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沉默了,一只手轻轻搭在瘸了的腿上,抚过那狰狞的伤口,赘生的皮肉,痛感像是又回来了。
看着吴用像是有些动摇,白芷又继续道,“你一人势单力薄难以对抗言家,但现在有了机会,还有了钱,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
白芷的发言于吴用而言,就像是魔鬼的诱惑。
被强行镇压在心底的仇恨,顺着碎裂的缝隙,一点点渗漏,向外延伸。
他怎么可能甘心,不管是他心爱的女人也好,他得意的文章也好,甚至是一条健全的腿,锦绣前程,都本该是他的啊!
却是被人一点一点,如剔骨剜肉般掠夺。
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你……为何要对付言家?”吴用抬眸,很认真地问白芷。
白芷摊摊手,“看他们不爽咯!”
“如同儿戏!”吴用怒斥,没有动机的盟友,他信不过。
白芷叹了一口气,“原因慢慢你就会知道,但我誓要以他们为敌,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白芷说得坚决,不像儿戏。
吴用抿嘴思考了一瞬,最终还是皱着眉头应了下来,“我答应你,但是我得提醒你,与他们斗,生死犹未可知!”
吴用越是谨慎,白芷觉得越是安心,看来他很清楚上这条船的后果。
白芷朝他露出淡淡笑意,“生死无悔。”
她说得轻松,吴用却听得心惊,不过转念一想,她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她应当也做好了准备。他垂下头,长舒一口,道,“言秦那儿……初七你会赴约吗?”
白芷差点把这事忘了,被吴用这么一提,还真得仔细谋划一番,她点头,“去啊!去探探他的底!”
“别去!言秦的风流是出了名的,他不缺钱,也不缺生意,他邀请你去,就是为了占有你,到时候你没了清白,他会强娶你,顺便就占了白氏的产业。”吴用越说,牙关咬得越紧,无端让人察觉到怒意。
吴用说得那么直白,白芷是没有想到的,但她心中有些不满,她严肃地望着吴用,“先生恐怕理解错了!”
“嗯?”吴用抬起头,一脸疑惑。
“我请你来给我出谋划策,并非想让你将我当做一个富家小姐保护起来,而是想让你替我谋划进取的方案,要进取,而不是像个乌龟钻进壳里!”
白芷的进取之意,莫名让吴用感觉到了她在焦急,她到底在急什么,以至于置自己的危险于不顾。
现在的吴用只是听令行事,并没有立场去问她的原因,于是他很快提出了新的方案,“言秦常用的手段就是迷香媚药,常去的场所,除了言宅,还有几处别苑。你若执意去赴约,要带上贴身侍卫,带好解药,还要提前踩点……”
白芷记得认真,当即就吩咐了府中人去办。
二人谈到夜深,白芷才有了辞意,她刚起身,吴用叫住她,“姑娘,吴某有一事相求。”
“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必然满足你!”
吴用闻言心头一漾,她这般儿戏,却是头一次让他有了被人尊重宽待的错觉。
他喉中有些微的阻塞之感,道:“烦请姑娘指两个丫鬟去照顾我娘,不要将我受伤的事告诉她,就说派我出去办事了……”
白芷笑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屋内的烛火映照着她的笑脸,让吴用有些怔愣,心里起了异样的感觉,但吴用却将这种感觉定义为难受。
他难受了一夜。
*
白芷在府中等待初七的到来,不管怎么说,言家强大,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言秦常去的别苑酒楼她派人探过了,可以适当地安插些人手,以确保她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个言家的宅邸,却怎么也插不进去人。
若是初七言秦把他接到了言家的宅子,那她恐怕插翅难逃。
担忧是担忧,办法也在一直想,她尝试花重金收买言家的下人。
烦闷之际,白芷转悠到了西苑,此处是白纸给吴用母子二人居住的院子,吴用受了伤不敢回来,白芷想着替吴用看看他母亲。
刚进院子,就见着吴用的母亲拿着扫帚扫地,可能是身子虚弱,她扫得极慢,每一个动作都像放了慢动作。
白芷进去赶紧夺了她的扫帚,“大娘,怎的你扫地?快回屋去歇着!这种事交给丫鬟做便是!”
大娘一看见白芷,浑浊的眼球立马泛起了水雾光彩,“白姑娘诶!您怎的亲自来了?丫鬟们照顾了我一夜,辛苦了,我就让她们歇着了……”
“那等她们歇够了再扫呗,你这身子骨哪能这般折腾!”白芷扶她坐下。
“无妨的,老婆子我好就没有下过地了,前几日还出不了房门,今日都能走到院中了,想着活动活动,这还多亏了姑娘你呢!”
白芷笑笑,“那也不可多做,这些丫鬟每月好几两银子呢,钱可不能白花了是不是!”
大娘一脸惊讶,“哦!那么贵哦!姑娘可真有钱呢!”
大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愁绪,“用儿以前也遇着个姑娘,叫做芙儿,当时用儿就想娶人家,结果我硬是心疼钱,没舍得把家当换了钱,结果现在人家都嫁人了,可怜我用儿还未娶妻生子……”
白芷看得出大娘的懊悔之意,拍了拍她的背,“这谁能说得清呢!大娘你可别自责,你要是真卖了家当,现在日子指不准更难过呢……”
白芷的手滑到了大娘的手臂上,大娘顺势牵过了白芷手,握在手中轻轻抚摸,“姑娘这手生得白净,又软和,真是漂亮啊……”
白芷被夸了,正想开口,忽然手的骨节一痛,一个碧绿的玉镯子,就套上了白芷的手腕,“姑娘戴这镯子真好看……”
白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差点惊得跳起来,“大娘!你这怎么行?”白芷起身准备将镯子给取下来,但是镯子圈口小,卡在手掌骨节的位置,勒的白芷发痛。
“还请姑娘收下吧!这是我做母亲的一点心意,我们用儿人很好的……”
白芷一脸懵,他见着无用之时,衣上都有补丁了,这镯子看起来算不上很好的成色,但是对他家来说应该也是贵重物品。她慌着忙着就要取下来,但不管她怎么试,皮肉勒得通红,感觉骨头都要卡碎了,这镯子就是取不下来,把白芷记得想跳脚,“大娘,我不能收你这贵重的礼物!”
正僵持着,有人向白芷通禀,说府里来了客,白芷不得不去接待客人。
想着之后泡些皂水润滑一下,便能轻巧取出,然后再还给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