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天上来第一卷伞下人第一百二十章丈育小南岛南岛在城头之上抱剑坐着,张小鱼便在一旁念叨着打牌打牌之类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张小鱼却是蓦然惊了一惊。
转头看向南衣城北的方向。
南岛看着张小鱼,很是古怪地问道:“师兄在看什么?”
张小鱼沉默了少许,说道:“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南岛有些不明不白的。
“北台从西门手里夺了兵符,带了三十万青甲离去,哪怕他是要直取槐都,我都没什么意见。”张小鱼神色凝重地说着。
南岛听到这里则是一脸茫然。
北台什么?
在自己睡那一觉的时候,人间又发生了别的奇奇怪怪的事吗?
本以为是张小鱼在开玩笑,但是见张小鱼脸上的神色不似作伪,南岛却也沉默了下来。
那个和自己一同挨了一顿打的北大少爷真的反了?
“那师兄担心的是什么?”
南岛沉默少许,看着张小鱼问道。
张小鱼静静地看着北方,沉默许久,缓缓说的:“他直接屯兵凤栖岭以北,直接拖延北方对于南衣城的救援。”
南岛怔怔地看着张小鱼,说道:“北台会做这样的事?”
张小鱼***静地说道:“你不懂他们姓北的,对于南衣城这个地方有多痛恨。”
南岛想着很久之前北台与他说过的那些话,却也沉默了下来。
确实是这样的。
南岛沉默地想着倘若北台真的做了这样的事,那么南衣城会怎么样?
张小鱼似乎知道南岛在想什么一般,又或许是他想说的本就是这个。
“只靠人间剑宗的师兄们和这岭南八万剑修是很难守住南衣城的。”张小鱼轻声说道:“八万剑修,听起来确实很唬人,但是他们大都不比普通人强多少,大多停留在入道,成道都是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小道境了。”
“如果北方的人间大军不能赶到南衣城。”张小鱼抬头看着大泽青山。“南衣城或许根本撑不了几日。”
南岛沉思了少许,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将那些岭南剑修们都派到大泽那边去?守城总比出城硬拼要好很多?”
张小鱼叹息了一声,说道:“让他们出城,自然不是为了要与巫鬼道之人在外死战,主要南衣城这边缺乏太多的信息,需要更深入一些,给南衣城更多的反应时间。倘若彼时真的发现事态过于严重,他们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南衣城中。”
南岛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
毕竟都是剑修,哪怕再如何不入流也是剑修,总归来去要自由一些。
张小鱼现在最担心,便是北台的想法。
是以有些愁眉苦脸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久久地看着南衣城以北的方向。
“或者我去看看?”南岛问道。
张小鱼摇了摇头,说道:“师弟你还是算了,你还未入成道,来去太慢了,还是等师兄他们吧。”
南岛点了点头。
虽然自南衣城到凤栖岭那边的山月城,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有四五十里路,但是终究中间隔了一座凤栖岭。
毕竟那是隔绝槐安南北的绵延山脉,自然短时间内很难翻越过去。
南岛看向一旁依旧在静坐的两位师兄。
“师兄们什么时候醒?”
“用不了太久,他们伤得并不重,只需要梳理一下体内的气脉就好了。”
二人在城头又坐了好一阵,而后南岛起身向城下走去。
“师弟回去了?”
张小鱼在背后问道。
南岛点了点头,而后走下城去。
张小鱼独自坐在城头之上,一面抚摸着膝头的那柄鹦鹉洲,一面叹息着。
.......
陈鹤一觉睡醒的时候,南岛已经回到了听风台上,正在台边吹着风,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
陈鹤站起来走到南岛身边问道。
南岛回头看着一眼陈鹤,想了想,说道:“我在想在我睡着的那段时间里,北台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陈鹤有些茫然,问道:“北大少爷怎么了?”
“张师兄说他夺了三十万青甲的掌控权,向着北方去了。”
陈鹤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脸震惊地看着南岛:“真的?”
南岛想了想,说道:“张师兄应该不会骗人。”
陈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那次看见城主府都没人了。”
南岛转头看着陈鹤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陈鹤说道:“就是那次啊......啊,我忘记和你说了。”
陈鹤说到一半就改了口。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南岛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在台上坐了一会,南岛却是背着剑往楼下走去。
“你去做什么?”
南岛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北台家里看看。”
陈鹤站在听风台上,心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会莫名其妙变出一些人来吗?
南岛自然不是为了去看城主府上能不能多变出一些人来。
只是去确认一下。
毕竟北台确实也算是一个朋友?
南岛沉默地想着,一路出了悬薜院,向着城西而去。
城西这条街南岛还是第一次走。
因为南衣城外的那些事情的原因,街上没有多少行人,不少的铺子都是关了门的。
一路走来倒是颇为冷清,就是偶尔会听到一些咳嗽声。
南岛路过某家关了门的茶叶铺子的时候,还在想,难怪最近城西的味道不太对。
原来是没人炒茶叶了。
当然,有没有人炒茶叶,与南岛关系并不大,如果这是酿酒的铺子,可能南岛的兴趣更大一些。
撑着伞沿着那些铺子一路走过去,路上时而有人路过,也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南岛一路走到了长街尽头的那座庞大的府邸之前。
站在院墙外静静地看了很久。
确实很安静。
什么声音也没有。
好像在很久以前便无人居住在这里面了一样。
但其实一切都很短暂。
远远谈不上久远。
说到底,不过是最近几日的事。
南岛沿着院墙又走了一阵,发现墙上被人刻了一些字。
大都是些骂人的话。
看起来应该便是昨晚到今日之间刻的。
想来估计是看到外面那种情况,便想来找下南衣城的这个城主大人,结果发现他们的城主说好了只是装病,结果装着装着人都直接跑没影了。
气愤之下,便刻下了一些义愤填膺之词。
南岛绕了过去,又看了一阵,便没有再看下去。
毕竟人间剑宗就在南衣城,对于这里面究竟还有没有人,张小鱼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南岛当然也不是质疑他们,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所以,大概北大少爷与自己确实各向南北了。
南岛站在街头,回头看着那座府邸,摇了摇头,而后转身离开。
.......
西门很愧疚。
西门一直都很愧疚。
至今都记得张小鱼那一句——是你先开玩笑的。
毕竟一个小道七境的修行者,确实不应该让北大少爷便这样将兵符夺走。
所以愧疚的西门在离开了城头之后,回到天狱之中处理了一些事情,便在那条常年飘荡着茶香的长街某处檐下坐了下来。
一面咳嗽着,一面看着长街尽头的那座府邸发着呆。
然后他便看见了某个撑着伞的少年在长街上走了过来,又走了过去,而后停在了城主府外,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西门不知为何,总感觉那个少年有些眼熟,似乎在某些不是特别惹人注意的地方,曾经见过好几次了。
只是西门想了许久,都没有清晰地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少年腿脚有点不利索,但应该不至于是个瘸子。
西门这样想着。
更何况,一个才入道境,剑意异常薄弱的小剑修,开什么玩笑呢?
西门匆匆瞥了几眼,便没有再关注了。
只是愁眉苦脸地想着,怎么山月城那边还没有来人?
难道他们没有收到信?
西门在长街上唉声叹气地坐着,很是惆怅的模样。
可惜现而今的南衣城,路上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西门这种一看就是天狱的人,更不讨喜,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上来问一问西门为什么苦恼。
所以西门独自叹息了很久,才站起来向着长街外而去。
走到外面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少年便在不远处靠着墙发着呆。
西门古怪地看了两眼,背着断刀便离开了。
......
南岛发呆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方才离开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咳嗽的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看了两眼,然后便想起来,昨日被鼠鼠央求着去天狱打探消息,便是这个人便与自己擦肩而去。
看他这样子,应该便是天狱的人?
而且还一直古怪地盯着自己。
莫非是知道了自己曾经偷偷溜进过天狱的事了?
南岛站在墙边有些惴惴不安地想着。
他依旧记得张小鱼和他说的,天狱不是啥好玩意的话。
要不等下看下他什么反应?
南岛如是想着,然后便听见了一个脚步声在不远处传来,南岛慌忙撑好了伞,抬头看着天空,好像很忧伤的样子。
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瞅了南岛两眼,便径直离开了。
南岛在后面看着那个背着断刀的人离开的背影。
天狱的人都这么不拘小节的吗?
南岛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也不再去想,转身便向着南衣河的方向而去。
虽然张小鱼说过鼠鼠就在南衣河上,但是南岛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去找到她再说。
沿着南衣河上下找了很久,南岛才看到了在河边停着的那艘小舟。
南岛撑着伞走了过去,本以为鼠鼠会很极端地躺在船上。
结果探头过去一看,鼠鼠手里正捧着一个糖油粑粑,在那里踏着水小口地吃着。
这倒给南岛整的不会了。
我是过来安慰你的,结果过来一看,你比我还欢快一些,这咋安慰?
是以南岛撑着伞在河边长久地站着,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鼠鼠发现了船上的阴影,转回头看见南岛,愣了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说道:“咦,你怎么又来了?”
南岛挠了挠头,说道:“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过来看看你,话说你这糖油粑粑哪来的?”
鼠鼠笑嘻嘻地说道:“去城北剑宗园林外,要胡芦娃买了给我吃的。”
南岛默然无语。
你昨天才差点把人家打死,今天就有脸去叫别人给你买吃的了?
鼠鼠仿佛知道南岛在腹诽着什么一般,一面啃着糖油粑粑,一面说道:“反正他们剑宗欠我钱,不把柳三月给我交出来,我就天天赖着他们。”
“......”
南岛大概明白鼠鼠为什么突然又释怀了。
毕竟剑宗有个丛刃。
能够攀上这条大腿,还信啥卜算子的胡言乱语?
鼠鼠拍了拍一旁的船头,然后又豪气地从一旁船舱里摸出许多吃的来,还有一小壶酒。
南岛从河岸走上了小舟,好奇地说道:“这都是胡芦给你买的?”
鼠鼠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也知道的,胡芦娃他被封印在了剑宗门口,走不远的。所以很多都是我一路看过去,看到想吃的,就叫上他们一起去剑宗门口,直接让小胡芦付钱就行了。”
“.......”
南岛大概能想到那个场面。
小少年胡芦娃安安分分地待在剑宗门口,突然便有一大堆人带着东西过来让他付钱,很显然是一脸懵逼的。
不过他还真的付了。
想来牌技应该比张小鱼好的不要太多。
毕竟如果是张小鱼的话,只存在你给他付钱,而不会是他帮你付钱。
“昨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里啊。”鼠鼠把那小壶酒塞给了南岛,然后比划着手势,“我承认我昨天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气啦,然后不小心就把你推河里了。不过你没有被淹死真的很庆幸啊。”
南岛默然无语,接过那壶酒看着鼠鼠说道:“毕竟我也是正儿八经的修行者,这要是能淹死在南衣河,那还是别活了。”
鼠鼠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话说你修行修行,修成啥样了?”
南岛喝着酒,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很快。睡一觉醒来后感觉更快了,好像是快要出关成道了?就像.....嗯......有人拿着我的身体干过坏事一样。”
鼠鼠挑了挑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看着南岛这一脸懵逼的表情,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哦,那挺好的啊。”
南岛叹息着说道:“好啥好啊,我基本不会啥,也就假模假样的咻咻咻丢两下飞剑。”
鼠鼠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没事,慢慢来嘛,也不一定要会打架啊,我记得人间应该是有种说法,叫做啥来着。”
南岛看着鼠鼠,试探性的说道:“剑圣?”
鼠鼠一拍脑袋,说道:“对!叫做剑圣其实根本不会用剑,只不过他境界太高了,拿条粉条抽人都疼。”
“......”南岛听着鼠鼠的这个比喻,总觉得要是让磨剑崖的人听去了,估计两个人都会被往死打一顿。
毕竟这是在说谁啊。
磨剑崖崖主,剑圣青衣啊。
无数年来,人间公认的站得最高的那个人。
怎么能用粉条抽人这种粗鄙的词语来形容呢?
不过南岛倒也没有反驳鼠鼠。
毕竟在近几百年来,磨剑崖的声音在人间越来越小之后,这种说法却是越来越受酒肆喝酒之人的认可。
用他们的论证方式而言,青衣一辈子都没有和人有过明面上的交手记录,哪怕人间流传着他修行一年之后,便取代了南衣成为新的崖主,而后更是与李二有过一场比试,但是终究那是高崖上的事,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大家也基本上知道这是人闲的无事的随便扯扯淡而已的话。
虽然青衣已经不在人间了,但是磨剑崖还在。
哪怕将来有一日磨剑崖也不在了。
人间剑宗也还会在。
这是这两大剑宗共同的师祖。
自然也不会真的有人会去追问剑圣青衣会不会用剑这个问题。
所以南岛自然也不会当真,只是看着鼠鼠说道:“但是我也没有他老人家那么高的境界啊。”
鼠鼠想了想说道:“梦想还是要有的。”
“万一真的实现了?”
“不,如果梦想都没有,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
鼠鼠一面啃着各种吃的,一面看着正在喝酒的南岛,问道:“话说你有没有什么梦想——给你的先生写情书这种就算了。”
南岛一口酒差点全喷了出来,脸颊涨的通红。
“你,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鼠鼠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有理有据的,我亲眼看到,你第一句话里就有个错别字。我要是你的那位先生,怎么也得给你评价一句死文盲。”
“......”南岛的心都凉了下来,惶惶不安地看着鼠鼠说道,“真的吗?真的有错别字吗?”
鼠鼠叹了一口气,颇为怜悯地看着南岛,说道:“原来你还真是个文盲啊!”
南岛争辩道:“我不是文盲。”
“我就是,没读多少书。”
“仅此而已!”
鼠鼠托腮看着南岛,说道:“说的好有道理,但你和我说有什么用?你去和你的先生解释啊!”
“......”
南岛沉默了许久,看着鼠鼠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封信你忘记送出去了?”
鼠鼠很是肯定地说道:“大概没有这种可能。”
南岛一口喝了大半壶的酒,然后仰躺在船头。
“那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往好处想想。”鼠鼠安慰着南岛。
“说不定你那位先生也是文盲呢?这样她就看不出你有没有写错别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