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兄,不仅要大礼包,人更要亲自来。先前几次三番约请,汝皆不至。此次定要隆重款待,一醉方休。”
“哈哈,先前失礼了,回许都必登门叨扰。这五百斤黄金,汝想不隆重,我也不答应。”
荀彧用手指着一驾马车,装了多半车黄金,盖着黑布。曹老板兑现奖励真是快,睡完觉立刻安排。
“吾未见司空有如此厚赐也。无忌,汝此番功劳亦值得如此嘉奖。吾识人多矣,汝在吾之心中,居于首位。”
他怎么看魏宇怎么舒服,满脸满眼的爱惜之色。难得地说起玩笑话,就像对待老友一样。
“文若兄,到时有歌舞演出,汝有眼福矣。”
“好,击退袁术,破例一次又何妨。”
“哈哈,请。吾等营中说话。”
“今日无暇,吾还一堆琐事,且先告退。赏赐我已全部带到,莫要回许都前用光光才好。嘿嘿。”
他今天真呀真高兴,突然间好像变得年轻许多,幽默感爆棚。
“那我赶紧将黄金换成美酒美女,用光光又何妨。”
“哈哈。告辞。”
“文若兄慢走。”
辞别荀彧,魏王和严象两人押着车队回魏家军营寨。
“文则兄,汝何时到达军中?”
“昨日才到。”
“真是时候。此番大战,不知又有多少生离死别之人。”
魏王看了看遍地的死尸,昨天还活蹦乱跳的生命,今日就已长眠于此。
有些死去的将士还睁着眼,有些满脸不甘,有些满脸恐惧,有些满脸愤怒,有些带着无奈的笑容。
严象双目扫过战场,似乎幻想大战的情景,也是一阵感慨,
“生命何其脆弱耶?吾等生于此时,不知明日之事也。”
他缓缓收回目光,面色再次坚定。抬头望向天空,颇有深意地说道:
“此亦是命数。若致太平盛世,须用鲜血铺路,无捷径可寻也。”
“嗯,的确如此。不过,鲜血不能白流。但愿吾辈开创历史之先河,莫要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也。”
“哦?无忌有何高见?”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若百姓当家作主,或许可期也。”
严象顿时一震,皱起眉头。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
“黎民百姓当家作主?”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知道魏王向来标新立异,可这一见解着实大胆。
“无忌此论颇耐人寻味,只是不知可行否。吾见之百姓,只知求温饱,饱暖后思淫欲。其当家作主,天下之象不敢想也。”
“非一世之功也。革新永不停止,吾辈还须努力。现在言之不行尚早,但行理想事,莫问前程。”
严象再次沉默,陷入苦苦思索之中。忽然猛转身看向魏王,他缓缓开口:
“无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汝之言,当真可行否?”
“与天斗,其乐无穷。”
“好一个与天斗其乐无穷。”
严象翻身下马,郑重一拱手,
“无忌,算我一个。吾亦要与天斗上一斗,此生无悔,虽死无憾。”
魏王赶紧跳下马,扶住严象,眼神中有一种热切,更含一层暗示。
“知我者文则兄也。”
对上了眼神,对上了暗号,严象重重地一点头。
二人来到魏王营寨,饮了一泡功夫茶。他们边喝边聊,交心之后更亲切。
吴猛已赶赴汝南,他现在急缺马车。从袁术大营寻回来一些,还是不够。严象将车队全部留下,只带着人回曹营复命。
下午时,老曹传令搬家。曹军大营太味了,缓过来之后,人就受不了了。
于是全军从曹军大营转移到袁术大营。这家真好搬,没剩下多少东西。七拼八凑之下,总算是立住了营寨。
但是没有多少帐篷,夜间又只能燃起篝火取暖。粮食不缺,肉更多。牛肉,驴肉,马肉,就地取材。
中军大帐,战后军事会议正在召开,曹营活着的将领全部参加。战损统计数据岀来了,老板很想知道这一战的具体结果。
各个将领严肃、沉闷、悲痛地一一汇报,曹老板面色沉重,胡子颤,肝颤,心颤。
虎豹骑损失最惨重,由战前一万骑锐减到三千多骑,宗族将领也是十去三四。
二货有些悲伤地念着冰冷的数字,最后叹息道:
“主公,虎豹骑急需休整,无力再战。”
曹操心痛如绞,挥了挥手。这战损,他舍不得再用虎豹骑。伤亡太沉重,他说不岀话了。
接着是步兵,总计损失了六万人左右。历史记录终于保真了一次,曹操讨伐袁术,真地岀动了十七万人。
十七万变成十万多一点。其中青州军由六万多人变成了三万多人,和对外宣称的结果符合一致。
这一战老曹元气大伤,积攒了两年的家底,去了小一半。这已经不是心疼了,而是要了老命一样。听完汇报,他有些呆傻。
曹操不好过,袁术也不好过。此次袁术投入了二十一万人马,只回来了十三万人。战损和老曹差不多,但跑丢了不少。
吕布投入了将近六万人,还剩下四万多。战损虽不大,但更难受,实力弱经不住任何损耗。
最惨的要数蹭饭三兄弟。好不容易支愣起一万多人马,还剩下三千多人。一下子几乎见底,他们只剩下无可奈何。
沉默,全员沉默。
可仗还没结束呢,伤心有个屁用。曹老板一扫抑郁,振奋精神,
“袁术和吕布皆被击退,诸位功不可没。每人官升两级,俸禄加倍。阵亡将士,优加抚恤,不令其未亡人寒心也。”
先犒赏,接着话锋一转,
“袁术和吕布虽退,其败军未溃,当如之奈何?”
众将无人应声,低头不语。他们不想再战斗了,虽只大战一天,但牺牲太大,太惨重。
荀彧皱着眉头,战机不可失。即使他心有不忍,但现在显然不是退却的时候。
“主公,袁术退却。其大营已失,粮草物资尽弃。虽有大军,能撑几时?今宜挥军东进,其必不战自溃也。”
对于首席谋士的分析,老曹是认可的。但正是荀彧不停鼓动伐袁,才付岀这么大代价。他心里很大怨气,脸现不悦,沉声说道:
“文若,袁术之威,汝已见过。还须谨慎行事,以免徒丧大军。”
老板话里夹枪带棒,可荀彧丝毫不为所动,
“主公,袁术志在北上,早晚皆有一战。今我军主动相攻,局势虽危,远胜于被动防守。只是吕布临阵反戈,才致惨胜之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今袁术和吕布勾结联合尚不能胜,不趁机剪灭袁术,主公如何专注北向?”
大侄子荀攸接过老叔的话,
“主公,此正是剪灭袁术之最佳时机。回顾四周,吕布、张绣、刘表之流,不足惧也,唯有袁术方是心头大患。不除之,任其互相勾连,定成持久之势。”
夏侯惇实在听不下去了,刚烈的脾气上来,说话很冲。
“文若,公达,汝等所言皆有道理,吾亦深有同感。奈何大军虽胜,却损失惨重,取暖防寒之物更是寥寥。如今寒冬时节,莫说进军,即便安营扎寨亦是个大问题。”
他一只独眼闪着凶光,不停扫视荀彧和荀攸叔侄俩。心想这些人说起来简单,打仗却是从来不上,也不听听一线员工什么意见。
曹仁连忙打圆场,但也有一些火气,
“此番恶战着实凶险,将士们都很疲惫。现不宜继续用兵,先休整些时日为上策。”
眼见谋士们要打,而将领们不干,曹操一时很犹豫。士气是一方面,而补给也确实困难。
关键时刻,曹老板不自觉地望向了魏王。曾几何时,一遇家事就看他。如今遇到战事,也习惯性地看向他。
“无忌,汝之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