测,毕竟这里确实有了一些精怪,比如那个幻蛇。
地方中确实会产生精怪,可是一般精怪就像是那个萝卜精那样,只是自己活自己的,不会对此地的凡人有什么影响,颇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可是这个幻蛇却不是这样的,它明显对于人间蠢蠢欲动,有危害行为,所以莫虚言会出手铲除。
云朵朵心想,到了莫虚言的手里,只怕那好容易修炼出来的幻蛇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会被莫虚言用两根手指捏成渣渣。
既然想到了白天见到的幻蛇,就不由得产生了联想:“木云乔。”
木云乔还没睡,一声十分清醒的回应:“嗯?”
云朵朵翻了个身,趴在被褥上,把被子压在身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后背,随着她的动作,一部分的长发如流水一般的泄下,在这种极其安静的夜里,木云乔甚至除了能清楚听到她的翻身之外,还能听到她头发流淌的细细沙沙的声音。
他想象着少女的动作,一直窸窸窣窣的直到动到了舒服的状态,这才听到云朵朵开口:“你说,白天见到的幻蛇,会不会这这件事情有关系?”
虽然皮阿大死了好久,幻蛇似乎才出现,中间隔了好几年的时间,可是,这是魑魅魍魉啊,精怪的时间和人的时间可是不一样的,而且,到现在位置,皮阿大的“中邪”还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但是别忘了,那幻蛇可是能够让人致幻的呀!
木云乔也跟着翻了个身:“你的意思是说,是这幻蛇,导致了皮阿大的中邪?”
云朵朵听出来木云乔语气中并没有带很明显的否定,她十分激动,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那边几分:“你说有没有可能?”
“还真不是不可能,”木云乔说,“虽然幻蛇似乎只是最近才出现,可是那是因为它现行了,且我们来了,但是在那之前,穷奇说过,那个神婆可是在这村中许久了。”
是不是!
云朵朵十分激动,她觉得自己灵光一闪,搞不好就是这件事情的突破口!
木云乔把关于神婆和村外那条河经常会飘下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并且讲道:“我当日就查过,河神说这条河里并没有什么死魂,镇上土地也说过,并没有意外死掉的人,只有离开的活人。”
云朵朵沉默良久,很是困惑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听起来,这神婆似乎还挺好的?那为何这一回,她要去蒸熟那个姑娘?”
木云乔仔细回忆了白天过程,那姑娘被云朵朵打断仪式,从蒸笼中放出来的时候只是浑身湿透大汗淋漓,似乎并没有受到一些皮肉的损害的。
而且,穷奇是怎么说的来着?
想起来了。
他说“那老神婆说,这疯癫的缘故实际上是因为有东西抢了人家的肉身,这一番做法,就是把那鬼怪给逼出去,才能让原本的肉身回来。这叫鸠占鹊巢。”
云朵朵想了想白天发生的事情,说:“可是我救下那个姑娘的时候,那姑娘很是正常啊......”
她还提到了莫虚言:“即便是我看不出来,莫虚言可是实打实的神仙,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啊,他当时可没喝酒。”
木云乔听了,心说:“他即便是喝了酒,也不会看不出来。”
自客栈一别,木云乔再也没有直接和莫虚言见过,虽然表面上看是他把自己和云朵朵拉出了缠渊,但是......怎么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河里?
他虽然是修仙弟子,可是到底还是个肉体凡胎,丢进火里会被烧死,按进水中也有可能被淹死的,但是莫虚言却足足等了一天一夜才带着云朵朵寻了过来。
他情不自禁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他可没忘记莫虚言当初是怎么一脸惬意的想杀了自己的场景的。
这么木云乔沉默,那边云朵朵却在沉默中爆发。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速度很快的挪到了帘子旁边,“刷”一下掀开帘子,木云乔本能的仰头看,对上了少女亮晶晶的一双眸子:“木云乔!我们去找那个姑娘吧!”
找那姑娘?
木云乔尚且困惑,云朵朵却兴致勃勃起来:“我今天白天的时候救那姑娘,在她身上放了东西,知道她住在哪里,我们就去寻她,然后问她,到底有没有中邪,或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万一,我是说万一,她真的中了邪或者遇到了什么,我们是修仙人士,不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木云乔张了张嘴,他想说,这理由真是站不住脚,民间的姑娘大多守旧,别说是这深更半夜,就算是青天白日之下,两个陌生人随意的拜访过去,十有八九都是见不到人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神使鬼差的,就跟着云朵朵爬了起来,真的去了。
云朵朵在乾坤袋中掏了半天,取出来一只“流光”,黄豆大小的虫子,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长什么样子,飞起来的模样像个有一点点微光的黄豆,被修仙界成为修仙中的萤火虫。和人间的萤火虫不同的是,这流光本身不发光,但是它十分的爱吃一种夜明珠,为了那一口吃的,流光能够千里追寻不知疲倦。
而云朵朵在那个姑娘身上,就是放了一颗夜明珠。
那夜明珠也不是寻常凡间的夜明珠,也生的黄豆那么大,黑乎乎的,云朵朵放出来的时候,那夜明珠就呲溜一下钻进了姑娘的头发里不见了。
只要那姑娘不剃头去当姑子,那个夜明珠就会还在那姑娘的身边。
云朵朵和木云乔跟着那只流光,一路前进,深一脚浅一脚,过草地跨小溪,穿城门爬墙头。
尤其是爬那小院墙的时候,云朵朵十分的兴奋,甚至一度腿软,差点半途掉下来。
她嘴角的笑容压抑不住:“嘿嘿嘿,木云乔,这是我第二次爬姑娘家绣房的围墙——你看我像不像戏文里的登徒子?”
她还说:“木云乔,咱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你是不是也是爬了围墙?”
说这句话的时候,木云乔正在两只手攀着院墙准备借力,听这句话险些一个脱力给摔倒,他咬牙:“我没有!”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会穿墙!”
云朵朵骑在围墙上恍然大悟:“对哦,我们修仙弟子会穿墙术,干嘛眼巴巴的爬墙?”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以前在修仙谷的时候看那些精怪写的傀儡戏,不管是书生大侠还是采花大盗都在爬墙走窗,我老想试试......”
“......”
墙已经是爬了半截了,再爬下去用穿墙术也大可不必,不过窗户就不用去扒了,到底也不是真的采花大盗,虽然都是冲着屋里头的大闺女,到底本意也是不一样的。
采花大盗要把姑娘迷晕过去,而他们却要把姑娘叫醒。
米铺店的姑娘叫春妮,白日里受了挺大的惊吓,估计是喂了药才睡下的,睡梦中不这么安稳,一把头发放在枕头便上,眼皮却在不停地眨动,额头冒出细细微微的汗证明她此刻正在噩梦中。
屋里的药气还没有散,很是安静,一个小丫头窝在床边打着地铺睡得正香,连那流光虫咔嚓咔嚓啃夜明珠的声音都没吵醒她。
那就再睡更沉一些吧,木云乔抬抬手,往那丫头那里送了两只瞌睡虫去。
处理好了一切,云朵朵这才去摇姑娘。
她还挺没经验的,毕竟傀儡戏里不演这一出,采花贼进去也不摇姑娘,而是吹一口烟进去,扛着人家就原路跑。这在姑娘自己的闺房叫醒人家还是头一回。
姑娘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很快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猛地看到云朵朵,当即本能就是要开口尖叫。
果不其然,于是尖叫。
当然,这屋子里面密不透风,饶是姑娘叫出破音,外头都惊扰不到一只路过的蚂蚁。
木云乔看着捂着耳朵的云朵朵,不得已上前安抚:“这位姑娘......”
姑娘猛地抬头,在屋内虽然昏暗却足够看清眼前事物的光线中,她看清了木云乔的模样:青衫磊落,面如冠玉,目如星辰,脸上虽然微弱却依然可察的关切之情,低垂的眼眸是根根纤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
姑娘一下子噤声,然后,脸红了。
她不自觉的拥住被子,踌躇一会,嗫嚅道:“这位公子,你,你是采花贼吗?”
木云乔:“......姑娘不要误会,擅自闯入实属不该,只是有些问题不好登门相问,只能如此相见,还请姑娘谅解。”
姑娘垂目,沉思片刻:“那,那你们是官府的人吗?”
木云乔说:“姑娘这几日的经历想必官府束手无策。”
姑娘一下子抬起脸:“那,你们,你们是........”
木云乔说:“我们来这里,想问问关于姑娘所谓的中邪这件事情,姑娘可否据实已告?”
姑娘脸还是红的,沉默的点了点头,并且说:“我叫春妮。”
这是同意了。
......
一边的云朵朵早就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她像是看戏一样看这一切,心头雪亮一片:“好家伙,这一出戏我看得懂!这是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