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临近毕业 借酒浇愁愁更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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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临近毕业借酒浇愁愁更愁

公元1997年11月7日,彭城,立冬。

我们94级的所有文化课都已经接近尾声了,要不了几天,就要陆续的进行结业考试了,下学期基本上就不需要再来学校了,也就是说,这学期一结束,我们无忧无虑的,还有些厌倦的学生生涯就要结束了。

不知道是从听了某一场报告开始,还是从看了某一条新闻开始,总之,之前根本就没有摆上日程的就业,“嗖”的一下子就不期而至了,令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唉,说来也算是流年不利啊,在我们这一届之前但凡是考上了大学的,就相当于端上了铁饭碗,工作,国家分配,房子,单位分配,妻子,单位给不了,不过自己可以找啊,至于孩子那就更不用发愁了,有了妻子,房子,还会没有吗?

可是谁成想,这忽然间,国家就悄不做声地调整了政策,两年前宣布:从1998年开始毕业的大学生不再包分配了。

这个政策的变更,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轻描淡写,无关紧要的,可对我们这些农村考上来的人来说,不啻于一颗核弹的威力,立刻引起了一阵,一片的恐慌,但是也只是那么一段时间而已,随着课业的紧张进行,没过多久,我们就又恢复了常态,很多人都觉得这离毕业还很遥远呢,没有必要天天如临大敌。再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啊,我们还就不信了,这一年拢共也才毕业三十多万大学生,我们可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啊,难道到时候还需要为一份工作而发愁吗?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政策就又改回来了,又或者会很多用人单位过来抢人,面临着选择的烦恼呢。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下子这个节点就到了眼前,我们大多数人陡然发现,乖乖,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呢,往前探探头一看,卧槽,漆黑一片,面前哪里还有什么路啊。这时候我们也才明白,这路从来都是要花时间,花钱去一点一点铺设的,哪里是说有就有的啊。于是乎,我们又开始着急起来了。

不过还好,离毕业还有半年间呢,当务之急,还是先为下学期的实习找家好单位吧。这个实习的单位,一般情况下学校都是有推荐的。你想想,很多单位,企业都是乐意接收一些免费劳工的啊,又不用发工资,最多也就是管顿饭,甚至很多连饭都不管的,既卖了学校一个人情,又占了便宜,何乐而不为啊。

但是也有例外,就是一些冷门,偏僻的专业,没有办法,只有那么一家两家单位专业对口,没得挑啊,只好委屈自己了。而很多其他热门的专业,特别是我们自己认为作为一本专业,211大学啊,大家伙的心气都还高的很呢,太差的小单位根本入不了法眼呢,都想着去挑个说出来既有面子,又光鲜亮丽,又有前途,还待遇好的。

其实这么想并不是单单只为了实习,主要是我们之前早就听上一届的学长说了,选择一个合适的实习单位是很重要的,如果你在实习阶段表现很好的话,或者能自己花钱托人操作一下,就有极大可能留下来。据我们所知,确实有学长就是这么干的,而且人家还成功了,至于花了多少钱,托了什么大官,咱先不去讨论。

有标杆立在前面,那我们当然也要好好的去为自己的将来谋个好归宿了,一时间,好单位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差单位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同学们的意愿当然是好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世间的事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就像我,一开始也是意气风发,手拿把攥的,心想着,就凭我这校学生会副主席的身份,年年斩获奖学金,多次荣获十佳学生会干部,而且还是组织的一员等等诸多荣誉,得到一家单位的青睐还不是小意思啊,我一直都认为我是一个优秀的人,那进入优秀单位,岂不是天作之合,水到渠成啊?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真是太幼稚了,有些异想天开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屡屡碰壁,四处无门之后,我不禁有些气馁,有些沮丧了,再也没有了半个月之前那种不要老师推荐,想凭着自己一身本事去开拓一番天地的雄心壮志了,也渐渐地看清了这个社会的现实和无奈:你成绩再好,也没有什么球用,真正有用的是爹

就在我和一些同学每天都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却有一些同学,就像没事人一样,人家气定神闲,一如既往,该风花雪月还是风花雪月,该嘻嘻哈哈哈还是嘻嘻哈哈,丝毫没有这面临毕业找工作之苦啊,这又是为什么呢?

很简单啊,他们家里早就已经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根本不用自己去操心,只需要熬过这个学期最后几科的考试,然后静等着开春,到他们早就已经提前预定好的位子上去,混上那么几个月,在自己家老爷子,或者老娘的指点下,尽快摸清楚单位里的潜规则,搞明白自己要努力的方向,提前进入社会状态,等来年6月份拿到毕业证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昂首阔步的正式入职了。

这样的人,咱自知是没有办法和人家相提并论的,特别是一些来自市区的同学,有我们班的,也有其他班的,我听说,他们中的很多人高考成绩其实根本就不咋地,勉勉强强的也就只是上了本科线。可是架不住人家有后台,有背景啊,硬是能和我们一起进来了这所重点大学。

说实话,大学四年里,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同学都还是努力苦读,认认真真的,还是像前十几年一样以成绩为傲,以学识分高低。当时我也发现了市区这帮人的确和我们有所不同,他们本来底子就不如我们,也就是说天赋差一些,所以呢,他们平时根本就不图成绩多么好,也不图能学到多少东西,唯一的要求就考试能及格。

他们不需要一天到晚为这个月要花多少钱,为明天要吃什么而去算计上半天,只要能广交朋友为己日后所用,花多少钱都毫不吝惜,看到了漂亮的女同学,就美其名曰“勇敢的追爱”,其实就是厚脸皮嘛,至于女孩拒绝不拒绝那是次要的,他们要的是这份经历,要的是这个过程。

他们也不需要为了能成为组织的一员而拼命表现,那是要去和这个争,和那个斗的,无异于再走一次独木桥。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他们清楚,在大学里要想成为组织的一员,不但要求成绩优秀,还要是干部,要为班级,学校做出贡献才行,凭他们根本就争不过我们。争不过不怕,这只是暂时的,等毕业后到了单位,那里的无论是大领导,还是小领导,不是他们家的亲戚,就是他们家长辈的朋友,甚至有些可能就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人,那个时候不是他们去拥抱组织,而是组织张开双臂来拥抱他们啊!

我们以前还经常笑话这些差生是“找好工作了才来上大学的”,现在看来,真正好笑的其实是我们啊。按理说,有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好的保驾护航团队,那在以后的仕途中必会一帆风顺,步步高升啊,我就常常想,如果是我,一定会撸起袖子加油干,一定要把进入那北方的都城为最高的理想。可是,咱又错了,他们并不是这么想的,若干年后,我听说一个校友,他父亲官至副厅,母亲也是享受正处待遇,而他却一点进取心都没有。他就想着每天骑着摩托车这跑跑,那转转,这里搞搞,那里爽爽,家里人一看这样不行,正好来了一个提正科的机会,便准备给他操作一下,谁知道他死活不愿意,还说真的做了科长,一天到晚不是会就是会,他可不愿意这么活着。呵呵呵,诸位,看到了吧

现阶段就是这么个情况,固然,咱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是经过了十五年寒窗的我,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子坐以待毙,更不能接受败给他们啊,主要是这样的想法根本也不符合我一贯的作风啊。所以,管他呢,有鱼没鱼,先撒两网再说呗,于是,这几天我也没有闲着,几乎每天都去市外经委跑一跑,主攻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专业对口,二是那里的人事科副科长是我一个家住黄庄镇的高中同学宋章的姐夫。

我和宋章高一,高二都是一个班,到了高三,他因为喜欢看电影,便掉到了慢班,最后考去了淮阴师专,三年制的。今年夏天他就毕业了,正好赶上了分配政策的末班车,被分到了黑山泉中学,已经每个月领起了工资,虽然不多,可是我们之间的形势却已经180度翻转过来了。

现在的他让我们这些当初上了本科,得意了好久的人好不羡慕啊。其实,我前段时间和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料到人家宋章很是义气,二话没说,趁着周末就从乡下跑了过来,直接就带着我去了他姐夫家。

到明珠路那里下了车之后,我问他带点什么好呢?

宋章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自己家里人,去前面路口买点水果就管了。

他是这么说,咱可不敢这么干啊,我觉得如果真的空着手上人家的门似乎不大合适啊,咱这可是有事相求呢,就只提一袋水果,未免也太寒酸了啊,也没有什么诚意啊。就算是在看宋章的面子上,他姐夫也未必会倾力相助的。

于是我咬咬牙,一狠心,一跺脚,从兜里掏出了前几天才回家拿来的生活费,一共200块,买了两瓶我认为还比较好的酒,外加一箱纯奶,一箱酸奶,还买了一大袋水果,这一眼望去,满满当当的,从量上来看还是可以的。

进了屋,我把东西往门口的鞋柜上一放,宋章的姐姐应该是刚从外面洗澡回来,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呢,她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我还是看出了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一丝不屑,这不免让我有些羞愧难当,好像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不过,宋章的姐夫还算热情,一番交谈说明来意之后,他“嗯啊嗯啊”了半天,并没有如我预想中那样当场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只是说现在毕业生太多了,好多人无论是专业合适的还是不合适的都想进来,我每天光是局长,副局长的条子就收到一大堆,你啊,如果有空的话,最好这几天多去外经委帮帮忙,然后呢,我慢慢的再给你想想办法

满载期待而来,最后却听到了这么个回复,虽然聊胜于无,我呢,不免有些失落。可是又一想,再怎么说咱也算是有个奔头了,所以,心里也算是敞快了很多。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准时准点的跑去外经委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忙活忙活杂务,虽然我表面上心如止水,其实我的内心深处焦急的很,我是多么希望宋章他姐夫能尽快给定下来啊。如果真的有眉目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他这份恩情的,一定尽快回家去找父母再拿点钱,补送一份重礼给人家

今天下午我又过去了,帮着做了一堆散事,很简单,无非就是跑跑腿,送送文件,打扫打扫卫生,看看哪个办公室的热水瓶没热水了,拿去锅炉房填满什么的。再看看那帮吃公家饭的人,一个个像大老爷似的,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品着茶,看着报纸,恨不得一份报纸能看上一整天,我都怀疑他们单位是不是就像以前学校里的老师对学生似的,要求他们每天把报纸熟记会背诵啊。就在这一间办公室里,离着两米远的距离,他们互相传递个东西,都舍不得起一下身子,万金之躯啊,一定要喊我跑过去给做个传递。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里烦躁极了,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人每天都做了什么工作啊?怎么就可以挣到钱了呢?新闻联播里面不是天天都在讲全国人民一条心,如火如荼的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嘛,难道就是这样子的吗?还有,如果以后真的能进来了,而工作就是这个样子,那还有什么鸟意思啊?是的,我之前也听人家说过,这些单位尤其需要熬资历,可是,唉

临下班前,我特意又跑去宋章姐夫的办公室聊了两句,他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还是打着官腔,说不急,不急。

卧槽,你是不急啊,我急啊,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说上两句恭维的话便退了出来。当我走出办公大楼,天色已经黑了,为了省两块钱的车费,我选择了步行回校

宿舍里,一拨人正在打升级,扑克摔得“啪啪啪啪”作响。另外一拨人,有本宿舍的,也有外宿舍的,像一群伸长了脖子的大鹅一样,围着一台9英寸的小黑白电视机,津津有味的看《三国演义》呢!

不过这图像时有时无,有个同学一会儿跑过去,一会儿跑过来,干啥呢?呵呵,是去阳台那里调试天线的,他一边扭动着伸出窗外的天线长杆子转来转去,一边着急的问,好了吗?好了吗?

直到有人欢呼,好了!他才停止转动天线,然后乐颠乐颠地跑回去接着看。

本来这台小电视头上有两根触角天线,可是接收信号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后来还是我找到无线电专业的同学,花了好几天工夫,在实验室里又敲又焊的,给搞出来了这么一根室外天线,果然有显著的效果,碰上月朗星稀的时候,能收上好几个台呢!

调天线的同学,刚回来满心欢喜的没看上两眼,就又没有图像了,没有办法,他又跑了过去举着天线,调试好位置,一动不动。其他同学是满意了,可是他也想看啊,正是诸葛亮舌战群儒的精彩场面呢。

还是另外一个同学想了个好办法,转换一下电视的方向,直对着阳台,虽然离阳台还很远,声音也很小,可是没有足够长的插座线啊,不能再朝前去了。于是,大家伙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直通阳台的通道,让那个同学也能看到电视,这样子总算皆大欢喜了。即便如此,一个人也坚持不了多久,隔一会儿就要换个人,再过一会儿,再换个人。

看见我回来了,蹲在板凳上手握着一把牌,皱着眉头不知道要出要哪张的周康喊道,三哥,恁(彭城方言:你的尊称,一般对年纪大些,或者长辈才用此语)来替我打两把,我撒泡尿去

他叫我三哥,并不是因为我在家排行老三,其实我在家里排行是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他叫我三哥主要是因为我的身高是173.2厘米,恰好是根号3,再加上大学结拜的时候,我为了抢占有利位置,便把年龄提高了一岁多,这样我就排到了第三,否则我就是最小的了。因为我早就知道,在结拜兄弟里,如果你是老小,那每个比你年龄大的人都可以支使你,每天有跑不完的腿,那我就算是不累死,也会烦死的,更主要的是,首先,我觉得年龄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要看能力,看学识,在这些方面,我不但不差于他们,反而还有优势呢。此次,在兄弟们当中,如果你是最小的那个,按照长幼尊卑的固有理念,就算是平时议个事啥的你估计也根本没有多大的发言权的。

磕了头之后,从老四开始,老五,六,七,八,九,十,十一那几个家伙不分场合,只要见了我,都是离着老远就三哥,三哥的喊着。后来随着我在学生会的职位步步高升,很多人,无论比我大的还是比我小的都不再叫我名字了,而是统一地叫我一声三哥,从此“三哥”这个称呼竟然成了我的一个官称,我也只好无奈的接受了

我伸手挡住了周康递过来的牌,苦笑着回道,不打了,还没有吃饭呢。

周康牌技很臭,十打九输,偏偏又特别喜欢打,每次不是错判形势出错牌,就是被对家甩了几条街,当然少不了被搭档骂得狗血喷头,但是他就是乐此不疲,呵呵呵。

我打开自己没有上锁的抽屉准备拿包方便面,一看,不知道已经被谁吃掉了一半,只剩下半包了,算了,吃点就管。于是,便把这仅有的半袋方便面倒进茶缸子,提起暖瓶晃了一下,卧槽,上午打的热水早不知道被谁用光了,我又掂了掂其他几个暖瓶,也都空了,唉,这帮家伙,真够气人的,你用完了别人的记得给续上啊。

这个点,茶水房早已经关门了,我只好端着缸子,提着暖瓶去卫生间灌了半瓶冷水,然后去隔壁宿舍找热得快烧

刚吃了一口,就听见我们宿舍那里传来了一阵骚乱,又是喊又是叫的,我端着缸子举着一筷子面就走了过去。一看周康手里提着个凳子,两条胳膊被身后的人死死地拉住了

我和周康不是一个专业的,他是学财务的,却阴差阳错,从大一开始就住在一个宿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拉(方言:拉呱,聊天的意思),才发现虽然不是一个县的,可是我们两人的家却是相邻的,怎么说呢?我们村和他们村中间只隔着一座牤牛山,说不定小时候的某一天我们可能曾经在山上相遇过呢。所以平时就走的比较近,关系也还不错。他是复读了一年才考上来的,比我大两岁,可是他却一向都比较毛糙,冲动

要是不熟悉的人看到今天这个场景,肯定以为要打架了,不过,我了解他,知道他不可能会闹大的,就什么都没有说,偷偷地转过身去继续吃方便面了,果然,那边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我正在上厕所,周康进来了,他吹着口哨,对我说,三哥,出去喝点?

我哪里有心情啊,再说了兜里快比脸都要干净了,囊中羞涩啊,便摇了摇头,谁知周康还不罢休,继续说道,饺子总要吃的吧,今天立冬呢。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立冬啊,要是在家里,尽管生活不富裕,可是母亲也一定会让我们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当然了,是素的。在北方,立冬吃饺子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寓意着人们对美好冬天的期盼,这饺子和耳朵很相似,人们认为吃了它,冬天的耳朵就不会受冻了,有“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的说法。

是啊,越是在这失意的时候,越是想念家中的父母,好吧,我冲周康点了点头,说,走

于是,我们两个人便结伴出了校门,到小吃一条街那里找了个烧烤摊,周康去旁边小店花6块钱买了瓶52度的东渡白酒

周康喝的很猛,很快一瓶白酒就见了底,我又跑过去提了4瓶啤酒,周康的话不一会儿就多了起来,他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说,现在还不知道呢,如果外经委这个搞不定的话,就只好去校办工厂试试了,或者等学校随便给推荐一家了,啧,不然的话到时候连论文都不知道怎么写了啊。

说到这里,我又把托人的情况和周康稍微说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满的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个样子,礼都收了,却不给办事,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啊,我这不还有他小舅子这层关系吗?

周康先是撇着嘴连连摇头,然后才笃定的说,三哥啊,恁还是没有搞明白啊!

明白什么?我有些疑惑,盯着周康问道。

这还用说吗?人家肯定是嫌恁之前的礼太轻了啊,现在就是在等着恁砸重礼呢,这可是官场上的惯用伎俩啊!叫待价而沽吧?

我忙摇起了头,说道,是的,这个我也知道,但是,在没有准信之前,我是不会再送的了。你知道嘛,之前去了一趟,就干掉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而且他说话一直模棱两可,实在不行,你说个数也行啊,我能给就给,不能给就算了呗。反正,我还是等等看吧,我的原则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呵呵呵,这样想也是对的,毕竟咱手头紧张啊。对了,三哥,恁家里还有什么其他的靠得住的,比较硬的关系吗?我觉得,可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啊,不保险奥。周康意味深长的问道。

我抿了抿嘴,再度使劲地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回道,咳,我哪里有啊?我们家里的所有亲戚,包括几辈子都不来往的远房亲戚,最近都被我拨拉来,拨拉去的来来回回好多遍了,确实没有啊。

周康很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唉,其实也正常的很,咱们几辈子都是庄稼人,能有什么关系啊。不过,我比恁还是强那么一丢丢的,我倒有个远房亲戚,在咱们市工商局下面的多管局,前几天我爸特意从老家逮了四只小公鸡,又弄了点土特产,带着我去了他家里。

看不出来啊,我真为周康感到高兴,忙问道,奥,是吗?住哪里的?远不?拉的怎么样?给办了吗?

呵呵呵,远倒是不远,就在云龙湖北边的湖滨小区,说了一下我的情况,对方倒是没有拒绝,客气话也是说了一大堆,但是也没有给什么明确的答复,只是说等我毕业后可以先办个临时工进去,然后再慢慢的找机会转正。

听到这里,我向周康投去了艳羡的目光,而周康呢,却“呸”的吐了一口痰,端起酒杯,说,嘿嘿,说实话,三哥,我并不当真,真的,管他老爷个吊呢,来,三哥,走一个。

我们俩一饮而尽,周康又说道,三哥,就是这个,恁知道吗?他说也最少要准备一万五到两万块钱呢,这是用来打点关系的,他还有意无意的提到说最近有很多人来找他,而且人家可不在乎钱的多少,只要能办成就管。卧槽,三哥,恁说说,这和不给办有什么区别啊?

我心里想,你小子还摆什么谱啊,人家不是答应帮你搞进去了嘛,至于后面转正的事慢慢来呗,可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解他,只好劝道,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机会的,毕竟他又是你家的亲戚,还是你爸的学生啊,这双重关系在那里摆着呢。

那些算不了什么的,我是想说,三哥,恁说那两万块我什么时候能挣得回来呢?我爸说办不成也没有关系,实在不行,就回乡里谋个差事,现在我们乡的乡长和书记也都是他的学生,应该问题不大。可是,我对他说了,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准备回老家了,一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再说了,咱们老家能有个什么意思啊?说实话,我做梦都不想待在那里了,真的,够够的。

我又能说什么呢,也只能频频点头,再怎么说,人家周康还是有路子去蹚的啊,咱什么都没有啊。我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问道,那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啊?

周康说,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不能在市里找个有正式编制的,我就准备着先找个企业打工吧,我们财务专业应该好找吧?

我没有应声,这时候,周康已经从旁边的那家摊点端来了一盘韭菜鸡蛋的饺子,往桌子上一放,突然问道,三哥,恁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吧,我记得?

我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的啊,连忙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点了点头,说,是啊。

周康深有感触的叹道,那恁家里压力应该挺大的啊?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和陈燕准备怎么办啊?她是回去还是留下来?我又喝了一口啤酒,悠悠的问他道。

周康点了一支烟,吐了个烟圈,似乎毫不在意的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还能怎么办?不过恁也知道,她是新乡的,回去也没有什么出路啊,再说她那个专业,难道真的去矿山野外搞勘测啊?哎,对了,三哥,要不,咱们俩合伙做点生意吧?

啊?做生意啊?做什么生意?我从来没有想过。

什么都可以啊,可以卖衣服啊什么的。周康说。

我笑了笑说,那也要有本钱啊。

周康不以为然的说道,跟家里要一点呗。

我苦笑了,说道,这肯定不行,首先,咱们没有什么经验。其次,就算是能借来钱,那如果要是赔了呢?恐怕要很久才能翻身了奥。第三,我不像你,你上面5个姐姐,你是最小的,她们都能帮你一点,我找谁帮啊?我虽然上面有个大哥,可其实我就是老大。第四,你虽然也是农村的,可是你父亲是老师啊,每个月都有一份稳定的进账啊,我可不行啊。

我借着酒劲把家里情况大致地说了一下:

我父母务农,大哥6岁的时候因为发烧,被庸医打了过量的黄链霉素导致聋哑,现在跟着一个建筑队干小工,盖完一套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下一单活。妹妹和三弟今年正在上高三,面临高考,四弟上初一。一家七口人,四个学生,这个家庭早就已经被四个人每个月必须要的生活费弄得胆战心惊,被贫苦的日子折腾的捉襟见肘了,甚至有点支离破碎了(我们一家七口人,四个人在学校,大哥出去打短工,父亲帮人做事,母亲在家种地,这不是支离破碎吗),再加上农村又没有其他的挣钱路子,只有那几亩薄田,还得没日没夜的操劳,被死死的锁在那里,靠天吃饭

不说还好,以前我都是把这些事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不去想,每天忙着读书,学习,倒也还好,可是现在突然出了这么多的烦心事,我禁不住多喝了几瓶,这白酒加上啤酒一混,醉了。我自诩酒量还可以,进入大学以来也没少喝,可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醉酒呢。

半夜三更回到宿舍后,肚子有些撑不住了,跑到厕所里吐了三次,吃的饺子全进了下水道,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我才歪歪斜斜地爬上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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