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停车场内,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通过视觉和听觉,所有人能够判断出,郑幼韵叫爸爸的方向,并不是朝着郑秋,而是她身侧的王世风。那么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个父亲失去了女儿。一个女儿多了一个父亲。一个连女孩子手都没拉过的男孩,多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还有几个眼冒异光的吃瓜群众,正在脑内上演一场丰富多彩的家庭伦理剧。在意识到自己似乎领悟错王世风的含义后,郑幼韵的脸由红转白,最后变成的灰白。原本因为紧张和兴奋还在狂跳的心脏渐渐归于平静,手脚冰凉。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最后合拢。毁灭吧,赶紧的,我累了.....而另外一位当事人,郑幼韵的父亲郑秋,神情从错愕的惊喜,到错愕的质疑,最后变成了错愕的愤怒。他看向王世风的目光中,多了很多只有男人才懂的潜在含义。而作为男孩,王世风无法解读太多,只能看出。对方很愤怒,非常愤怒。就像是打游戏30—0,准备推基地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老家被偷了一样。说真的,作为另外一位当事人,王世风的脑子也有些混乱。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突然间多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女儿。这是在他大学毕业以来,最大的意外了。他抬头与郑秋对视,目光有些拘谨和含蓄。感谢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真棒。场面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生怕错过...额...打扰了这复杂剧情的进展。“我...”郑秋嘴唇动了动,准备说些什么打破这个奇怪的气氛。“郑总,我听说方伟民老师邀请我上《诗歌大会》是您帮忙说的好话?”王世风却笑着开口,打断了对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面露异色。突然间从一个勄感话题跳跃到另外一个敏感话题。这是要拿出来挡枪?还是要缓解尴尬?不过这个问题,似乎比刚才那个问题还要尴尬吧。郑秋也楞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盯着王世风,心中有些疑惑。这小子是要干嘛?没话找话?宣战?还是女儿争夺战?“王老师从哪儿听说的这件事儿?”郑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听叶娜前辈说的。”王世风坦言道。牛哇,牛哇,不愧是你王世风啊。这回答简直毫不迟疑啊,是个泄密的人才。钱长明在惊愕之余,对王世风的为人有了新的感观。这是一位真正的正人君子,刚正不阿,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啊。“是嘛。”郑秋嘴角抽搐着,轻咳一声“所以王老师是在兴师问罪?”“这里是星河的地盘,郑总属于自首。”王世风皱起眉,认真的说道。???语不惊人死不休啊。郑秋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王世风的脑回路,他怎么每一句话都说得让人哑口无言?难道你不懂什么叫茶满七分,留三分情谊吗!本来他今天来接郑幼韵,就是有威慑王世风离自己女儿远一点的意思,顺便缓解一下上次方伟民事件的尴尬。原本他以为自己在暗处,有缓和的余地,但是没想到王世风竟然挑明了。这恐怕不只是不留情面的问题,是要掀桌子啊。这个小子凭什么这么狂?郑秋心思一动,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蒋芸,以及佯装望天的钱长明和刘汉卿。这个时间,钱长明和刘汉卿这两个老家伙来星河做什么?单单一个蒋芸他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是多了这两位,就让他难免有些胡思乱想了。不行,这小子一定有什么依仗,要不然不会如此狂妄。今天已经失去了女儿,可不能再失去点儿别的了。郑秋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于是他准备以退为进,笑眯眯的开口“方伟民的事情,是一个误会,今天看钱台长他们似乎找你有事商谈,我就不多打扰了,改天我组个局,亲自解释一下,幼韵,我们走吧。”早已心如死灰的郑幼韵像是行尸走肉般,准备向前迈步。却被一个高大宽厚的背影挡住,同时耳边响起王世风含着笑意和宠溺的声音。“郑总,你也不用叫我王老师,都是一家人显得生分,以后咱们各论各的,我管你叫郑总,你称我为兄弟,可好?”我好你xxxx!谁特么跟你是一家人!郑秋感觉自己要气炸了,若不是为了保存自己长辈的风度,脏话已经到嘴边了。而郑幼韵则看着王世风的侧脸有些发呆,美眸中闪烁着异彩。这个爸爸没白认啊!有事儿真上啊!煎熬了几秒钟,见郑幼韵是真的不准备跟自己走,为了杜绝等下在钱长明等人面前失态,郑秋咬着后槽牙,对着王世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子,你很好。转头钻进自己的座驾,离开了现场。从老款迈巴赫回荡在停车场的引擎余韵中,依稀可以感受到郑秋的愤怒。钱长明和刘汉卿对视一眼,咂了咂嘴,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两个吃瓜的不会多参与,更不会主动提起。“王老师啊,这是下播了准备回家?”钱长明打着哈哈,用自然的语气,说了个尴尬的开场。“钱台长,这大半夜您怎么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嘛?发个短信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让蒋总给你送过去,还跑一趟干什么?”王世风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跟钱长明热情的握了握手,看向他身侧书卷气极重的中年男子“这位是?”“你好,刘汉卿,夏视特约文化指导,也是京华大学汉语言文学的一名讲师。”刘汉卿伸出手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刘教授,久仰久仰。”王世风热情的握手道。一下子就猜到两人来意了。没想到钱长明竟然能够走通京华大学的路子,这可是夏国最高学府之一。“不敢当不敢当,我才是久仰大名,上次在节目中,王老师可是好好的给我上了一课。”刘汉卿笑着说道。“在您面前我可受不起老师这个称呼,您叫我小风就行。”王世风客气道“这么晚两位还没吃饭吧,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蒋总,快安排一下。”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蒋芸闻言一怔,茫然的点点头“好。”“不用这么麻烦了,而且我们年纪大了,晚上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咱们就上楼找个安静的聊两句就行。”刘汉卿婉言拒绝饭局。几番推辞,最后大家还是到蒋芸的办公室落座。“是这样的王老师,钱台长跟我说了你要做的那个项目的事情,我听后很感兴趣,所以想亲自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地方。”刘汉卿是个文化人,说话习惯开门见山。王世风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是这样的刘教授,我这也不能算是个项目,顶多是个雏形。”王世风谦虚的笑了笑“我是通过直播粉丝的数据问题进行分析,然后切入当前社会一些碎片化问题,经过筛选和梳理后得出的一些结论,核心论题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快乐。”刘汉卿毕竟是个汉文学教授,即便王世风的用词很新颖,但是他已经能够通过字义来判断意思“看来王老师是下了功夫做调查的啊。”“是花了点儿功夫,我在各个统计网站收集了夏国五十年内的一些数据,用性别,年龄,地域还有文化程度等方面作为参数,整理出一些问题,最后才得出的结论。”王世风正色道,这个不是胡扯,他为此将所有的学习卡都用了才得出一些精准数据。“那大家不快乐的结论是什么?”刘汉卿有些好奇。“我先问刘教授一个问题,为何酒精和香烟在全世界都很畅销,即便上面明确刊印了吸烟饮酒有害健康,会导致很多疾病,甚至死亡,但是依旧是主力消耗品?”王世风笑着问道。刘汉卿闻言皱起眉,看了看钱长明,说道“因为酒精和烟草的某些物质能够刺激下丘脑,促进分泌人体的多巴胺,而多巴胺是导致情绪高亢和上瘾机制的主要激素,能够让人快乐,短暂忘记烦恼。”刘汉卿给了一个十分科学的说法,果然是文化人。“没错,刘教授说的很正确,那为什么小孩子禁止吸烟和饮酒呢?”王世风又问道。“因为会伤害身体啊,烟酒对成年人的伤害都是很大的,更别说小孩子了。”钱长明接过话,感觉王世风这个问题有些幼稚了。“不只是这样。”王世风轻轻摇头“因为小孩子即便不喝酒吸烟,他们依旧很快乐。”瞬间,在场的成年人有些晃神。他们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反思。对啊,成年人的生活充斥着烦恼与压力,为了对抗压力才会选择烟酒这些伤害身体的东西,来追求短暂性的麻痹和快乐。但是在童年和少年时期,即便受了委屈,转眼就可能忘记,然后随便做点什么事情,依旧会感受到快乐。无忧无虑的快乐,好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我记得我小时候,零花钱就一块钱,买两包方便面或辣条,就能快乐一周,后来长大以后,我算是实现辣条自由,但是依旧不快乐,是我变了?还是快乐变了?”王世风出声道。“确实如此,像我们小时候,根本没有零花钱,随便在地里田里捡到野果就能开心一整天,而且最开心的就是过年的时候,因为能够吃上肉,但是现在每天吃肉,却并不再开心了,对于过年,似乎也没有那种期待和向往了。或许是长大以后,我们变了吧。”钱长明有所感悟。“人的成长就像是打铁,需要被生活和现实各种捶打后,排除杂质,最后百炼成钢,这是所有人的必经之路。”刘汉卿的回答很哲学。“刘教授说的对,就像烟酒一样,小时候感觉酒是苦的,长大后发现酒是甜的,这些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但是各位有没有发现,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早熟了?”王世风笑道。“早熟?”钱长明和刘汉卿一怔。“给两位看一下数据,最近二十年,抑郁症和自尽率患者的年龄持续降低,最小的患者已经达到六岁,患病高峰是十四岁左右。”王世风够了够手指,甄轶把准备好的电脑递了上来。钱长明和刘汉卿凑近一看,大为震惊。如果不是王世风把数据摆上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原来情况如此严重,尤其是看到那一条条的早熟发言,更是让两位爷爷辈的老人,眼眶发红,心如刀割。‘我测过了,我的心理年龄有四十三岁,可是我才十二岁啊,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这么难?(12岁半)’‘以前很怕黑,也很怕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黑夜,也喜欢上了鬼(11岁)’‘小学开始戴面具,初中已经不会说话了,在我的世界中,爱情大于友情大于亲情(12岁)’‘温柔吗,半条命换的,这个世界欠给你的温柔,我来给。(9岁半)’‘经历与年龄无关。(10岁)’‘有的人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九岁半)’‘学校发新校服了,能穿到这件校服的人,一定很温柔吧。(12岁半)’‘我每天都在笑,你猜我开心不开心。(14岁)’‘我点了保存文档,希望能给别人带去快乐。可我的快乐又在哪呢。(11岁)’‘你说向日葵是怎么熬过没有太阳的夜晚的?(10岁)’扑面而来的沧桑和失落感,让他们两个中年人都有些喘不过气。这些还都是小孩子啊,怎么会说出这样早熟的话啊。这些孩子经历了什么啊?他们眼眶发红的抬头看向王世风,希望能够得到答案。却发现王世风也在揉着眼睛。果然,王老师也是个温柔且多愁善感的人。王世风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心中满是悲凉。你们谁能知道,我收集这些材料的时候。我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