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4点,朱翊钧就被冯保从床上叫醒。
“陛下,今日是您与二位太后娘娘上朝的时候了。”
可怜我们的朱翊钧还没睡醒,就被迫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在宫女的服饰下,戴上了翼善冠,着上了衮绣圆领曳撒,而真正有了帝王样;之后就去给二位太后请安。
“陛下,昨日高拱在文渊阁中,当着衮衮诸公的面,有另立新帝的想法,陛下可曾知晓?”陈太后淡淡地问道。
“什么,娘,你可要替朕主持公道啊!”
朱翊钧装作十分震惊,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桌面上,眼看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陛下不必担心,昨日我和姐姐已经商量好了,今日陛下只要不说话就好,我和姐姐一定会为陛下摆平高拱那厮的!”
“好...好的。”
...
太和门前,衮衮诸公早已按需排好了,等候多时了。
原本的龙椅旁边分别安置了两把新的椅子。
二位太后身着凤凰青鸾金丝衫,头戴珠帘,面带薄纱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只剩余一双眸无喜无悲地盯着下方所有人。
“早朝开启。诸位大臣可有要事需奏。”冯保亮完这一嗓,便退至一旁,目视鞋尖。
“臣,有要事启奏。”张居正横跨一步,高声宣布。
“张大人请说。”陈太后轻启朱唇,惜字如金。
她明白,从张居正开口的那一刻起,大明官场必然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她也不知道下一个阶段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弊。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头了!
“臣启奏,首辅高拱,背后公然诽谤陛下。”
话音刚落,底下臣子一片哗然,毕竟那两位可是最为著名的师傅和徒弟啊!而且一般这种交锋,怎么会引得次辅和首辅公然下场较量!
张居正这一句话,给一旁的高仪可是吓坏了,当初他也在场的,幸好没有有所偏颇!
但他是万万没想到张居正这堂堂次辅,居然以言杀人!这是要大兴文字狱吗?
“哦,那高首辅说了什么啊。”陈太后扫了一下,有些站不稳的高拱,淡然地询问道。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张居正已经亲自下场开了口,那么后续的话,就应该由旁人来说。
果然,一旁负责伺候陈太后的小太监,忽然惶恐无比地跪倒在地。
夹带着哭腔,悲愤道:“奴才当时是在文渊阁当值,亲耳听闻高首辅评价陛下——十岁人主,如何治国。而且有另立藩王的意思!”
听到这里,高拱的身影再也站不住了,直接伏跪于地,抖若糠筛。
“请二位太后明鉴,老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高拱的悲愤,可是彻底吓坏了一旁的高仪。
‘另立藩王’可是他们从未提到过的!
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不重要了,这样看来,张居正一定是和后宫联手了!
急火攻心之下,高拱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用手指着张居正大吼:“你这个逆徒,你怎么敢,你怎么...?"话还没有说完,高拱就昏厥倒在了地上。
场面一时间陷入慌乱,高拱附近的大臣准备都出手搭救一下。
此时张居正忽然轻飘飘地警告道:“注意这里是哪儿!”
周围伸到半空中的手,急忙收了回来,任由顾命大臣之一的高拱吐血昏倒。
此刻所有人才真正回想起张居正的授业恩师——徐阶。
这位才是斗倒严嵩的第一主力。举个例子,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严世藩做妾,内阁里面装聋作哑,斗倒之后,更是不顾长子劝说,一杯毒酒赐死孙女。
而现在看来高拱也是迷失在了张居正一声声的‘恩师’中。现在看来,其实人家一直拿你当作磨刀石罢了!
张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高拱昏厥的身影,一时间也是百般滋味。终于,他也走了自己授业恩师的老路。
要知道严嵩倒台之后,高拱、徐阶二人为了首辅之位,也是明里暗里斗法许久。而张居正对于高拱的称呼也是那时候更改的,更何况,高拱能成功的当上首辅,这其中,张居正也是帮了很大的忙的!
“难不成那时候张居正就开始埋伏笔了?”
“那也太恐怖了吧。”不少经历过的重臣,回想当初的情景之后,对于张居正的评价,再次上了一个档次。
很快,高拱从昏厥中醒了过来。而这么久的时间内,所有人都是在小声议论,冷眼旁观。
陈太后很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但是高拱爬起来后,看着周围大臣的冷眼旁观,百感交集;
毕竟,这些大臣很多都是受过自己的恩惠的啊!但在自己危难之时,竟没有一人敢于伸出援手!
想到痛处,高拱就起身作势要向大殿内的柱子撞去,可惜的是,被宫内侍卫联手阻拦住了。
“陛下,臣万万没有此心啊!”高拱仍然在如泣如诉地替自己辩解。
但可惜的是,
“冯保,宣旨吧。”女人冷酷起来,是一点面子也不会留的。
冯保拿出早已备好的圣旨,高声道:“传与内阁府部等衙门官员,我大明皇帝宾天先一日,召内阁三臣至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亲授遗嘱。说东宫年少,要他辅佐。今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不许皇帝主管,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高拱便著回籍闲住,不许停留。你每大臣受国家厚恩,当思竭忠报主,如何只阿附权臣,蔑视主上。姑且不究。今后俱要洗心涤虑,用心办事。如再有这等的,处以典刑。拱即日出城。
宣布完之后,冯保给朱翊钧送上了玉玺,在玉玺给诏书踏上红印之后,这封诏书就真正的奏效了!
“高大人,还不领旨?难不成,你要抗旨不成?”冯保看到高拱悲愤的样子,丝毫不留情面地逼问道。
面对冯保的逼迫,高拱老泪纵横,浑身颤抖着用力地磕了几次头,“砰砰砰!老臣领旨谢恩。”
每一次头颅与地面的巨大的撞击声,都是高拱的发泄与无奈。
政治斗争失败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要是自己不管不顾,那对方撕破脸皮后,自己也绝对得不了什么好处。
“从此刻起,就正式进入了张居正的时代了!”朱翊钧呢喃道,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补充了一句,但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时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