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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这一百八十维镑之后,菲克便马不停蹄地找到了马斯特,将一百八十维镑递给了他,马斯特惊讶地说道:
“菲克少爷……您……总能弄到钱……您不会……”
菲克摇了摇头,对马斯特说道:
“钱的来源……马斯特……如果你总是注重来源,那么你可以去打开哥伦比亚任何一家银行的保险柜,那些纸张纪录……你会知道的。”
马斯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对菲克说道:
“您……能弄到钱就好。”
菲克抖了抖雨披上的水,对马斯特说道:
“去买票吧。”
马斯特立刻回答:
“明白,菲克少爷。”
随后他立刻一路小跑着再次来到了售票厅,对里面的售票员说道:
“先生,这是三百维镑,我们需要两张车票。”
售票员接过马斯特递来的维镑,随后对他说道:
“今天列车要晚点大约一个小时才回到,不过你们运气不错,刚刚上面来了指示,说让票价回归到一百二十维镑就行了。”
那名维多利亚的售票员叹了口气,将一百八十维镑递回给了马斯特,连同两张轨道列车的车票一起,语气纳闷地说道:
“这倒真不是我们坐地起价,老先生,都是上头有安排,现在明明还在下雨,票价又跌回来了,这算个什么事嘛……”
马斯特立刻致谢道:
“没事没事……向您致谢,先生。”
再拿到了车票之后,马斯特便立刻回到了菲克的身边,将两张车票递给了菲克——但是他却没有将找回的一百八十维镑这件事告诉他。
“列车需要晚点大概一个小时才回到,但我们的时间仍然来得及。”
马斯特对菲克语气谦卑地说道。
“那我们就坐在这边等吧。”
菲克点了点头,自顾自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
“你有心事?马斯特?”
就在这时,菲克斜瞥了马斯特一眼,对他说道,他总感觉这个时候的马斯特的神态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没事……菲克少爷……我只是想去一趟卫生间。”
马斯特闻言顿了顿,如此回答菲克。
“卫生间就在我刚刚来的方向,直走到巷口左转就能看到。”
菲克指了指远方自己来得街口,对马斯特说道。
“好,谢谢您,菲克少爷。”
马斯特朝着菲克弯下腰鞠了一个躬,随后立刻朝着远处跑去。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百八十维镑……菲克少爷,您又做了什么呢?
“……”
马斯特的心中一边想着,只觉得自己怀里揣着的那一百八十维镑在暴雨中却如同烧红的炭一样烙在自己的心口滚烫冒烟。
他隐约记得菲克来的方向和道路,他也同样顶着瓢泼的暴雨朝前方跑去,地面的泥泞被老佩洛焦急的步伐溅起,如同肮脏的宝石。
“……?!”
而就在马斯特穿过了第三个街口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右侧的一个巷口里传来叫骂声,他心头顿时咯噔一下,朝着那里立刻快步赶去。
而等他赶到那里时,发现是一名药商正在驱赶一名浑身脏污的老盲人。
“维多利亚粗口!!你这个老瞎子看看你给我的东西,什么两百个维镑,这就他妈的是一堆损毁的哥伦比亚银行支票。”
“十万一张……还挺咋呼人,但是全他妈被污泥给糊了,一文不值!早跟你说了换个地方乞讨,最近那一片地方到处都是手段下作的人!”
那名维多利亚药商拿着那些菲克替换的支票大声对那名老盲人大吼大叫。
“老爷……您行行好,我明天加倍给您……我孙女在等今天的药……最近她症状特别厉害,要是今晚断了药她会撑不住的!”
老盲人语气凄苦地哀求着,几乎双膝下跪在了他的门边。
“滚滚滚,真是晦气,老子是药商,不是慈善机构!你自己去先想办法把钱搞来,我也是要生活的,哪能把药白白给你!”
那名衣着华贵的药商一脸不耐烦地如同赶苍蝇一样将那名老盲人轰出门。
“求求您……求求您了……老爷……我要那支药救我孙女的命啊……”
老盲人仍然在药商的门外苦苦哀求。
“维多利亚粗口!!你孙女的命管我屁事!!你再在我这里大吵大嚷,我直接叫罗恩威亚的执法队过来抓你!”
那名药商的语气如同最森冷的寒铁一样冷硬无情。
“……”
马斯特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
他清晰地看见,这些已经损毁了的哥伦比亚的银行支票,正是菲克为了救自己搭上的十一张支票,每一个版号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菲克调换了这名老盲人的钱——甚至他知道这名老盲人接下来用钱的目的是为了买药救自己孙女的命。
“老先生……老先生……”
他轻轻唤着那名老盲人,语气充满了歉意和自责。
“啊!!先生……您……钱已经没有了……您想要的话……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因为失去了给自己孙女救命的那一百八十维镑,那名老盲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变得有些异常,语气疯癫地对马斯特说道。
“这是您的一百八十维镑……是……被一个小偷窃去了……我刚刚从他那里拿了回来……”
马斯特将一百八十维镑原封不动地放在他的手掌中。
在暴雨之下的昏暗路灯的映照中,马斯特看着这名维多利亚的老盲人,其面孔和自己居然无比相象。
“这里还有一副手表……虽然不是什么名匠制作,但是用来充抵剩下的二十维镑凑个两百维镑,应该也绰绰有余。”
随后,马斯特将他的手表解下,和那一百八十维镑放在一起,老盲人接过这顶帽子,其重量几乎要压垮他衰朽不堪的脊梁。
“谢谢您……老先生……谢谢您……我的孙女有救了……”
老盲人几乎是感激到痛哭流涕,对着马斯特极其恳切地致谢。
“……”
接下来,马斯特在确认他从药商那边顺利地买到了今天给孙女的药之后,才稍微安下心来,一直目送到他进了家门才离去。
“……”
在返回车站,返回菲克的身边,在行进的路途中,马斯特一直沉默,一直思索。
在雷姆必拓,马斯特曾经也见过菲克拿那些卡特斯少年的人体器官贩卖赚钱,但是那些人的人品马斯特也略知一二。
都是一些地痞流氓一样的存在,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但是眼前这名老盲人和自己素昧平生,冒着大雨沿街乞讨只为了两百维镑,那是他给自己孙女买药的钱,是他的希望。
而菲克则可以毫不犹豫地轻易将其掠夺,就仿佛摘花拔草一样自然。
菲克少爷……您这……
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些呢?
当马斯特赶回车站的时候,距离列车抵达仅剩不到十分钟了,而菲克也有些焦躁,看到马斯特过来了,立刻起身询问:
“是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这一趟花了这么多的时间?”
马斯特嘴唇嗫嚅几下,说道:
“没什么……就是卫生间突然坏了,当时设备整个爆了开来,我躲闪及时,没有被碎片伤到,就是头磕着了,昏了过去。”
菲克立刻关切地询问道:
“流血了吗?或者有什么视野异常之类的情况?”
其关切的语气依旧毫不掺假。
可这却让马斯特有些害怕了起来。
菲克对自己的家人真的很好很好。
但是对于外人,他的态度却是可以随意凌虐和掠夺的存在。
就仿佛他们天生就该这样。
天生就该为菲克一个人服务一样。
天生就该为洛恩斯家奉献一切一样。
“没事的,菲克少爷,没有流血,就只是磕碰。”
马斯特最终还是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只是咬了咬牙,对菲克回答。
“如果随时有恙,立刻告诉我。”
菲克点了点头,随后对马斯特说道:
“现在几点了,马斯特?我好像已经隐约能够看到列车的灯光了。”
马斯特闻言立刻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却已经空无一物,原本的手表已经充抵了二十维镑,给那名老盲人凑钱买药。
“马斯特?你的手表怎么没了?”
菲克立刻观察到了马斯特右手手腕上是空的,语气疑惑地询问。
“没什么……菲克少爷,手表被水冲坏了,已经短路了,要是再戴着可能存在安全隐患,我就直接把它扔掉了。”
马斯特心如电转,谎言脱口而出。
“这样啊……小事,等到了大学那边有人接应了,再给你买一副新的就好,比之前的更好,维多利亚的表匠们还是很不错的。”
菲克没有丝毫怀疑马斯特的话,只是如此说道。
“您好,各位乘客,前往艾斯利亚特大学的专线班车还有一分钟就要抵达了,这是今晚仅有的一轮车次,请登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车站上的广播喇叭里传来售票员纯正的维多利亚口音。
“……”
菲克与马斯特齐齐站起来,此时暴雨的夜里,偌大的车站中只有马斯特和菲克两名乘客等候着这轮去往艾斯利亚特大学的列车。
吱——
而一分钟过后,列车终于在一阵轰鸣和刹车的噪响中抵达了车站,马斯特和菲克也终于如时登上了这辆前往艾斯利亚特大学的列车。
菲克啊……菲克。
你的前路……究竟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