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朱翊钧圆满取得了对士林阶层的压制,并成功地卸掉了徐家的一大盟友——孔家。
再看刘守有,如今已派手下一亲兵——锦衣卫千户刘墉到了山东济南,秘密潜入了孔家所在乡镇。
沿途所见农人皆面色红润,举止有道。
进入路边一间茶肆,明明正是农忙时分,店中之人却都还在悠闲地喝着茶。
趁此机会,刘墉观察了店中农人:手部干净,毫无泥垢,伤痕;衣服虽朴素,却毫无泥垢痕迹。
“客官,你这是要喝什么茶?”
“给我取一杯大麦茶,再拿几个薄饼过来就好。”
“诶,好,马上就来。”
“等一下,有些事想要请教。”说着,刘墉悄悄塞了几枚大钱过去。
那小二掂量一下手中钱币,顿时殷勤地说:“客官请问,但我知道,都言无不尽。”
“哦?小二,那我问你此地粮食何价?”
那小二打量了一下刘墉的打扮,“客官是来收粮食吧;但可惜了,今年的粮食都被孔老爷预定了。”
“哦?难不成一粒粮食都没有剩下?”
“客官有所不知,今年孔老爷给的价格比市价高了二成有余,故大家都卖给他家了。”
“哦?我看那田里的粮食都已经成熟了,为何还不收?”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刘墉又给了那小二几个大钱,就让他离开了。
趁此机会,刘墉偷听起了旁边桌子上的谈话。
“汝莲兄,你这诗写得不错啊!”
“对啊,清风,白鹿,蝉鸣都融入一首诗中,不愧是汝莲兄啊!”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卸了帽子,那发簪竟是由玉石制成!
没一会,刘墉的饭都盛了上来,刘墉三两口将其吃完,急忙追随刚刚离去的一对农人而去。
“这位大爷,请问咱们境内粮食价格如何?”
看到刘墉递来的大钱,那农人竟还流露出了明显的呆滞,等了一会,才如梦初醒般地塞进兜里。
“粮食大概一石一两银子?”
那农人竟流露出了明显的不知所然的表情。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农人怎会不熟悉粮食的价格!”刘墉心中疑惑。
“那现在县内可还有粮食出售?”
“没了。”
这次回答倒是斩钉截铁。
“那为何还有粮价?”
“城中孔家还在售卖啊。”
“多谢兄台了。”
刘墉闻言也只好上了马向城中赶去。
到了城中,守卫并不严苛,刘墉给对方看了自己伪造的通牒之后,成功进入了城中。
果不其然为孔家所在城池,卖笔墨纸砚的店比卖酒的酒肆都多。
走进一家店一瞧,果不其然,价格也比其余地方贵了二成有余。
“店家,你这东西怎么都这么贵?”
“客官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这的原材料可都是孔家直供,那都是受过圣人恩泽的地方,价格自然就高一点啦。”
“哦?那可有什么特殊功效?”
“能让你写文章时有圣人相助!”
“哦?那店家给我拿上三卷纸,再拿上一支笔。”
“得嘞。”
要是朱翊钧在此估计心里就会暗自嘀咕:真会挣钱啊,文创都搞出来了。
在花了一些冤枉钱之后,刘墉才安然无恙地出了书斋。
之后再在路边订下一间旅店,并将马儿安排好之后,刘墉开始在城中闲逛起来。
远看一切都无比正常,但近看又是那么的诡异:卖菜老板兜里都是碎银,小孩都没在玩耍反而再度着诗经,酒肆无人问津,反而书斋里面堆满了人。
虽说这一切都可简单地用文人之城来概括;但刘墉的见识都在不断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有问题!
逛完城右,刘墉向城左走去。
到了城左,果然人变得多了一些,但奇怪的是,他们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刘墉注意到,这些人面黄肌瘦,衣服粗糙破烂,手部沟壑纵横,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样子。
刘墉默然无语,跟随着人群向‘贫民区’深处走去。
大概走了一刻钟吧,刘墉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粮仓。
刘墉躲在暗处,看着这些平民们都用手中的一块令牌换取了一小袋的粟米,看起来也就二斤多的样子。
“大人,我家婆娘怀孕了,能否多给点粮食啊?”
“哦?怀孕,孕证你拿到了吗?”
“草民拿到了。”说着,那人拿出一块小木牌向上递去。
“哦?我看你家就种了五亩薄田,你这孕证从哪来的?”
取粮之人逼问道。
“大人,俺家老夫死了,才给草民了一块。”
“哦?行吧,给你多打三两。”
“谢大人,谢大人...”那人千恩万谢地说道。
“什么?孔家这是在...控制人口!?他怎么敢!”刘墉心中无比震惊,但现在的他,什么也不能做。
夜间,刘墉悄悄进入了中午那家乞食的贫民家中。
翻开家中米缸,仅有白天打来的那三斤粟米。
在打开米缸的一瞬间,背后就有一条长条板凳袭来,刘墉赶忙出手挡住,转过身一看,竟是白天那位乞食的百姓。
“你是谁?半夜来俺家干什么?”那人抽出一把菜刀直冲着刘墉。
“你不用管我是谁,这东西认识吧?”
刘墉弹出一两碎银,那平民看到银子,眼中的忌惮之色缓缓变轻,“给俺银子干什么?”
“我有些事要问你,事成之后,还有二两银子相赠。”
听到还有银子拿,那人才缓缓地收起菜刀,但还是别在裤子上。
“你想问什么?”
“你们是农户吗?”
“是。”
“土地是你们自己的吗?”
“不是,是孔老爷的。”
“哪个孔老爷?”
“这里只有一个孔老爷吧?”
“那你们今天用来取粮的那个叫什么?”
“就是粮证啊,每家每户都有的。”
到这里,农户对答如流。
“那个孕证又是什么?”
“我们这些下等人,生孩子都是要通过孔老爷的允许的,得到允许就能得到那个孕证。”
“那要是没得到呢?”
“那就是私自怀孕,全家人都会死的!”
“刚才你说的下等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俺们这辈子勤勤恳恳劳作,下辈子俺们就能成为上等读书人了啊。”
说到这,那农户竟还笑了出来,眼里充满了对下辈子的憧憬。
“那据你所知,此地有多少农田是孔老爷的?”
“不是都是吗?反正俺没见过土地是自己的。”
“那城外那些农户打扮的人是谁?”
“不知道啊,白天俺们都在城里,到了晚上,俺们才出去干活啊?”
听闻此言,刘守有大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这是剩下的银子,此事不得对任何人说,要不然之后我还是会来找你的。”
将银子丢下后,刘墉赶忙向客栈跑去。
从窗户翻进住所住所之后,刘墉赶忙取出了白天白来的纸和笔写了起来。
“将军大人,臣奉命暗查孔家,果然如陛下所料,此处暗藏玄机,孔家已将此县的所有土地都据为己有,还控制人口,外边的所有农人都是孔氏假扮的!臣先将此封迷信传回,之后继续搜查。”
写完之后,刘墉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红冠麻雀就从远处飞来,刘墉喂了一点稻穗之后,将密信绑在小鸟的脚上,将其放飞了。
确定无人发现之后,刘墉下楼点了半斤牛肉,三块饼子,好好地吃了一顿,又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客栈房门。
到了七时,宵禁的钟声敲响,刘墉也跟随大流,回到了客栈歇息。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就有官兵来到了店里,挨个敲门。
“这位客官,你来此城是为了什么?”
“这位老爷,吾是一个文人,想来此地拜访孔圣人。”
那官兵打量了一下刘墉的打扮,疑惑地问。
“哦?但我看客官这身打扮不像啊。”
刘墉不慌不忙。
“出门在外,总要提防他人。”
“客官可有通牒?”
刘墉默默取出通牒,又塞了二两银子进去。
那官兵看刘墉如此懂事,“那客官好好歇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那两个官兵将店中所有人都询问了一遍才离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刘墉换上夜行衣之后从窗户翻身出去。
悄悄跑到城门处,果不其然,中午所见的贫民都在这里排队。
每个人出城前都要递给守城官兵一块令牌,检查无误之后才可放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