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鬼出手,便好似虚无一物,没有半点动静,那白如藕节的手就已经到了蒙化面前。 蒙化嘴角流血,将身后剑匣一拍,就从中飞出一道冷光,当空一旋,就将阴鬼的手斩作两截,从断口处喷涌出黏稠的漆黑血液。 阴鬼痛呼一声,道:“好剑!” 剑是好剑,鬼却不是好鬼。 寒光跳跃闪烁,如同点星一般,刺向阴鬼的头颅。 阴鬼身子一摆,如同粉面一般缩成一团,往地下一扑,就消失在竹林之中。 蒙化飞剑入匣,剑匣上冒起一道冷烟,让他心痛不已。 阴鬼沉凝尸身,一身寒毒煞气、阴毒尸血,飞剑虽能伤其形体,但其中煞气却也对飞剑有所损伤。 不知道这阴鬼藏在何处,蒙化只能凝神戒备。 就听这阴鬼的声音在身边回荡,阴恻恻让人心惊:“我主人已经赶来了,你跑不掉的。” 蒙化冷笑:“就凭你也能拦我?” 他剑光一卷,人已经化作一道白虹飞遁而去。 阴鬼遁地而行,紧跟其后。 哪知蒙化忽地停住,忽地将一道青光打入土中。 只听一声闷响,泥土酥松、地气溃散,阴鬼狼狈逃出地底,一身焦黑。 她头发散乱,尖叫道:“雷火珠!” 蒙化哪里同她废话,飞剑已经电射而来,如同飞龙绕体,将阴鬼断成两截。 而后飞剑归匣,蒙化头也不回遁入山林,又往温孟纯的方向追过去。 被斩成两截的阴鬼哀嚎着,扒拉着断臂在地上蠕动着。 “痛煞我也!” 阴鬼一口咬在双臂的断口处,把剑气残留的部分生生咬下来,露出青黑的骨茬。 这骨茬和创口却迅速止住血,不断生长起来,又长出了两只细嫩的手臂。 这手臂如面团一样延伸开来,狠心依法炮制,将本就断开的血肉骨骼生生撕开,勉强把两截尸身拼在一处。 “恨!我吃了你!” 阴鬼披头散发,脸侧埋在地上,细长的眼睛满是怨毒。 那阴鬼周身尸气之重,斩断之后就会逸散开来,一旦近身就会中毒。蒙化心知杀不了那阴鬼,设计将她斩断后根本没有留下纠缠。 明明建功,但蒙化心里却如压了大石一般,他身上最后一颗雷火珠也没有了。 这般逃命,自然是来敌远甚他们师兄弟二人。 如今那敌人还未至,只差遣了两个鬼神千里搜寻,就已经逼得他们师兄弟不得不狼狈而走。 若非仰仗飞剑之利,能以弱克强,又有雷火珠傍身,恐怕还未必能逃到此处。 就像是猫捉耗子,蒙化师兄弟也要手段用尽、筋疲力竭了。 等发现他们技穷,敌人真正的杀手就会落下来了。 蒙化潜身匿气,往温孟纯的方向坠去,就一直追出竹林外,追到一片枯黄的芦苇荡之中。 芦苇荡是一片枯白的颜色,与沉静的冬日河流静谧相对。 蒙化走到河边,小声叫道:“孟纯。” 白鹭溪边的一丛枯白芦苇忽然化作烟气消散,露出温孟纯惊惶的样子。 蒙化宽慰道:“没事,我将阴鬼困在林中了,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温孟纯道:“师兄,我们怎么办?” 蒙化道:“已经到了山阴,离镇山不远了,我们顺着娥女江走,很快就能到。” 温孟纯道:“我仍旧不敢相信师父会这样走了。” 蒙化道:“我也不信,似师父这样的高人,不可能轻易死去。不用担心他,反而是我们,要保全自身,不能成为师父的破绽。” 温孟纯定下了心神,道:“走吧,师兄,不能给师父添乱。” 蒙化正要带着他走,但一道明亮的火光从天而降,将芦苇荡忽地点燃。 赤红的火焰冲天而起,飞舞的红色烟灰转瞬枯寂。 “想走?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那火中站起一个高大的鬼神,赤须赤发、赤目圆睛,獠牙如刀。 冲天的火焰被他擎在手中,像是挥舞着红绫,又像是挥舞着河流,朝蒙化和温孟纯扫了过去。 蒙化脸色一变,剑光一转,将温孟纯和他一裹,冲出火焰,往远处逃去。 阳鬼大笑一声,那火焰如同一只只火鸦飞出去,紧随其后。 阳鬼也化作一道红光朝蒙化追了过去。 带着温孟纯,蒙化根本飞不快,几个起落就要被火鸦和阳鬼追上。 温孟纯哽咽道:“师兄,放我下来,你带着我,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蒙化一言不发,只一心催动剑光护体,将飞来的火鸦一个个劈散开来。 但阳鬼已经追上,狂啸一声,如同骄阳一般撞在剑光之上。 飞舞的剑光如同琉璃一般破碎,蒙化和温孟纯从天上跌落,掉进了白鹭溪当中。 河水溅起浪花,但却不见人影。 阳鬼落在白鹭溪上,冷笑一声:“以为藏在水里就能挡住我吗?” 他猛地扑入水中,化作一道无形的红影,在水中如同破布一样展开,搜寻着蒙化师兄弟的身影。 红影骚动,不过须臾就察觉到异动,朝异处一扑,就见水色如烟霞散开,露出脸色惨白的蒙化和惊慌失措的温孟纯。 温孟纯反手丢出一枚青光,朝红影砸去。 “雷火珠!你小子不要命了!” 那红影猛地一缩,朝天上窜去。 却见那青光落在水中,却什么也没有,再看,只师兄弟两个又消失不见了。 阳鬼只觉深受愚弄,怒道:“好胆!” 他长啸一声,如同烈焰中一个个受苦的魂魄嘶吼着,发出猛烈的鬼啸。 白鹭溪中水色变化,温孟纯鼻下流出两道血来,再也维持不住蜃气珠。 阳鬼从天而降,如同骄阳落入溪水当中,朝他们抓了过去。 温孟纯以法力卷起蒙化,破水而出,“师兄,这下子我们都逃不掉了。” 阳鬼伸手抓向温孟纯和蒙化,却不防一枚钢叉从天而降,将阳鬼插住,按进了水里。 那钢叉上遍布龙纹,叉之两角如龙之两角,带着温孟纯和蒙化无比熟悉的法力。 “可算赶上了。” 温孟纯只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身体就被风托住,停在空中。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巨大的夜叉鬼站从风上跳下来,只剩下一个穿着红色大氅的俊美少年站在风头。 那少年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们看了过来:“蒙道友、温道友,许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