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孩子越来越长大,那些不同寻常的特质也展现了出来。
这孩子面容白胖,眼神明亮,活生生一副弥勒像,谁见了都说这孩子生的白净,比他爹长得好看,长得有佛像,日后定然是有富贵的。
只是,牛爱花越看越觉得,自家孩子跟那日给她送丹药的小和尚,眉眼极其相似,是错觉吗?
是了,送子罗汉送来的孩子,哪能没有佛缘呢?
牛爱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能这样一辈子也好,希望不要出事儿,希望不要出事儿。
但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圆了牛爱花的期望,她的丈夫王大郎居然知道了这件事。
原来,王家大郎,前些日子一直忙着给城西的神医李二爷炮制物件,活儿做的细向认真,李二爷心里高兴,便准备免费替他调养一下身子。
这不查不要紧,李二爷微微的给王大郎一号脉,脸色陡然变了,立马作证,细细的又检查一番。
最后,才在王大郎担惊受怕的,暮光中告诉他了真相,他乃是阴虚不育之症!
仿佛天塌了一般!王大郎如遭雷击,陡然想象起自家媳妇怀孕的事,一时间手脚冰凉,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
并没有想象中的狂风骤雨,两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有那么多东西折腾。
那一晚,两人彻夜长谈,最终决定,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至于这个孩子,就当他们两个亲生的。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牛爱花不用失去名节,有了孩子也不怕再遭人白眼,王木匠也有了孩子养老,勉强也算是传宗接代。
虽然委屈了他们两个,但也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丢失了名节,女子便无法存活,无法传宗接代,男子便不忠不孝。
就这样,日子又继续开始运转,只是别人再提到孩子不像他时,王木匠的心理难免刺儿刺儿的,只能陪笑着移开话题,看着自家孩子,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心里烦闷积攒的多了以后,对待牛爱花的态度自然也越来越冷淡,完全不像以前那样百般呵护。
牛爱花也老觉得对不起丈夫,心中烦闷,又受到丈夫的冷落,整个人更是憋屈。
明明是无妄之灾,偏偏叫她承担责任,她也有苦说不出。
时间久了,不知怎的,牛爱花竟然时常会梦起,那日积香寺内的场景,在那里,她心神宁静,她可以尽情的诉说苦闷,青灯古佛可以包容他的过错,叫她没有那么的愧疚。
每次这样想,她都会被自己的念头吓一跳,明明那里才是她噩梦的罪魁祸首,为何反倒对那里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嗔念?
反倒是时常浮现起那小和尚,还有一众罗汉们的面孔,一個人在半夜翻身,面色潮红,花蕊泌春露。
…………
一个人有了某种念头,往往是防御松懈的开始,因为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时时划过,把阈值拉得越来越高,心中的道德愧疚感便会越来越低,直到跌破底线……
终于趁着,丈夫去隔壁县做工,得到了机会的牛爱花把孩子托付给了乡下表妹,再次去了积香寺,简直像是报复一般,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破罐子破摔!
而那积香寺的和尚似乎早料到了有这么一天,大雄宝殿下,牛爱花泪流满面,方丈则是笑眯眯的招呼弟子去续上了新的熏香。
当天晚上,不需要再吃什么劳什子静心丹,牛爱花的心已经死了,面对着一个个送子罗汉,极尽迎合,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杜丹开。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碟姿采。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
牛爱花似乎从中体会到了自己前半生从未体验过的乐趣,是坠入欲望的乐趣,也是突破底线的乐趣,更是违背道德,践踏规矩的乐趣。
她已经坠入深渊了,回不了头了!
……
一夜过后,体验过了这种极乐的牛爱花,却反倒感受到了无边的害怕,她已经不知道该用如何的态度面对丈夫,面对孩子,面对邻里乡亲。
这时,一向慈眉善目的方丈缓缓走上前来,将一颗丹药放在牛爱花的手中。
“施主,此乃极乐丹一枚,可解决你的一切烦恼,”方丈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你回去后,再于你丈夫交合前,吃下此丹,此后种种,你只需等待,孝期过后,你自可来我寺削发为尼,与吾等共登极乐。”
牛爱花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觉得浑浑噩噩,最终在无数的煎熬,无数的内心挣扎中,选择吃下了丹药。
三法印诸行无常,十祸六根本烦恼,色戒不除,人已堕……
…………
时间回到现在,牛爱花说完这些,抱着头,根本不敢看两人。
陈崇虎和牛志沉默下来,气血上涌。
牛志突然猛的一转身,一言不发,撞开门便朝外走去。
陈崇虎猛的抬起手,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压着他不得动弹,唤了他一声,“牛二。”
“哥哥!”牛志的语气激动起来,“莫要阻拦俺,按这边去扬了那劳什子妖邪淫寺,断了那些淫僧的子孙根,把他们扒光了,挂在墙上暴晒他三天,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先莫急,那帮淫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此事为真,他们绝难留得性命!”陈崇虎继续说道,“但眼下只有你妹子一人之言,万不能意气用事,先待王家大郎醒来之后,打理好眼前事端,明日里,我自会找人调查一番,放心,绝不叫兄弟你白受委屈。”
“……”牛志的脾气这才慢慢缓了下来,他这牛脾气也只有陈崇虎能治得,“俺听哥哥的。”
烛火摇曳,天色渐晓,埋葬了这一夜的腌臜。
…………
槐县西三十里处,积香寺。
一大早寺庙的门便被哐哐敲了个震天响,比那庙中的晨钟都扰人。
一个年轻和尚揉着眼睛,一脸不耐烦的开了寺门。
站在庙门口的,同样是一个年轻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