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沉默,是个好主意,但搞不懂段煨想干嘛,不愿轻易树敌。杜畿杵在一旁,面色沉静,郑重一拱手,悠悠说道:
“主公,其等回军,辎重最难通行,从后掩袭,得其军资。如此,塬上无须担心缺粮矣!”
他刚要答应,有儿郎回报,段煨同意谈判,但地点得在塬下。另外这货正在修筑堡垒,西侧堵住黄巷坂入口,而东侧设防河滩登岸处。
看来并不相信,十分稳健,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他倒吸一口气,沉声吩咐道:
“回告段煨,可矣。伯侯,尔带人探一探禁沟。士元,现即着手筑城。”
“诺。”
众人领命,魏王没急着下去,而是与庞统研究地形,准备修筑潼关事宜。夜晚宿于塬上,还有些冷,抱着小小老婆取暖。
翌日天明,带上亲卫穿过五里暗门,直达远望沟底。谢七刀带着留守兵卒早已列阵完毕,正在段煨军前喝骂,不许修筑防御措施。
他一现身,这货骂得更凶,手持大砍刀,一副马上开打的架势。段煨带着兵马远远对峙,约束儿郎克制。
现在形势很复杂,双方都处于困境。他打马上前,大呼道:
“忠明兄,可否路边小谈片刻?”
“魏将军,此议正相合,请!”
这货欣然接受,率先下马,向着河岸走去,跟着几十名保镖。他也差不多,走近后,眺望黄河,悠悠说道:
“君何意耶?吾受天子诏令,安抚关中。避过纷争,何苦步步紧逼耶?”
“将军误会矣,吾受王司徒所托,镇守崤函古道,可岀不可入。”
魏王暗自诧异,怎么突然提起王允,迟疑着问道:
“王司徒殒命多年,况其有天子之威乎?且君言苦劝文和罢手,今又严守司徒遗命,前后不相悖乎?”
“哎!”
段煨长叹一声,怅然若失,良久,恢复镇定神色,沉声说道:
“魏将军,王司徒有何筹谋,吾不知晓,但其命不得不遵从。前劝文和,乃闻之甚惊,故致谋泄,关中动荡,天子东迁。后思之,恐吾见识粗浅,悔之不及也。”
“噢?如此说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君将固守此路耶?”
他盯着这货的眼睛,心中有些迷茫,也有些发狠,真想战上一场,不留隐患。
段煨略有犹疑,低头沉思片刻,迎上目光,重重点点头,郑重说道:
“魏将军,文和来信叮嘱,君若入关,或引天地异变,祸福难料,此时还须谨慎行事。”
越来越糊涂,这些人到底搞什么毛线,王司徒埋了什么大雷,魏王无奈笑笑,轻声问道:
“忠明兄,敢问文和因何避居南阳?”
“嗯…,司徒大计,文和或已猜到些端倪,不肯留于此地,劝吾同行。而李郭乱起,关东诸侯亦争战不休,吾须隔绝两地。”
“何为司徒大计耶?”
很是不解,他立即询问。段煨凝视良久,悠悠说道:
“料君已获详情,吾所知或不及也。然文和猜测与气运有关,事涉鬼神,不敢妄言。”
原来老王也搞这一套,魏王顿时清醒,一点儿都不乱,纯粹瞎忽悠,白费许多脑细胞。轻轻一摆手,淡淡说道:
“尽人事,听天命,西都要尽快安定,君所虑过矣!既如此,吾等可否同行?”
“嗯…,魏将军,在下不才,在关中有些威望,愿先行入关,整顿局面。”
说来说去还是借路,他也懒得在这开打,临别薅羊毛,舔着脸说道:
“可也,只是道路艰险,车辆难行,不如…”
“君所言甚是,吾轻装入关即可,不过可否相送一程?”
不信任到底,他无奈哂然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呵呵!可以,吾送君至禁沟,今日之言,莫相违也!”
“魏将军之胸怀,在下佩服,有劳!”
说送就送,魏王和段煨头前开路,随意聊着天。直到这货的五千兵马下塬,二人拱手而别。
全程无敌意,庞统和杜畿的眼睛眨烂了,他没有丝毫反应。倒不是讲诚信,而是觉得潼关更重要,先搞定退路。
气得凤雏直跺脚,大手一摊,满脸焦躁,不解地问道:
“主公,何不于塬上除之耶?并其军,亦可有所助力。”
杜畿同样有些困惑,惊讶地看着。他瞥了瞥身边的心腹,吩咐道:
“现即开始筑城,就地取材,不可仓促。”
“诺。”
众心腹领命,开始忙碌。魏王没来由伤感,尤其想到司徒大计仅仅是坑蒙拐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坐在中军帐内泡起功夫茶,只留下小小老婆相陪。
只是权谋而已,贾毒舌却远走他乡,而段煨奋余生之勇,坚定守护门户。不知道是谁蠢,反正都做了选择。他端起茶碗细品,猜不透王允的用意。
陈丽君很殷勤,笨手笨脚地学泡茶,一壶茶倒出四种色儿。掩嘴一笑,轻声问道:
“夫君,焉何不杀掉其等耶?奴有些担忧。”
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看着十分单纯,但言词却是个大恶魔。他仔细端详片刻,这个女人真古怪,视生命如草芥,悠悠问道:
“丽君,尔为何如此嗜杀耶?”
她嘟起小嘴,轻皱蛾眉,眼珠转半天,沉吟着说道:
“嗯…,奴亦不知。只近来颇为心烦,见敌众则想杀了了事。”
搞不懂什么心态,魏王冷冷看着,没应声。她似乎感觉到氛围僵硬,柔声问道:
“夫君,奴是否有喜耶?”
他心想,喜肯定没有,估计是青春叛逆期。招手示意坐到腿上,安抚道:
“尔当多读书,人命关天,不可妄造杀戮。”
“嗯,奴知矣!不知为何,总觉其等生死无碍,看着不舒服。”
天真可不烂漫,他着实无语,摸了摸两个小土包,不知长大了成什么货色。突然想到或许与修炼有关,难道走火入魔了?关切地问道:
“入睡时可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似乎黑暗深处就在地下,奴有些怕!”
她居然微微发颤,看来真出了问题。不过他知道这些都是幻想,没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