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烟术。
在蒸血状态下,兰柯佩尔尝试快速地将自己的血液进行蒸腾雾化,形成一片浓郁的红色烟雾,敌人不仅会受到视觉影响,还会被里面的血腥味呛到无法呼吸。
兰柯佩尔想籍以此限制狄修斯。
可是兰柯佩尔忘了,眼前的狄修斯,也同样是一位血魔,在他眼里兰柯佩尔的所谓血烟术对自己而言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狄修斯只是浑身一震,就将笼罩在他身边十几米的血雾全部驱散,而只是这一个瞬间,兰柯佩尔就与他错开身位,而狄修斯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紧!
没错,兰柯佩尔错开身位的同时,将一段细如发线的铁丝缠在了狄修斯的脖子上,随后兰柯佩尔右手猛地用力一拉!!
噶哒……
若是寻常的人脖子被这种铁丝缠住后再一拉早已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可惜,眼前的狄修斯不是一般的人。
兰柯佩尔只觉得自己的手反而被拉得生疼,而狄修斯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和之前一样稍微皱了皱眉。
“咳!小聪明倒是不少,同族。”
面对一般人早已必死的袭击,狄修斯却只是用力呛了一下,随后反手拉住那根连接着自己脖子的线,用力往空中一甩!
咻!
兰柯佩尔只觉得手中一股巨力传来,就像是钓鱼的人钓到了一头海怪一样,还没等自己反应断开铁线,瞬间就被拉得飞起。
呯!!
随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兰柯佩尔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整个人咳出一口鲜血,挣扎了几下,竟是没能立刻站起来。
“快点站起来,同族,你的极限,不会就这种程度吧。”
狄修斯再次原地耍了个剑花,,仿佛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告诉你,你身后那个村庄,我已经盯上了,虽然里面的血都不是什么高级品,但难得跑一趟乌萨斯,总得带走点什么吧……”
“……!!”
兰柯佩尔没有说话,只是隐隐给眼前的狄修斯打上了一个必杀的标签。
随后兰柯佩尔强行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咬着牙再次冲向了狄修斯。
厮杀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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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伊森站在窗前,看着眼前兰柯佩尔与狄修斯之间的厮杀,眼里闪过无数种情绪。
他的家就在村口的第一栋房子,自己能从窗户里直接看到,此时的兰柯佩尔,正为了保护自己的村庄,与狄修斯进行殊死搏斗。
老伊森在这一刻有些后悔。
若是自己后半生若是选择继续在战场中拼杀,而不是选择在村子里安稳地渡过后半生,那么自己一身在部队和战场中练就的本领也就不会随着时间而消洱。
“唉……”
老伊森叹了口气,随后从一旁厨房里抽出一把切菜的菜刀,随意地挥舞着,曾经自己持着刀具在战场上厮杀,现在却也只是拿来做做家常罢了。
“嗯?”
可是,老伊森挥舞了十几下之后,突然开始变成了某种奇特的韵律一样的出刀节奏,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什么记忆被唤醒了一样。
咔啷……
当老伊森再次将菜刀放回刀架的时候,刀架甚至因为刃口处尚未散尽的利芒断作两截,而老伊森的双眸也变得愈发明亮。
在这一刻,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自己在平时忽略已久,犹如呼吸般自然的事:
原来,自己在劈柴,切菜,锄地时,那一下下,不正是自己风属性的源石技艺和乌萨斯的军刀杀伐术结合起来的战技吗?
而自己在山林间,屏息后暴起捕捉猎物,挑水时灵活地躲过一个又一个凸起的石块和木桩,这不正是自己当年在战场时以自己风属性的源石技艺结合所练就的厮杀步伐吗?
自己真的……把它们全部忘掉了吗?
老伊森看着自己床铺上叠的犹如长方体一样的被褥,如此想着。
他可能已经不再是当年一号小队的指挥官。
但他仍是,伊森·温彻斯!
老伊森念及于此,颤抖着伸出双手,将自己床下的一个布包拿了出来,看着它,犹如看着一段久远的岁月。
将其拆开,一柄被保养的几乎崭新的佩刀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自己的裁风。
将它拔出,刃口雪亮,差点红。
“哈哈哈哈……老伙计……我的老伙计……”
老伊森笑着笑着,便流泪了,却依旧在笑。
“看来咱们俩这一把老骨头,都还没到真正退休的年纪啊!或许我死了,你断了,都入土了,一眠不起了,才是真正的退休了啊!”
嗪~
老伊森将手中的裁风轻轻一甩,发出一声悦耳的风鸣。
右手一甩,将它扛在自己肩上。
在那一刻,年龄已达七十五岁的伊森·温彻斯,再回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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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兰柯佩尔已经彻底落入下风,虽然顽强抵抗,但已是强弩之末。
虽然自己也曾在狄修斯身上留下几道伤痕,但都不是什么致命伤,这样的伤换在自己身上,甚至可能感受不到多少疼痛。
倒是狄修斯的看似华贵的衣服被他刮破了不少。
“看来结束了啊……同族,我还以为你还能让我更尽兴一些。”
此时,兰柯佩尔正半跪在地上,他的喉咙已经被自己的鲜血堵住,已经很难说出话来,但仍在用尽全力恢复战斗状态。
可狄修斯已经乏了,在他看来,兰柯佩尔的极限,差不多也就在这里了,于是他抬起手中的猩红刺剑,准备给兰柯佩尔最后一击。
“死吧,同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袭来两道半月形的风刃!!
咻咻!!
这两道半月形的风刃只是掠过兰柯佩尔的身侧就让兰柯佩尔觉得自己的侧腹传来一阵刺痛,而狄修斯也停了下来。
呯呯!!
狄修斯手中的猩红刺剑两下偏转,就将这两道风刃偏振了过去,甩在距离他大概十多米远的地上。
嗤啦!!
两道风刃落地后竟是拉出一条宽达数米,长达数十米的沟壑。
嗪——
随后还没等狄修斯有下一步动作,远处一道身影如疾风一般撕裂空气,手中的长刀发出一声刺耳的音啸,朝着狄修斯重重劈来!!
呯!!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狄修斯优雅地一个后跃,悠然落在十米开外。
他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看着眼前的老伊森,说道:
“你这一招倒是让我回想起了我很早时在莱塔尼亚遇到的一位友人,可惜他并非长生种,已辞世多年,否则我一定会时常去与他讨教一二。”
老伊森没有接话,只是对一旁的兰柯佩尔说道:
“兰柯佩尔先生,您先休息一下,现在交给老朽,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做成棒子,抡起来打人,可还是疼得很!终究是……还没有烂成泥啊!”
老伊森说完,身形如风一般朝着狄修斯猛攻而来,他手中的裁风虽然已有数十年未曾饮血,但是锋芒依旧。
呯呯呯呯呯!!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与狄修斯就已经碰撞了起码数十招!
“好吧,所以说是要来车轮战吗……不过如果每个对手都稍微有点实力的话,倒也无所谓。”
狄修斯和老伊森高速相互厮杀的同时甚至还能无奈地叹口气。
“这个村庄……是我的家……!!”
老伊森接下狄修斯一记突刺后,转身一记撩斩掀起足有十几米的强劲风压,将整个地面上的覆雪和土壤全部往上扬了足足数米之高。
呯!!
狄修斯挡住,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小小地朝后踉跄了半步。
还没等自己反击,老伊森以更快的一记变招斜砍想要将自己枭首:
“我是这里的所有孩子们的……父亲!”
嘭!!
老伊森的第二击斜砍,狄修斯接住之后,已经可能看到他的身体明显往力道所使的方向一偏!
“我绝不允许……”
老伊森的第三击,简单而迅猛的直劈。
轰!!
这一次,狄修斯被老伊森直劈的一击上缠绕的浓郁风压给压得几乎半跪在地上。
“你对这个村庄做出任何可怕的事!”
老伊森再次后仰,又是一记力道更加迅猛的直劈,但是此时战刀上面的风压已经淡薄了许多,速度也变慢了不少。
他终究老了,体力跟不上了。
“无名的乌萨斯老军人,或许,你再年轻个三四十岁还能跟我过两招,但是现在的你,才战斗了这么点时间,动作就已经开始出现破绽了。”
啪嗒!!
而这一次,狄修斯却是电光火石之间一记偏振将老伊森手中的战刀弹开,随后左手猛然朝前一贯!
噗嗤!!
老伊森的胸膛顿时被狄修斯的左手扎得透体而出,他整个人双脚离地,就这样被狄修斯蔑视着,举在半空。
“噗!!”
可就在这时,老伊森竟是猛然朝着狄修斯的脸上喷上了老大的一口血!
这次狄修斯有些疏忽,或者他根本没有想到老伊森竟然还会这么做。
“乌萨斯粗口去死!!”
老伊森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裁风中最后的风压在刃口上凝成一线,朝着狄修斯的侧腹斩去。
咔嚓!!
这一次,他成功地破开了狄修斯的侧肋,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皮肉翻卷,看上去甚至骇人的伤口,可惜力气散的太快,也就到此为止了。
狄修斯伤口上的一捧血液落在地上,化为四五条血嗣四散开去。
“……有意思!!”
狄修斯的双眼变得猩红,在一片血液中睁开,随后另一只手贯入老伊森的胸膛,再往两边一扯!
嘶啦!!
老伊森就这样硬生生被撕成了两半,血肉和脏器就这样抛洒在半空中,落在地上,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咻~!
老伊森的战刀裁风也旋转着,落在了兰柯佩尔的眼前。
“老伊森……”
兰柯佩尔沉默着,颤抖着,强行站了起来,将老伊森的战刀拾起,哪怕自己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是一个父亲。
曾是一个女儿的父亲,现在是一个村庄的父亲。
这把刀,是他最后的,意志!
“燃……血!!!”
兰柯佩尔就这样将这柄战刀横着举在胸前,口中一声暴喝!!
这是兰柯佩尔还未被兰枫侵占身体的时候都从未使用过的一招。
如果说蒸血只是强行加速自己身体内部的血液循环,以之后的虚弱作为代价换取全属性的爆发性提升。
那么燃血就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力量,这份力量比起蒸血所提升的力量要强大数十倍不止!
呼咻咻……
兰柯佩尔整个人的身体和自己握着的铁锤上,开始冒出了一簇簇如血般猩红的火焰,而他的脚下也开始出现一大片猩红色的烈焰,熊熊燃烧。
火焰迅速蔓延,几乎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长达数百米的猩红火海!!
“是什么让你做到这种程度?我的同族?”
狄修斯能够很明显地看出兰柯佩尔的实力已经开始得到爆炸量级的增长,但是这种增长却是直接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我能够从他的血液和你的血液分析出,这个死去的乌萨斯人并不是你的亲族。”
他疑惑,他不解,为什么兰柯佩尔会如此在意身后这个村庄的存亡和老伊森的死去。
“没什么,只是不容许你践踏一位父亲的意志罢了。”
兰柯佩尔上前一步,身后猩红色的火海也同样朝前一压!
呼咻咻~~
炽热的浪涛席卷而来,兰柯佩尔身后的猩红的火海虽然未至,但是以他为中心,火海四周近千米的覆雪都开始飞速消融。
老伊森的战刀上,猩红色的火焰冉冉升起。
“意……志?”
听到兰柯佩尔说出了那句不容许践踏一位父亲的意志之后,狄修斯很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竟是爆发出一阵癫狂至极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癫狂褪尽,他的神色冷漠如万载不化的深寒。
“草原上的怯薛们的刀刃刮过无数头骨,可汗将他的意志贯彻自己手中的弯刀和胯下的烈马,而我的血刃剐过他的喉舌;”
“拉特兰的天使们的枪炮轰散无数血肉,铳骑将他的意志纳入手中的冈格尼尔和蚀刻之心,而我的血爪剖开他的胸膛;”
“莱塔尼亚的术士们的法术碾烂无数坚城,巫王将他的意志凝聚手中的留声法杖和头顶的璀璨悲泣,而我的血嗣吸干他的脑髓。”
在那一刻,狄修斯的身后出现了一大片无穷无尽的血海幻影,就连他脚下匍匐的血嗣都在颤抖不已。
“是谁给你的资格,在我这里,谈论所谓意志这个奢侈无比的词语?”
此时。
此刻。
此地。
血海高悬。
“来吧,我不自量力的同族。”
狄修斯将他手中的血色刺剑遥遥指向远处的兰柯佩尔,语气冰冷如一块腐朽的墓碑:
“恩赐你一场遍布猩红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