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锦绣》来源:
趁甲兵们还没有到来之际,冯宝走到几位“第五营军丞”近前,说道:“诸位皆各旅‘军丞’,寻常无战事,看似无所事事,实则不然。”稍顿,扫视众人一眼,再道:“军丞者,乃军卒与统兵将领之相通桥梁,军卒之所想,将领之所虑,当上传下达,故军丞之权,一言蔽之,非军务类有裁定之权!以今日‘征召甲兵从军’为例,决定、办成皆在本都督,然军丞当告知众甲兵,个中因由所在,且选拔任命新入‘水师’之各级‘军丞’,经商议确认后,报‘都督府’及‘兵部’行文。不知诸位,可有明白?”
等上片刻,冯宝见依旧无人开口,情知他们多半还是想不清楚,不由得暗叹一声:“看来,还得由自己这个半调子都算不上的去手把手教,悲哀啊——”
既然没法说明白,那就只能选择做给别人看。
没多久,李聪按冯宝所说,将几百人分成了三块,各自肩挑背扛,手拎怀抱着“战利品”缓缓走了过来。
冯宝径直迎过去,见高破军似乎想跟上,不禁微微摇头,示意其不必跟随。
待与李聪相距几步之遥,冯宝“哈哈”一笑道:“李统领怀里珊瑚,怕是得值几千贯吧。”
李聪估不到冯宝会如此说话,不免尴尬一笑,道:“想来,差不多。”
冯宝未予置评,又向前走了两步,行至合力抬一块大木板的两名甲兵面前。弯腰,伸手摸了一把黝黑泛光的木板,又用指关节敲了敲,口中“啧啧”赞道:“好一块整黑檀木料!得值不少钱。”
“那可不!”旁边的甲兵道:“‘瑞福号’掌柜说了,至少一千贯。”
冯宝点了点头,忽然咧嘴一笑,道:“此木料莫不是别人家床板吧?”
两名甲兵闻言一怔,继而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头……
“哈哈,看来吾猜中矣!”
简简单单几句话,令甲兵们忐忑之心,稍稍平复,不少人甚至耳听冯宝所言,展露一丝笑意。
冯宝恍若不知,继续问两名甲兵道:“尔等自愿从军乎?”
“正是,愿入军中。”两甲兵异口同声道。
“甚好。”冯宝并未多说,而是转首看了看四周,紧跟着面对所有人大声道:“诸位不必离太远,不妨走近些,本都督有话要说,远了可听不清楚。”
冯宝此刻就站在甲兵当中,身边除几名亲兵与一些随行军官,并无军卒。
“水师第一旅”虽然就在不远处,但相距至少二十步,真要发生什么事,根本来不及救援,所以,每个人都相信,冯大都督并无“恶意”。
当有大胆者先行移动步伐后,跟随的人也越来越多,直至渐渐围拢在冯宝他们四周。
刘长河倒是非常紧张,他示意几名同伴紧紧围在冯宝、贺兰敏之与王福来三个人周围,以警惕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接近者,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之意。
冯宝知其意,伸手拍了拍刘长河肩头,轻声言道:“莫慌张,无妨。”
说完,冯宝越过刘长河,走到李聪身边,朗声问道:“李统领,不知愿从军者几何?”
“回禀大都督,今日外出者,六百八十四人,自愿从军者,三百一十二人,另有伤者三十余人留船,尚不知此事。”李聪立刻回道。
“近半数,很不易也。”冯宝回应了一句,然后面向所有人,大声道:“想来诸位之中,定有许多人疑惑,缘何征召入‘水师’?本都督在此告之诸位,非‘水师’兵员、战力不足,而是——”他特意停顿,且加重语气道:“而是为了遏制诸位,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诸位摸摸自己良心,想想近两月之作为,请问,是否需要遏制?”
在冯宝厉声质问下,有些人面呈愧色,有些人却是不以为然。
冯宝可没打算就这个事情对错进行分辨,毕竟价值观与对待人性的态度差别太大,毫无弥合可能。
因此,冯宝真正想说的是:“吾等皆唐人,理当护佑大唐一切。想我泱泱华夏,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当今天子任德无双,泽披四海,些许不可说之事,能免则免,适可而止为好。”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就是冯宝对于甲兵们“恶劣行迹”的最终处理结果。因为真要是想追责深究,根本行不通。一切只能留待日后定立规制再说。
甲兵们尽管都是大字不识的粗汉,却也知道维护“大唐颜面”,更何况还涉及皇帝陛下,再加上冯大都督毫无半分“追究”意思,那么,低头认错,也就不是事了。
当甲兵们开口认同冯宝说法时,无论王福来还是李聪等,都松了一口气,怎么说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皆大欢喜时,冯宝忽然向近前一名老兵问道:“汝,因何愿从军?”
“俺家崽子大了,老汉得拼个前程出来。”
冯宝知道老兵的意思,那是想上战场,用命搏得功勋,只要杀敌足够多,功勋足够大,就可以脱离奴籍,成为农户,得以分到土地。
冯宝几乎不用多想都知道,自愿从军者只怕都是如此。
不过冯宝无意纠缠于制度方面的问题,那个牵涉面太大、太广,不适合此时此地。于是顺着老兵的话意道:“果然是父子情深啊!只不过,本都督以为,汝之所思,小了些。”
不等老兵及旁人有所反应,冯宝突然大声唤道:“刘愣子,过来!”
“在——在呢!”人群中传来刘愣子的声音。
很快,密集人群出现一些躁动,刘愣子奋力从中挤出,至冯宝面前道:“大都督,某来也。”
“愣子,汝昔年为‘左武卫’军卒,后因功升任‘羽林左卫都尉’,亦可算是军伍之人,本都督问,因何从军?”
刘愣子闻言一怔,看那表情分明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冯宝见状道:“如实道来即可。”
刘愣子想了一会儿,方才张口道:“昔年从军,只求吃饱饭,杀敌立功,获得赏赐。今虽入‘皇家学堂’,但若朝廷相召,定当披甲执锐,冲锋疆场!”
“何故?”
“为国!为民!为陛下也!”
望着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刘愣子,冯宝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为国、为民、为陛下!”这句响亮的口号,其实是“冯府家宴”时,谢岩、冯宝及许恢等人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总结并喊了出来的。
冯宝自己都不大记得这事儿了,却想不到刘愣子今天把它用了出来,还别说,挺契合眼下情形。也与冯宝心中想要的答案,颇为接近。
于是,冯宝接过话道:“说得好,刘校丞之忠心,天地可鉴,但凡战事起,本都督定召汝入军中,以全汝之心意。”
“谢大都督。”刘愣子压根分不清冯宝所说之真伪,只能先应承下来再说。
冯宝未再理会刘愣子,而是将目光投向众人,继续道:“相信诸位皆认同刘校丞所言,然,为国、为民、为陛下固然正确,但其中意思甚多,相信有不少人难以明了。本都督无意悉数解答,但却可举一小例。”话到此处,他抬臂伸手一指适才老兵,道:“汝若于战场立下大功,是否回乡置地建屋?”
“那是自然。”老兵想都不想地回答。
“有房、有地、有儿孙,相信二十年后,汝当为村中富户。”
“嘿嘿。”老兵不置可否地笑笑,那意思,任谁也明白。
“二十年后,你、你、你……”冯宝用手指了一圈周围老兵,再接着道:“尔等俱老矣!试问,若有异族袭扰,该当如何?”
“自有朝廷大军啊!”有人大声说出众人心声。
“不错,朝廷是有大军,但尔等想过没有,朝廷大军从何而来?为何要奋勇作战?”冯宝跟着道:“二十年后,尔等后人,恐不复骁勇,是以身家性命,全仗朝廷大军,尔等可有想过个中因由?”
“恐怕尔等也想不出来。”冯宝其实根本就没给别人思考机会,而是存心将所有人带入自己的节奏当中,是以大声道:“本都督告诉尔等,原因很简单,即尔等今日之奋勇杀敌,保护了大唐,保护了大唐孩子们,因此,二十年后,孩子们长大了,在大唐朝廷组织下,成立大军,以抵抗外敌!所以,尔等从军,乃为国、为民、为陛下也!莫要忘了,尔等、吾等,皆为‘民’也!”
冯宝这一番话,由浅及深,不论是目不识丁的老兵,还是颇有学识的贺兰敏之等人,皆各有所思,各有所得。
“为国为民为陛下!大都督,某欲改初衷,自愿从军,还请大都督收留。”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兵挤出人群,至冯宝身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而道。
“老汉也愿从军,请大都督成全。”
“请大都督成全。”
……
随着愈来愈多的甲兵跪倒在地,请求“从军”,一些原本无意“从军”的甲兵也开始意志动摇起来,无不在心里想着冯宝先前所言……
“今日从军者,一律入我‘水师精锐敢死队’,他日回国,当践行为国、为民、为陛下之誓言,如有违者,吾必诛之!”冯宝适时大声言道。
“为国、为民、为陛下——”众军齐呼,声若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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