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武与雷天刀对决的这一夜,捐光家产的柳正钧,出狱后只能暂住在客栈里。正呼呼睡着大觉,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惊得老柳挺尸坐起,惊魂不定。往门口一看,只见一红袍老太监立着,身后站着数十禁军,冷喝道:“柳正钧何在?”噗通一声,老柳自床榻上跌落下来,连滚带爬跪伏在地。“柳正钧在!”老太监喝道:“刑部员外郎柳正钧,即刻入宫面圣。”“带走!”老太监大手一挥,身后禁军一拥而入,不由分说,将人架起来便走。“嗬嗬嗬……”老柳心里慌骇得要死,然而多日的装疯,已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激动之下又哭又笑,像是被捅了喉咙的将死之人,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不多时,他被架入永昌郡守府。这里经过简单的改造,把帘子换成明黄色,建筑上刷些金漆,便算行宫了。六十多岁的刘青两鬓斑白,身穿衮服龙袍,正坐在龙椅上看书,气质平静中显智慧,风范随意中藏霸气,只看一眼便会让人心悦诚服。柳正钧进门便跪,把头一磕激动喊道:“罪臣参见陛下。”刘青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看着书。除去翻书页的声音,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柳正钧惶恐紧张,憋着一口气不敢出,渐渐的额头冒汗,全身都忍不住哆嗦起来。刘青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头也不抬说道:“你在牢里状若疯魔,演得挺像,来朕这怎么不装了?”“臣有罪!”老柳不为自己辩解,只是承认错误。刘青合上书,俯瞰着跪在殿中的柳正钧,见他精神状态不对,淡淡问道:“装疯的滋味不好受吧?”“臣不敢欺瞒陛下,很难受。”老柳照实回答,承认了自己装疯的事实。刘青微微点了点头,见他真诚,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以你的为人,有狠而无谋,身边也没有可用的谋士出主意,很想想到装疯这一招,说说吧,何方高人指点的你?”“回陛下,天牢有一狱卒,名唤马安,是他指点的罪臣。”“狱卒?”刘青眉头一挑,不由想到让他痛失两位超一流的金刚神功传人。“此子是何来历?”“据臣所知,他是庐陵郡人士,自小生活优渥……”柳正钧把马安从小到大的事迹讲了一遍,这些都是他家里人暗中调查,去狱中探监告诉他的。事无巨细,包括马安怎么来的永昌国天牢,听上去非常合理,没有破绽。刘青听完饶有兴趣问道:“你捐献全部家财,换我宽容,也是他出的主意吧?”“回陛下,是他。”柳正钧推崇道:“此子腹中才华冠盖当世,举世而望无几人能及,若招来给陛下当谋士,当是我永昌国之福。”“招他?”刘青轻笑一声问道:“你困在牢中无法出狱,举报薛绅不服朕的判决,引起朕的注意,不会也是这马安的主意吧?”“是他。”柳正钧不带丝毫隐瞒。刘青颔首沉思起来。这一招,与他当年离开天牢的手段何其相似?巧合太多,总结起来,不难猜出马安的真实身份。刘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重创镇抚司,北伐大坤,有希望了。”而今的天下格局,超一流高手已经不算什么,在大宗师的威压之下,影响不到大局。但这个超一流,若是马六必救之人,能够撬动大坤王朝的气运,直接将其杀掉简直是暴殄天物。非要布置一个惊天大局,将萧家的大宗师都钓出来杀掉不可。想了想,刘青吩咐道:“你想办法说服马安,让他当你的门客,朕可赏你宫中行走,随侍在朕身旁,领二品衔。”柳正钧大喜过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砰砰砰把脑门磕得直响,激动说道:“罪臣定竭尽全力,说动马安!”……陈家村外林子里。雷天刀倒在地上浑身剧烈抽搐,一道道黑线在他脸上乱窜,看上去很可怖。每隔两秒,一股钻心的刺痛感便会冲上脑门,直达脑神经末端,刺激得他非要痛苦大叫出来,才能好受些。老雷之所以中招。一是张武压在床铺下的碎银,沾了他配出来的药水。这药水本身无毒无味,挥发极快,没有任何害处。但老雷对张武出手,又沾了他涂抹在手上的东西,两种药水互相作用,毒素不出一分钟便会爆发。雷天刀不动手便罢,但凡敢起伤人之心,便是自作孽……“老雷,你这是何苦呢?”张武没有靠近,以防有诈。并且他追来时没有沿着直线追,避免陷阱之类。而是故意绕一圈远路,站在雷天刀侧面两丈外,试了试夜风吹拂的方向,才蹲下身调侃道:“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只想与你谈一笔交易,让你有希望成为大宗师而已。”顿了顿,张武拿出一颗金属质地的武灵丹丢过去说道:“此丹便是解药,吃不吃在你。”“提醒你一下,你只有一刻钟时间考虑,否则等黑线蔓延至全身,神仙来了也无解。”话音还没落下,雷天刀便已捡起武灵丹一把塞进嘴里,咕咚咽了下去。张武愕然。“你不怕我再下毒?”雷天刀没回答,而是闭目用力消化丹药,直至脸上的黑线散去,刺痛感缓解,达到可以忍受的地步,才咬牙说道:“不吃,现在就得死,吃了也不过是任你拿捏而已。”缓了缓,老雷为自己辩解道:“不错,我就是这么的贪生怕死,有问题吗?”“没问题!”张武竖起大拇指,由衷佩服这厮的果决和识时务。而后……屈指一弹。一缕气劲将雷天刀身前茂密堆积的落叶弹开,露出一小截插在土里燃着的香,气劲刮过,香火熄灭,不再冒烟。“……”雷天刀面色如土,再无争雄之心。即便这香不熄灭,按照风势走向,也吹不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