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野龙一拦住西木秀村继续打骂,阴沉沉说道,“宗庆君,西木君说得对,你不应该躺下,你完全清楚昨天下午又住进了三个人,这三个人选择房间就很蹊跷,他们为什么不选择位置更好的房间,却偏偏在厕所旁,不就是为了等欧阳云月吗?”
宗庆大江诺诺说道,“大佐,那个男人我看见了,肯定不是杨杰。而且我躺床上并不是睡觉,一直听动静,等欧阳云月上楼后,我马上去厕所、水房检查,并没有异常。”
一旁的龟尾轻描淡写说道,“大佐,就算地下党和欧阳云月取得联系,也不会产生严重后果,我会加派宪兵对大光明电影院的警戒,所有记者我都会严加查证才予以放行。”
桥野龙一摇摇头,看着东方天空出现的鱼肚白,说道,“龟尾君,我不认为我们的疏忽会没有后果,地下党连夜撤走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他们已经和欧阳云月接上头,第二,他们推测我上午就会开始抓捕,所以溜之大吉。更令我好奇的是,他们在火车站的人已经自杀,怎么会知道欧阳云月住在‘沪上人家’?他们告诉欧阳云月的内容是什么?”
早晨六点半,欧阳云月叫上刘文津来到一楼水房。欧阳云月对刘文津说忘了拿肥皂,匆匆上楼。她早已算计好这一步,将刘文津调离房间,然后去其屋里找到手枪,把子弹卸掉。
之所以这样做,她还是担心刘文津向哥哥开枪,夜里听杨杰证实刘文津叛变,她更多是害怕地下党的计划不够保险,去掉子弹就可确保万无一失。
二楼楼梯口,她听了听楼下动静,立刻走进刘文津的屋子,从行李袋拿出手枪,熟练地退下弹夹,一看,弹夹里压着黄澄澄的子弹。
她迅速以左手拇指压在弹槽上,退出一粒子弹,不到十秒,全部退光。她又麻利地把弹夹扣回,拉开枪栓,突然,她眼睛瞪大,枪栓上的撞针居然被磨掉一大块,这种状态下子弹是不会被击发出去,枪已然成为废铁。
她赶紧拔出弹夹,再次将子弹压上。
门突然被推开,刘文津冷冷看着欧阳云月。欧阳云月猝不及防,只好支支吾吾说道,“别误会,我想在行动前检查一下你的武器。”
“误会?偷偷摸摸跑进我屋里来,然后告诉我,别误会。你真聪明。”
“刘文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数。”
欧阳云月一言不发,挤开刘文津,向屋外走去。
重庆,大渡口镇与巴县交界处的黄家湾,大批军警林立,宪兵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兵工厂四周警卫,总统侍从室的侍卫们把守内线,十几辆黑色雪佛兰轿车整齐划一排放在工厂门外,旁边还有六辆运载宪兵的卡车。
蒋介石率何应钦等文武大员考察兵工厂,这里生产的大量武器、弹药直接支援前线抗战将士。
巨大的厂房机器轰鸣,零件从一条条流水线产出,工人们将其归类送到组装车间,再加工成步枪、轻机枪、手枪等各种武器。
一个参谋急匆匆跑向跟在军政要员最后面的戴笠,要其马上去厂办公室接电话。戴笠看了眼前面正听取汇报的蒋介石,挥挥手,退出人群跟着参谋来到办公室。
参谋把办公室所有人都赶出,自己也出去将门关上,充当临时守卫。
“戴局长,我是红岩村,抱歉打搅你工作。”
戴笠一听是红岩村立马打起精神,他知道这个时候来电话一定与“佩刀”有关。果不出其然,对方介绍了欧阳功名的近况,不仅如此,还把欧阳云月和刘文津的事情告诉了他。
“戴局长,我们决定趁敌人今天下午在大光明电影院甄别‘佩刀’之际动手,保护‘佩刀’,营救欧阳云月。”
“你们能不能趁机干掉叛徒刘文津?”戴笠咬着牙,瞪着挂在墙上的生产报表,问。
“我们有这个打算。”
“太好了。我在苏州有一个行动小组,可以供你们差遣。”
“不用,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戴局长比我清楚这点。”
戴笠当然知道,他和地下党斗了多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地下党的保密工作严谨到滴水不漏。他曾经抓捕并枪毙了不少地下党,但惊讶这些地下党情报网总像韭菜那样,刚割一茬马上长出一茬,自我愈合能力极强。
他自叹弗如,军统上海站就是典型例子,被七十六号端掉后连在上海的立足之地都没有,否则又何必劳动地下党。
他转过身,面向门口,屁股靠在办公桌上,聚精会神听着对方通报行动计划,时不时发出“唔”、“嗯”。
“你怎么称呼?”等对方说完,戴笠问。
“我姓丁,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丁先生请转告周主任,学生雨农向他敬礼。”
挂上电话,戴笠从上衣兜取出笔,见桌上有个笔记本,翻开从中撕下一页,写下丁先生的通报内容。
他把笔插回衣兜,操起电话要通张副处长,下了两道命令,一、马上联系中华电影联合公司总经理王善续、了解《雪人》摄制组人员名单,出发时间、路线。二、打电话给梅勒斯上校,让上校一个小时后到他办公室。
他回到厂房,但没有进去,把站在门内总统侍从室一处的蔡副官叫出,交代如果总统问起他,就说有紧急公务先走了。
说完,他带着随行人员分乘两辆车离开。
美国对“地球轴心”的担心日趋加重,谁也说不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由什么成分构成,能给人类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最高层的少数几个人只能通过德国、日本人鬼鬼祟祟的行动,推测出他们似乎在酝酿一起重大阴谋,至于“地球轴心”是否真的能像纳粹所说那样具备颠覆人类科学技术的力量,坦白说,连罗斯福总统都不大相信。
但是,他又不得不信。
问题来了,“地球轴心”具体位置在哪里?诺大的喜马拉雅山脉总不能掘地三尺。另外,杜鲁门副总统与苏联协商借道的想法被苏联人否定,这就意味着,从美国无法派出轰炸机群前往印度,就算知道“地球轴心”坐标也无法轰炸。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歇尔将军建议,派出一支特种小分队进入印度,万不得已,将小分队空降在尼泊尔,由此进藏;另外由太平洋舰队派出驱逐舰和潜艇进入印度洋,提防纳粹得到“地球轴心”从海上运回德国;严密监视日本,对《雪人》剧组保持跟踪,尽快得到“地球轴心”方位。
当然,这个工作交由军统完成。
总统采纳将军的建议,责成海军情报官梅勒斯上校加强与戴笠的密切合作。
戴笠因其特殊而且极其敏感的任务为美国总统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