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争论了许久,终于以羽京墨的荒谬道理结尾: “既然看病,就得先交钱,既然交了钱,就得谨遵医嘱,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路辛夷懒得和他争辩下去,她深知自己写的羽京墨是个怎样的混不吝,便摆了摆手:“那么羽大人,您这次来,又有什么指示呢?” 羽京墨这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和你说,月国即将来朝,但青丘也不闲着,打算和他们一起联手,这几日,城中已经有了青丘的人了。” 路辛夷挑了挑眉:“你是如何知道?” 京墨微微一笑:“这帮骚狐狸,身怀俩绝技,一是勾引男女,二是爱财,走到哪里都改不了的坏毛病,你寻着味儿都能找到他们的老家。” 路辛夷放下茶杯,试探着俯下身子问他:“你去妓院了?” 他刚喝下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一把捂上了路辛夷的嘴巴:“你瞎说什么!我好歹也是堂堂翊王三公子!” 辛夷挑了挑眉,被捂着的嘴艰难地发出两个字:“是吗?” 羽京墨做贼心虚,收回了手,正襟危坐道:“咳咳,你王兄我,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吗?” “那你是如何得知狐媚指数和铜臭味儿同时在景城盛行的?” 羽京墨一时情急,连忙道:“那也不是,非得去那种地方啊!人家青丘好歹也是富贵之地,怎得会到如此下贱腌囋之地!” 说罢,他轻咳了一声,从怀中排出两个银钱来,这两个钱小巧精致,圆鼓鼓的,又呆着几分可爱俏皮。 “这几日城中茶叶疯涨,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我想了一圈,茶叶价格浮动大,又方便携带,且是我们景国的特产,应该是青丘人趁着路过景国的时候,顺便买了回去,等包装广告一番又卖给周边贵族,以此获利。” “果不其然,我后来去了几家钱庄,都说最近收到这样的元宝小银钱最多,这是青丘的钱,看来,他们已经来景国有一段时间了。” 路辛夷点点头:“可这又与我有什么利弊?驸马不就是青丘人吗?若不是景国闭关,青丘的生意早就做在了景国大街小巷,于我们有什么碍事的?” 羽京墨犹豫片刻,又四下观察了一番,才低声道: “只是这一次,恐怕来者不善,他们,可能不单单只是想要钱。” 路辛夷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果然,这猜测也与她的不谋而合,但她不敢妄下议论,只强装淡然道: “一切,都得掌握了证据才能说,若是给两国使臣贸然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便是没有意见,也平添许多矛盾。” 羽京墨点点头:“青丘那边,你可以多问问涂山淞,至于月国,你也得盯紧了那森,切不可让两边都鸡飞蛋打了,要不然,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你。” 是夜。 辛夷忙活了一上午,用过午膳后早早地睡了,一觉醒来,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她虽然满心愧疚,但多年打工生活早已让她有一种火烧眉毛都能淡然处之的佛系摆烂生活态度。 她哼着小曲儿,唱道:“房子着火我拍照,人生乱套我睡觉~大难临头不知道,大不了我就上吊~” 穿好了衣服,又洗了把脸,她唱着歌便往门外走,嘴里还忍不住继续哼唱道:“今天的事儿能拖就拖,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我就乐意这样活……” 还没唱完,便看见门口站着两座神——涂山淞和那森,他二人今天都是盛装出席,互不相让,正所谓男人一旦换了皮肤,意味着大事不妙。 路辛夷缩着脑袋准备退回房中,却不料门框上突然被一只大手擒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淞强压着怒火,转头看向辛夷,眉眼中全是不容辜负的深情: “袅袅,我有话同你说,你和我走!” “不行!”那森扶着门框,“你已经逃了我两日的汉语课了,你这算什么?食言于我?” 唯恐气势上输了淞,那森也故意用汉话气他。 淞忍着不耐烦,回头看向那森:“我家娘子,我竟不知何时需要给别人当老师来维持生计了。” 那森抱着双臂,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眼见情势不对,路辛夷急忙冲到两人中间,赔笑道: “二位消消气,消消气,淞有事和我商量,确实应该和他仔细说说!” 说罢,淞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意,眼见得那森便要拂袖而去,辛夷又急忙道: “可金轮的功课也确实不能耽误了!” 这下,那森才似出了口恶气般的,得意地看着涂山淞。 见二人情形不容乐观,辛夷立马道:“要不这样,我先同金轮用了晚膳,晚一点再去寻淞?” “不行!”两种语言突然同时响起,却都是一样的不容商榷,辛夷吓了一激灵,只得先向涂山淞求饶,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 涂山淞欲言又止,半晌,只得妥协道:“要和他吃饭可以,但我也要一同去。” 那森虽然满心不乐意,但对方身份摆在那里,只好各退一步:“本公子有的是钱,多……你一双碗筷……也没什么!” 悯翁正要给淞翻译,却不料淞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去,扶着辛夷便径直往前面走去。 那森自是不敢落后,三人并行,走过回廊,有时候遇到窄的地方,这二位便一定要争个先后,拉着辛夷上前去。 往常得一会儿功夫才能走到的大厅,不过片刻就到了。 辛夷稍微消停了一会儿,躬下身子喘着粗气:“随便吃一点吧,我实在没什么胃口了!” 小厮前来问菜,淞道:“怎么可以随便吃一点这么草率,既然金轮公子决意大气一次,便不能悖了他心意!店家,叫你们老板上最贵的菜来!” 那小厮直道好,随即便要回话,只是还没走出去,便被悯翁唤来回来。 那森摇着扇子,向悯翁道:“很久……没吃菜了,每日大鱼大肉的,也实在腻了。” 悯翁立即传达给了那小厮,没多长时间,三人便看着眼前一大桌子的名贵绿油油发了呆。 那森得意万分,随即夹了两筷子给涂山淞,涂山淞脸色此刻像死一样难看,筷子一挑,将那两根菜叶子从碗里扒拉出去。 他舀了一碗白汤给辛夷,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月国的食物想来是不怎么好吃,要不然,怎么金轮兄总爱点我们景国的餐食。” 悯翁给那森翻译了这话后,那森停了停筷子,知道他这话另有所指,毕竟月国和景国方才休战,月国虎视眈眈景国,是人所皆知的事情。 那森倒并没刻意掩藏什么,他笑着切了肉,递给辛夷:“这是……羊腿上最好的一块肉,你尝尝。” 放进嘴里,果然绵香无比,她正要夸赞,却被一边的涂山淞捅了捅胳膊:“他说什么?” 看一眼面前笑嘻嘻的那森,辛夷低声在涂山淞耳边道:“他说景国……物产丰富,自是人人都向往的!” 淞神色一滞,难道,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唯恐自己乱翻译的事情被那悯翁传错了,辛夷向那森不好意思地说道:“金轮,有我给你当翻译就好了,让悯翁长老自己去用膳吧!” 那森点点头,眼神示意悯翁,但见淞神色凝重,向着辛夷道:“你就告诉他,景国物产丰富,那也得公平交易,烧伤抢掠,为人不齿。” 那森见淞虽然是和袅袅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不由得感觉浑身不自在,看向辛夷。 辛夷只觉得吃个饭恨不得长出两个脑袋来,又用月国语道:“金轮!淞说,你远道而来,确实应该吃些清淡的,景国的吃食恐怕让你水土不服!” 此话一出,那森只觉得一股子怒气直冲天灵盖,这小子什么意思,景国的女人我吃不消?笑话,只有他这般柔弱娘人才吃不消我们月国女子,我们月国男人,男人中的顶端。 他冷笑道:“淞公子与其担心在下,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天底下有的是得到了却无福消受的人。” 辛夷刨了两口饭,其实压根没听清那森说什么,只随便向淞道:“他说你也多吃点,这儿的吃的稀奇又好吃。” 淞眸子微沉:“这就不劳金轮兄费心了吧?” 青丘怎么做生意,还用得着你指挥? 路辛夷只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若不是自己将两人剑拔弩张的话,转化成只是谈论吃食的关心话语,这二人还不知要怎么打起来呢。 可还没等她给那森翻译,那森便拿起刀,向着淞朝门外示意,淞抿了一口茶,此时便是不用人翻译,也知这月国人的意思。 他拿了剑,二人立于院中。 路辛夷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众人纷纷惊叹:“那边有人打架,两个美男子嘞!” 她急忙放下了嘴里的鸡腿,擦了手慌忙追出去。 只见雪落满天,那森手执十三环雪刃刀,冷眼看着抱紧双臂的淞。 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刀起剑落,明明这时淞只要用一点灵气,便可以赢了这场比试,可他偏偏什么都没做。 几十个回合下来,虽然二人只是点到为止,可毕竟刀剑无眼,淞渐渐落了下风,胸前被划伤了好大一个口子。 血落入洁白的雪地中,溅起一阵惊呼,辛夷不顾危险,一把扑上去,抱住了淞,以身体为他挡住来人的刀。 那森收刀,眼中掠过一丝歉意,但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刀入了鞘,转身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