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一小白与浮一大白之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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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剑天上来第四章浮一小白与浮一大白之事乐朝天抱着箜篌路过某处坪外灌木丛的时候,还咳嗽了两声。

“师弟着凉了?”南岛看着他问道。

乐朝天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喉咙有些不舒服。”

南岛也没有再问。

从那处灌木丛走过去之后,这才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丛后钻了出来。

“你看我就说乐师弟不可能是岭南别的剑宗派来挖墙脚的吧。”

这是伍大龙的声音。

“我只是想万一呢?”

陆小小的忧患意识很是到位。

南岛在不远处一头汗水,看向一旁的乐朝天,这个很是温和的年轻人只是笑着。

二人也没有再管,穿过小道往更远处而去。

一直走了许久,南岛才看见了小道尽头的那处小池子——大约六尺左右,很是清澈。

四周是一片空地,有许多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灰色庭院灯——也许是捡来的,破破旧旧的,还形制各异,零散地摆在空地四周。

有个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像另一个庭院灯一样,披散着白发的老头子正在池边蹲着,幽幽的庭院灯照在脸上看起来很是吓人。

最吓人的还是他正在念念有词。

“剑啊剑啊,你们去哪里了啊?”

南岛看见这一幕便沉默了下来。

难怪连自己的弟子都会叫他老疯子。

“师父。”乐朝天这会倒是客客气气的了。“南师兄回来了。”

老头子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在池边站定之后,嘿嘿笑着,像是看着宝贝一样的看着南岛。

“好啊好啊,那些剑没回来,这柄剑回来了就好。”

南岛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说道:“我可以说我是来辞行的吗?”

老头子此时倒是大手一挥,颇有气势地说道:“不准!”

乐朝天笑呵呵的说道:“师父你不用激动,师兄肯定是开玩笑的。”

老头子瞪了乐朝天一眼,说道:“什么师兄?那是你师伯!”

“?”南岛一脸懵逼。

老头子殷切地走了上来,紧握着南岛那只没撑伞的手,很是诚恳地说道:“南师兄,剑宗之希望,全在你一人身上了。”

南岛本想直接扭头就走,但是想起自己是被陆小小救回来的——虽然这个动不动就揍伍师兄的师姐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南岛还是能够从当时自己落下城头时见到的那些画面猜到许多。

更重要的是,陆小小的境界跌落了。

所以南岛沉默了很久,开口说道:“好。”

倒也没否认老头子那一句师兄。

反正这老小子看起来疯言疯语的,随他去吧。

“我先带师兄回去了。”乐朝天也没有理会老头子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手托住箜篌一手拉着南岛就往外面走。

二人匆匆离开了这里。

老头子倒是没有再会池边蹲着,反倒是疑惑地盯着南岛身后的那柄鹦鹉洲。

嘿,这剑怎么他娘的越看越眼熟?

......

南岛随着乐朝天重新走在了那条幽静的小道上。

“老头子姓何,这是伍师兄之前和我说的,当然叫什么就不知道了,但应该不会叫何必平。”

乐朝天抱着箜篌很是闲适地走着,一面随意地和南岛说着这些东西。

“为什么不会叫何必平?”南岛撑着伞,看着道旁已经带了许多枯黄叶子的树,问道。

乐朝天笑着说道:“因为像这样一个成天蹲在池边,只想着剑来剑去的老头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意难平的事。”

意难平,何必平。

南岛想了想说道:“那些剑一去不回,难道不是意难平?”

乐朝天随手拨着琴弦,说道:“那其实说起来也许更像一种追求?从未有过希冀的东西,自然不会存在什么意难平的事。”

南岛看着乐朝天,说道:“那师弟有吗?”

乐朝天笑着摇着头,说道:“自然没有。”

“我以为你这样热爱曲乐,却总是被人妒忌,难免会有一些。”

乐朝天停了下来,看着道旁满山夜色秋风,轻声笑道:“曲高和寡,不被理解是正常的正确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他们理解我。”

南岛撑着伞静静地看着乐朝天,倒也颇有些敬佩的说道:“师弟确实看得开。”

乐朝天笑着继续向前走去。

“师兄应当是学过剑的?”乐朝天边走边说着。

南岛回头看着身后的两柄剑,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忘了把鹦鹉洲从剑鞘里拔出来。

想了想,算了,反正都是自家师兄弟,看着蠢就蠢吧。

南岛转回头来,看着乐朝天背后的那柄丑剑,想了想说道:“杂七杂八的学过一些,师弟开始学剑了没有?”

乐朝天笑着说道:“还没有,老头子天天念叨着剑啊剑啊,伍师兄他们又天天守着你,只给我临时打了一把破剑,平日里闲暇之余乱舞了两下而已。”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也许我可以教教你?但其实我剑也学得一般,学得迷迷糊糊,有人教过我好几剑,但啥也没学透彻。”

乐朝天倒是很开心,回头看着南岛笑着说道:“好啊,有的学总比没的学好。”

南岛倒是有些好奇与乐朝天的这般兴致,疑惑地问道:“师弟这么想学剑做什么?”

乐朝天笑着说道:“学了剑之后,背着剑走在人间弹曲子,总能让一些心有不满的人收敛一些。”

“原来师弟还是在意的。”

“自然是的,不期望归不期望,但是他们吵起来还是很烦的。”

南岛笑了起来。

二人走出了那条通往投剑池的小道,又沿着另一条青石道走了一阵,停在了某一栋小楼下。

“师兄可以住在这里,我便在隔壁,伍大龙师兄在另一头,因为他有很多事要做,比如铸剑,比如浇菜等等。”

乐朝天一面说着,一面给南岛指着。

南岛看着无比安静的小楼,说道:“我以为剑宗里会多一些人。”

乐朝天笑道:“听说以前是挺多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些小楼,只是自从某一代宗主开始突然奇想,在那个池子里丢剑之后,弟子们便越来越少了,整个岭南,都没有多少人想来这里——这是伍师兄说的。”

“好吧。”

南岛撑着伞往楼下走去。

乐朝天在后面站着,却是说道:“师兄先前有没有经过那条落枫峡?”

“是的。”南岛回头看着乐朝天,说道,“怎么了?”

乐朝天笑着说道:“我觉得那里挺不错的,打算去那里盖栋房子,师兄要一起吗?”

南岛眼睛一亮。

这样确实可以,不然省的陆小小和伍大龙天天在那里争来争去的。

“好。”

乐朝天笑着向着另一栋小楼而去。

南岛入了小楼,粗略地看了一阵,很是简单。

下面是睡觉的房间,楼上便是一个四面开放的阁楼,大概是用来静坐修行的地方。

在床上躺了下来,满山寂静,这让在南衣城待了许久的南岛还有些不适应,于是又爬了起来,去了阁楼上,在边缘吹着山风,进入了修行状态。

......

“师兄!”

南岛第二日一大早便听见了乐朝天的声音,睁开眼往楼下看去,今日的乐朝天倒是没有再抱着那个笨重的大箜篌,只是在腰间悬了一个陈旧的胡芦一样,但是底部插了一些长短不一管子的奇怪东西。

这又是什么乐器?

南岛又看向一旁,陆小小在那里,伍大龙不在,估计就像乐朝天说的那样,趁着清晨去山道边的地里浇菜去了。

“今天该去小白剑宗了!”陆小小很是背着剑在下面很是郑重的强调着。

南岛看着这个在南衣城追了自己许久的师姐,笑了笑,说道:“好。”

而后撑着伞走下了楼,看着面前的二人,南岛顺口问了一句:“伍师兄呢?”

“给小白菜浇水去了。”

果然和南岛猜的一模一样。

道旁的那些草倒还没有枯死,只是也没有春日的那种青青葱葱的意味了,两旁的树也是差不多,时辰还很早,是以道旁的许多枝叶上都是带着一些秋露。

三人继续沿着昨日下午来的时候的路向着另一边走去。

中途却还是路过了一个并不算大的瀑布,下方是一口清潭,承载了坠落的流水之后,又在那些许多碎石滩中漂了许多落叶向下流淌而去。

三人踩着瀑下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石头走过去,倒也没有弄湿衣裳。

南岛看着这个山崖上的瀑布,却是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水。

一旁乐朝天似乎知道南岛的疑惑一般,说道:“这是洗剑瀑,从山巅一口泉眼里而来,汇聚了不少山溪之后,就变得大了起来,到了这里之后就成了这个瀑布了——陆师姐说的。”

乐朝天口中的话语一般就是两种来源。

伍师兄说的和陆师姐说的。

当然,洗剑瀑的名字还是不错的,很是通俗易懂。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洗出过什么好用的剑来。

陆小小轻声笑着说道:“其实它的名字应该是小白瀑,是很多年前小白剑宗的开派师祖途径此地的时候取的,连小白剑宗的名字都是从这里来的。”

南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叫小白?”

陆小小想了想,拿起了乐朝天腰间的胡芦乐器,放到眼前,像是喝酒的模样,背着剑倒是有模有样地说道:“此间盛景,当浮一小白。”

乐朝天笑着说道:“师姐说便说,拿我的胡芦丝做什么?”

陆小小哈哈笑着,说道:“这不是要给师弟做个示范嘛。”

自从成功将南岛带回了岭南之后,陆小小便欢快了起来,哪怕自己的境界跌落下去,便是在岭南都属于垫底的层次了,也没有什么忧伤的情绪,各种笑啊笑啊。

也许真的很开心。

南岛看着陆小小,同样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叫大白剑宗?”

陆小道:“也许是这里的风景还不够浮一大白。”

三人笑着穿了过去。

“那后来为什么又叫做洗剑瀑了,是在这瀑下练剑吗?”

南岛记得陈鹤看的那些话本便有这样的情节。

“那倒不是,是伍大龙那家伙,敲完了剑之后,就跑到这里来淬水洗剑,然后给那个老头子丢进投剑池中。”

“......”

南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瀑下也可以练剑,如果师弟有这种喜好的话。”陆小小很是认真的说道。“也许流水真的可以淬炼剑意?”

乐朝天听到这句话,神色便古怪起来,看向南岛以及...那柄伞。

“师兄撑着伞站在瀑下练剑吗?”

乐朝天轻声笑着说道。

陆小小尬笑了两声。

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南岛看着陆小道:“那师姐有没有试过?”

陆小小背着剑向前走去,说道:“试过啊,不过当晚就感冒了,那几天都是咳得做猪叫。”

南岛默然无语。

虽然说剑修的身体确实没有道门的好,毕竟人家又会养生,又会道文入体。但是也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

南岛已经走过了这条瀑布,听到这里却也是不由得抬头向上看去,只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一瀑青山流云而已。

陆小小已经和乐朝天向前而去了,南岛匆匆看了两眼,便跟了上去。

其实这倒不全是陆小小的那句话带来的疑问。

昨晚见到那方投剑池的时候,南岛便觉得这片青山的水里,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的事,那便暂时不管了。

南岛撑着伞背着剑,随着二人而去。

于是穿过了一片红叶林后,眼前便出现了另一片红色的建筑群。

相较于那边冷冷清清的天涯剑宗,小白剑宗这边便要好看许多。

当先是许多的开满了白花的桂花树,树下有着许多红色叶子的低矮植株,还有一些四散而去的白色碎石小道。红白相衬,倒是色调分明,别有意境。

三人穿过了小道,倒是有着好几个小少女小少年背着剑端正的停在一个庭院前,看着走来的三人,很是恭敬地行着礼。

“见过师父,南师叔,乐师叔。”

南岛一脸茫然地看着陆小小,怎么昨天还是师兄,今天便直接变师叔了?

陆小小笑着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我便是小白剑宗的当代宗主。”

这个曾经忧伤的在南衣城头啃着包子的女子剑修现而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此刻的笑容里却是明显有着许多的落寞。

南岛沉默了少许,看着陆小小问道:“你师父呢?”

只是才问完,一旁的乐朝天便拉了拉他的衣裳。

“她呀。”陆小小笑着说道,“被我气死了。”

南岛于是明白了乐朝天为什么突然拉他的衣裳了。

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伍大龙都放弃了,她还一直坚持着。

也许真的是在自己身上看不到希望了。

南岛轻声说道:“抱歉。”

“没关系。”陆小小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向前走去,摸了摸那几个小少年的脑袋,那几个小少年也许也只比南岛小了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都有些拘谨。

南衣城同样有个小少年。

但少年与少年是不同的。

那个小少年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就是人间剑宗这个庞然大物的宗主了。

而这些小少年都还是沉默的在山里,看着南岛这个没比他们大几岁的师叔。

“好啦,大家都去练剑吧,陆小一,你先去做饭吧,如果没菜了,去你伍师叔那里偷点小白菜。”

南岛听着陆小小这句话,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又有点笑不出来,于是只是撑着伞看着那些小小的少年少女们背着剑四散而去。

庭院里安静下来,陆小小背着剑往前走去,而后停在了一棵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回头看着南岛,很是诚恳地说道:“我是认真的,师弟。”

不止是天涯剑宗或是小白剑宗。

岭南之未来,便在南岛身上。

南岛叹息了一声,背着剑站在院子里,轻声说道:“师姐啊,在大道现世不过两千年的时代,你总是说着这样的话,我的压力真的很大的。”

陆小小笑了起来,倒也没有那些哀伤的情绪了,于是再度理直气壮起来。

“大道两千多年,便是在人间都繁衍了七八十代了,这也不算短了,该有的自然都有了,还没有的,那就是师弟你们的事了。”

陆小得好像她已经很老了一样,但她不过才三十岁,连陈怀风都比她老,更别说伍大龙了。

乐朝天看着陆小小那一视同仁的目光,笑着说道:“难道还包括我?”

陆小小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啊,行吧。”

陆小小又带着南岛去了小白剑宗各个地方看了一遍,让他熟悉了一下,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些被桂花树环绕着的小院子,没有什么藏书阁,毕竟只是小剑宗而已。

但是有藏剑院,只不过里面的剑没剩几把了,倒是每柄剑下面都有着一张欠条。

南岛匆匆看了一眼,内容大致相同。

——天涯剑宗于大风历五百四十三年,借剑一柄,他日道成,双倍归还。江春子。

落款名字应该便是天涯剑宗历代宗主的名字。

到了后面的便成了伍大龙了。

南岛有些无语。

一直到到逛完了剑宗,陆小小才带着二人在剑宗后面一处较高的桂花林崖边坐了下来。

这个三十岁的小小剑修似乎很是忧伤,只是那些忧伤里又有些希望的光芒——当她看向南岛的时候。

“我小的时候,还天天被我师父追着满山跑的时候,其实也想过,岭南之希望,未必不能在于我。”

陆小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南岛和乐朝天,又看向满山秋风落叶,低下头去,继续说道。

“但是后来也认命了,我们这样的人,也许穷极一生,也不过小道之下而已。”

陆小小轻声说着,再度看向南岛。

“师弟要在天涯剑宗也好,要在小白剑宗也好,或者去岭南别的剑宗也好,其实都是不要紧的。”

陆小小笑了起来,抬头看着秋日明澈高远的天空,有枫叶在峡谷里吹落下来。

“师弟只要在岭南,岭南之希望便永远会在师弟身上。”

南岛怔怔的看着陆小小。

也许有那么一刹那,他却也是有着无限的动容。

告诉先生吧,磨剑崖我不去了。

但刹那的冲动自然会很快被九月带着寒意晨风吹走。

南岛只是轻缓却也认真的说道:

“好”

陆小小听到这句话,灿烂的笑着,觉得秋风快哉。

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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