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大亮,魏王起床就直奔前院。任侠和百晨已候在前厅,二人施过礼,开始汇报工作。
任侠陈述详情,即使昨日天子主婚,还是有很多公卿士族悄悄到司空府祝贺。虽很低调,但人到。
这货递上来一份人名单,他接过来简单翻了翻,扔到一边。
接着百晨批露情报,衮州方向不时有军队调来许都。每次部队不多,但批次很多,总有一万多人,全部入驻城东大营。
另河南尹董昭带兵两千回许,入驻许都城。乐进领兵五千抵达,入驻城南大营。
他微微一笑,就知道曹操不会无动于衷,之所以不动,是因为人没到齐,不敢动。表面上轻松,可心中很沉重。
粗略估算下,老曹现在有接近五万人马在许都。而他只有两万人,还有卫城要守。如果在野外,有信心必胜。可在许都,士家大族的私人部曲也有不少。一旦打起来,全是敌人。
想撤退回汝南,那在许都的产业和苦心经营的卫城,全部付之东流。现在唯一希望就是青州军,离得近,人数多,必须争取过来。送走仁侠和百晨,让他们继续盯紧,务要小心提防。
形势逼人,魏王来到城北大营,请杨修亲自去趟隐强县,驻点办公。该交底交底,该拉拢拉拢,一定要让吴威等人随时投入战斗。
这货不废话,上马就走,带着几名护卫绕路急急赶赴青州军营地。既然摊牌,互不让步,也不藏着掖着,他传令李通、龚都、刘辟和方语带兵速来许都西门。
安排完毕,拍了拍徐晃晃肩膀,没说话。真到用人时,才发现人才不够用,他都想建个求贤台,大肆招聘。
这货挺了挺肚子,嘿嘿一笑,不无得意地说道:
“主公,吾跟随日久,学有小成,应对虾兵蟹将不在话下。主公放心,曹军若敢来,定教其有来无回。”
“呵呵,吹牛不打草稿,莫小瞧对手。”
“不敢小瞧,吾已足够重视,奈何其等水平如此,又如何与吾军相提并论。”
“哈哈,公明,有故交或中意之人,多多推荐。我感觉人手颇不足,尤其似君之良将,真难求。”
“那是,我亦非常人也,一眼即认定主公,何人有此眼光耶?嘿嘿。”
知道在逗笑,哄自己开心,给这货按了按肩膀,揉了揉脖子。徐晃晃也不客气,直喊舒服。
待了那么一会儿,他回到侯府家中。刚进门就有儿郎通禀,有客在书房等候。
暗自纳闷,转身去会客,那人一入眼帘,立即小跑着扑过去。客很丑,可在他眼中是最美。
丑面庞统正端坐在书房中品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一把抓住,吓个半死。“啪”的一声,茶碗掉到地上破碎。
魏王很激动,不停晃动着那张丑脸,欣喜若狂,兴奋地说道:
“士元,君终于到矣!”
看清后,庞统也很高兴,嘿嘿一笑,露岀满口小暴牙,大声说道:
“主公,统来迟也,且坐下讲话。”
“来人,换茶,不,拿过来,我亲自泡。”
又仔细打量一番丑脸,他才放手,搬过来木塌,与庞统坐于同一张案几。
功夫茶泡起来,他主讲,一股脑交底,把近两年大事件讲了一遍。这货听得很入迷,连连点头,时不时耸下眉,却没插上一句。
接着讲许都近况,着重介绍他的布局和曹营相关信息,尽可能详尽。然后重新换了一泡茶,开口问道:
“士元,如今局面,有何良策可破局?”
庞统不自觉地耸动下颧骨,微一沉吟,不答反问道:
“嗯…,主公,汝要扶汉还是自立耶?”
这货很直接,魏王愣了一下,还真没认真想过,摇了摇头,无奈解释道:
“吾亦不知!”
一听这话,庞统来了劲头,没长远谋划才有用武之地。先喝半碗茶,慨然道:
“主公若谋自立为王,今即突袭曹府,斩曹操于皇宫之外,城外曹军暂且不管。以吾军之精锐,此并非难事。继而挟天子以令诸侯,优待士族,顺者昌,逆者亡。乱则乱矣,以武平之,尽取曹操之地,再北上讨袁,一举而定天下。”
说得好轻巧,他实在无语,真是当代大聪明之一么?不由地小声嘀咕道:
“曹操非等闲之辈,士家大族亦只知吾名,少有交往,谈何容易也!”
“哈哈,主公既知,何必待在许都不走耶?吾之愚见,全军进抵汝南。东取徐州,有泰山群寇与下邳陈氏相助,应轻而易举。南下争九江、庐江两郡,袁术绝非敌手。继而兵进南阳,驱刘表至江南。自此,有大江之险,南方无忧矣。选贤任能,厉兵秣马,以待时机。主公所据,皆为大郡,假以时日,何愁天下不定耶?”
怪不得这货老被打,这相貌,这谈话风格,打都是轻的。不过说得太对了,也就袁术那里会稍微麻烦点。
历史上独汉以强亡,他想听听匡扶汉室有戏么,迟疑着问道:
“若扶汉耶?”
“主公,天下大乱,正是英雄逐鹿时。若非董卓乱国、李郭之乱,东西二都尽毁,以汉之根基,岂容旁人染指耶?”
“汉室可救?”
“救之作甚?当取而代之!不如此,天下豪杰如何为主公所用耶?”
丑面庞统很气愤,说话相当不客气,魏王感到唾沫星子在飞,抹了一把脸,悠悠说道:
“吾一时未曾想好,不知现可否与曹操和平共处耶?”
“啊?”
“啪”的一声,庞统又碎了一个茶碗。一张丑脸正对着他,眼中充满不可思议。许久,绝世大聪明还是转不过弯儿来,木纳问道:
“主公此是何意?”
他顿觉不好意思,尴尬笑笑,小心翼翼地回道:
“其实司空待我还可以,吾亦多有得罪,如若相安无事,可先暗中积蓄力量…”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恩怨是非岂可与天下相比耶?”
庞统实在听不下去,硬生生打断。一激动,忘记了,拿起他的茶碗喝了两口,继续喷道:
“况如今局面,纵主公有心退让,其会同意否?今日退让,明日耶?君做准备,其又未尝不如此?许都岂可久留?当断则断,不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