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兵士花了半个小时才回来，带着迦勒底的三人到府衙去了。
这城里让立香有种来到影视城的感觉，当然远远比那个要真实。街上的行人，路边的小店，服饰，食物，板车，林林总总。
明明是二次元世界，却三次元相似……不，应该是相同。
这是一定的。进城后没多久，刑部姬就悄悄把她观察到的东西告诉了大家。
从兵士的装扮，脸型，还有这城内的布景感觉看，第五根源地的“地基”应该是游戏《真三国无双》。
这里多说一些。通过韦伯的理论和推断，达·芬奇得出一个结论。对蛇影而言，游戏比动漫更容易做成一个世界。动漫的内容场景都是固定的，依靠同人创作能开辟的新场景也很有限，毕竟不能随便超过原作品的设定范围。
游戏则不同。它仿佛就是个固有结界，其内部的一切，无论有形无形，都可以用来构建世界。特别是那些拥有“开放世界”设定的游戏，基本上只要把原本的游戏搬过来就差不多了。
而且单机游戏还有着最为可怕的加成：MOD，也就是模组，在原游戏基础上添加的内容。不仅是官方，民间同人也可以制作。极大扩张了游戏的内容。
这方面的翘楚非《上古卷轴》莫属。游戏本身的MOD开放性，加上玩家们对游戏的狂热，让《上古卷轴》被无数MOD变成了光怪陆离的世界，可以说每个人的泰姆瑞尔大陆都不一样。
说不定这就是奈恩星会产生蛇影的原因？也许吧。
走了一路，兵士们将众人引入府衙大堂。陶谦没有出迎，而是在堂内端坐。下面还坐着两个披挂的武将。
立香等人一进来，这二人便面有凶色。旁边的兵士列于两侧，有几个立在门边，生怕立香他们跑了。
这架势明显没有好感可言。韦伯先作揖道。
“见过大人。在下柳洞山方士，韦伯。”
立香和修玛也都学着作揖报名，然后瞄了瞄周围。
话说这地方根本不是会客的吧？你看陶谦坐的位置高出一块，像教室的讲台，还有张案子。把客人带到这里，怕不是要审讯。
只见陶谦起身拱手。
“有劳诸位远道来此，老夫陶谦陶恭祖。此二位乃部将臧霸臧宣高，孙观孙仲台。”
这老人须发花白，但眼睛有神。与之对视，能感觉到年龄没有让他失去判断力。
他摸了摸胡子，慢慢坐下。
“诸位自称来自柳洞山……我孤陋寡闻，不曾听说。”
“无妨。”韦伯说，“大人于此招待我等，自然是因为心中有惑。但在下所言句句是实，徐州的确将有大难。”
“哦？你们这些人终日藏于山中，不问俗事，又如何得知天下大事？”
“大人所言极是。然我等知晓福祸，亦有他法，绝非眼观耳听而已。”
陶谦笑了笑。
“口说无凭，阁下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当然可以。只是……”
韦伯冲立香一点头。立香领会，上前一步说道。
“大人，这后堂还有23人，都带着兵器。要不要叫他们出来一起听呢？”
众人皆惊。臧霸和孙观的轻视与厌倦全部消失。陶谦的眼睛放大了些，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听到能吓一跳的话了。
不过他很快控制好表情，淡定地拍两下手。后堂马上传来紧凑的脚步声，23个兵士提着剑冲进来。
“都退下吧。”
陶谦命令道。兵士们不解其意，只好告退。
他们这些人当然不会明白，这其中原因简单至极。以迦勒底的雷达，感知那不过十几米距离的后堂里有多少人，有无金属反应，轻而易举。
这也是韦伯的主意，进城时便已告诉了立香和达·芬奇。
他的孔明灵基包含了孔明生前对三国时代诸多人物的理解。如果游戏里的角色也与之相差不多的话，陶谦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人。
现在这位徐州牧的眼神和善了许多。
“果真有些本事。如此，你们的言语也有了几分可信。”
“大人能理解再好不过。”韦伯说，“我家师父夜观天象，徐州之地星宿黯淡，浑浊不堪，乃数百年未曾有之凶兆。师父深感忧虑，然不知其详。我等久居山中，不晓世间大势。还望大人指点，我等愿倾力相助。”
“相助？”
“正是。在下不才，也习得些兵法韬略。若大人需要，我等亦有万人之军相赠。”
“万人之军？现在何处？”
韦伯的手指向修玛。
“近在眼前。”
陶谦又是一愣。他今天第二次发愣了，比第一次更久。
刚刚放下脸色的臧霸和孙观又一次怒目圆睁。臧霸站起来道。
“一介妇人也敢称万人敌？汝欺我军中无人耶！？”
“将军息怒。”韦伯淡定地说，“以貌取人，如一叶障目。诸位若不信，试试便知。”
“大胆！看我不……”
“且慢！”
陶谦高声喝止道，目光在修玛身上打量一番。
立香直皱眉，赶紧瞧了眼修玛。还好，修玛面无表情。方才那些话甚至不能勾起她半点怒意。
想来也是，在这个夫为妻纲的时代，女性只是男性的附庸。她们连社会工作都很少有机会参与，更别说上战场了。军队中根本不允许女人存在。
所以人家这个反应完全正常，估计陶谦也……
“我知道了。”
但出乎立香意料，陶谦站起身来。
“眼见为实，请几位移步校场吧。二位将军也随我来。”
*****
从大堂到校场的路上，陶谦与韦伯说了当下的形势。大体与东汉末年的状况一致。
经历过黄巾之乱，董卓霸京后，天子已经无力阻止国家分裂。有实力的人纷纷站出来自立山头，互相攻伐，致使天下大乱。
这个时候，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封丞相，打着朝廷的名义攻击各路诸侯，名曰“平叛”。两个月前，河北最大的势力袁绍覆灭，北方完全平定。
目前剩下的大势力，还有西凉马腾，益州刘璋，荆州刘表，徐州陶谦，江东孙权。据说马腾以清君侧之名进兵洛阳，但似乎在潼关被拦住了。
陶谦这边说，达·芬奇那边记。她闭了麦，与刑部姬频繁交谈。
确认不是自己搞错了。
无论是何种三国系列的游戏，历史事件的顺序是大体不变的。更何况《真三国无双》历代作品对历史的还原度越来越高。那么以它为基础的世界，应该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遵循历史。
但现状是许多事件已经错乱了。别的不说，陶谦活着的时候，曹操与袁绍的决战——官渡之战还没开打。同样的，此时统领江东的并非孙权，而是孙策。
此外还有个问题。
提到陶谦，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三让徐州”的典故。虽然那是《三国演义》的虚构情节，但历史上陶谦确实在临死前指示下属，将徐州托付给了刘备。
既然见到了陶谦，韦伯自然要问一问关于刘备的事。
然而。
“不曾听说。”
这就是陶谦的回答。不止刘备，关羽，张飞包括诸葛亮的名字，陶谦也不知道。
或许根源地只是借用了游戏的基底而已。在此基础上发生的事情会有很多不确定性。这很合理，第一和第二幻想地就是类似的情况。原创设定基础上诞生出游戏内不存在的情节。
但是，不知怎的，韦伯心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吞下这个结论。
他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总觉得这名为真相的平静水面下，隐藏着难窥其貌的怪物。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这样思考的时候，众人已经到校场了。
有一人正指挥兵士们操练，见陶谦出现便走过来。
“大人。”
“张将军辛苦了。”陶谦道，“这几位是来自柳洞山的方士。这位是老夫部将张闿张敬文。”
“见过张将军。”
韦伯作揖道。张闿疑惑地回礼。
“大人，这些人来此何干？”
“特来投奔。这位女子，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老夫想知道是真是假，就请张将军一试吧。”
原来是要切磋一下，但是。
“哼……”
张闿眯着眼睛，把修玛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结论是和路边随处可见的年轻女子没什么两样。眼神倒是挺凶。
他连连摇头。
“大人莫要说笑。量此等女子，平平无奇，何谈万人敌？这说的不是武力，而是美色吧？哈哈哈哈！”
一番话说得臧霸和孙观也哈哈大笑。但是陶谦没有笑。
“能出此言，必是有些本事。将军莫要推辞。”
“唔，既然是大人的吩咐，末将领命！”
于是张闿叫兵士们先歇息，又命人取来两根棍棒。
“哼！”
其中一根扔向修玛。不想修玛随手一拍，把棍棒拍在地上。
“用不着，空手就行。”
一语惊人。特别是陶谦，他今天第三次发愣了。
但这些将军可个个都是血性之人，哪听得这话，不禁怒上心头。
张闿瞪起眼睛。
“好个狂妄的妇人！那休怪我无情了！”
当即架势一摆，棍棒一挺。
直冲上去。
*****
一秒钟，仅仅过了一秒钟。理所当然的结果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唔……”
张闿捂着肚子跪了，跪得莫名其妙。他记得明明是自己先冲上去的，瞄准修玛的胸口一刺。
但那根棍棒正捅在自己的肚子上。
观战的人看得清楚。修玛在棍棒刺过来的同时侧身。顺势抓住棍棒，一口气抢下。再迎着张闿还在前冲的身体一顶。
就变成这样了。
“咳咳咳……”
在臧霸和孙观惊愕的目光中，张闿连忙站起来。这一下捅得不轻，他肚子还在疼，那也得忍着。
“这……大人，方才不作数，是末将大意了！”
“哦。”陶谦点点头，“那将军请继续吧。”
“是！来人！抬我的刀来！”
话说完，两个兵士抬着张闿的长柄刀过来了。陶谦面有惊色，本想制止，但张闿已经擎刀在手。
对修玛面露凶光。
“不想你有些力气！今番定要与你决个高下！”
他已是完全把修玛当成战场上的敌人，踏步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更快，挥刀前预想了修玛可能夺刀的时机位置，提前准备。
在此基础上找到最佳出手的位置，挥刀！
“呀……啊！！！”
然而才挥到半路，修玛突然动了。一拳打在张闿脸上。
当场打倒，直挺挺的。
“张将军！”
臧霸和孙观连忙去扶，发现张闿已经晕过去了。
“真厉害。”
连立香也不由得赞叹。虽说从者比一般人强很正常，但刚才那拳能看出修玛的实力更进了一层。
从保持直立姿势到接近张闿出拳，立香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修玛起动的过程。弓腿，发力，移动，举臂这些一概看不到。
只有站立和出拳两个动作，干脆利索，如同抽帧的画面，形成急剧张力的攻击。
修玛这拳肯定是带着火的，立香苦笑着想到。不过能不说出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只是下手再轻些就好了，这拳让张闿躺了半个时辰才醒过来。
*****
经过这次切磋，陶谦不再怀疑迦勒底的本事，将三人待为座上宾，又在馆驿安排住下。
看过住处后，立香等人也兵分两路。韦伯去找陶谦聊聊当下的形势，立香则跟修玛去街上转转，多收集些情报。
他现在可以好好逛这座“影视城”了。为了不引起注意，手环不开放影像，只和迦勒底保持声音通讯。立香和修玛还换了衣服，省着被好事者问这问那。
下邳作为徐州治所，人口还是挺多的。以现代城市的人口密度评价，大概相当于中型城市。街路风格和热闹程度与立香去过的下总国相似，但肯定比那边人多。
越是这样。
“唉……”
立香越是叹气。
“怎么了，藤丸立香？”戈尔德鲁夫问道。
“没什么。”
“你该不会看到这些人的日常生活，所以心里有了怜悯吧？”
所长的追问让立香只能实话实说。
“人都会有同情心，不是吗？”
“我知道，但现在我们没有同情的余地啊。事到如今，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把事情搞砸！”
“哎呀，放心吧所长。”达·芬奇笑着说，“藤丸君肯定能处理好的。而且我也正要说个好消息。”
立香站住脚。
“好消息？”
“其实进城以后我就在监测城里的魔力反应，发现个挺有趣的事。”
达·芬奇敲打着键盘。
“城中的魔力反应能够检测到较为明显的波动，比城外要明显。”
戈尔德鲁夫皱眉。
“啥意思？”
“简单说就是城里魔力比城外强。但并不是像灵脉或是工坊这种魔力聚集点那样，呈现出稳定的分布，而是保持着动态的均衡。就像一杯水摇晃着却不洒出来一样。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立香和戈尔德鲁夫都摇头。达·芬奇戴上了她准备宣布大事时的眼镜。
“这说明，魔力反应来自城里的百姓，是人的魔力。”
“人？”戈尔德鲁夫惊了，“人的魔力可以被这样检测到吗？难道这里的百姓人均魔术师吗？”
那不可能。虽然任何人无论是不是魔术师，都会具有一定的魔力。但那个量不算高，而且极不稳定。
打个比方说，两块土地的魔力如果是两桶水，那么其中一块土地多出几百，几千个人，大概相当于加了一碗水。
变化虽有，但以达·芬奇目前调控的魔力监测精度，不会有明显区别。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
达·芬奇兴奋地宣布了她的发现。
“这里的百姓全是圣杯魔力做出来的，类似NPC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