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医馆,单独的病房里。张武悠然躺在床上看着医书。床边一位丰满温柔的医护姐姐,正端着肉粥,用勺子一口一口喂他喝。这段时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总算让张武第一次享受到有钱有势的好。只是,医护姐姐的眼神很是怪异。某人床边放着个鼠笼,里面有只肥硕大老鼠。每次不管吃什么,都要先给老鼠尝尝。你养兔子,养猫养狗,都可以理解。你养老鼠……奇葩之处不仅于此。每次用饭,都要求医护姐姐先把勺子、筷子、碗边,舔一遍。喂给某人的每一勺饭,也都要求医护先尝一口,再喂他。这种癖好,医护姐姐闻所未闻。你不觉得我口水恶心,我自己看着都膈应。以至于她夜里胡思乱想,这个相貌英俊的病人,是不是有意训练自己舌头……心存不可告人的卑劣想法。如果真这样想的话——自己从了也无妨。毕竟,这病人稍微一出手,便是五十两银子。来探病的朋友,也都非富即贵。不能当正妻,给他当个小妾也无妨。对医护姐姐的想法,张武自是不知,吃完饭,合上医书,闭目消化一下里面的内容,开始默默运转功力疗伤。金刚不坏神功,不仅让他拥有强大的体魄,还有远超常人的恢复力。在染血的绷带之下,他的伤口已恢复得差不多。昨夜悄悄弄开绷带看了看,只剩下一道疤痕。不过,在医护眼里,他是个整日哼唧,稍微碰到一点伤口便满头大汗,疼痛大叫的怕死权贵。“武爷。”王里根背着包袱,在门外医护嫌弃的眼神中掀帘而入。张武从衣兜里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他,朝门外医护示意了一下。老王愕然,心中感激之余对银子非常不舍,却听话的接过钱,昂起脑袋,负手掀帘说道:“大爷赏你的,去外面转转。”“啊?”丰满医护大吃一惊,看王里根的眼神瞬间变了。先是怀疑,指了指自己,询问这是给我的,王里根点头,把银子放她手里,医护姐姐眼里立时闪过敬畏。随手打赏二十两的强人,不管人家是不是乞丐,碾死你个奴婢,不难。“多谢大爷。”医护怯生生的屈腿矮身行了个福礼,连忙退下。看了看病房四周,没有闲杂人等,王里根才回屋低声说道:“武爷,事情都办好了。”打开包袱一角,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还有几把钥匙。“您城南的那处杂院我已卖掉,换了一处更隐秘的,连带玄武街上的豪宅,也都依着您的意思,一并把户主换成了我媳妇。”“做得好。”张武点头。狡兔三窟,自己当户主,很容易被查到。自家周围那三个邻院倒无所谓,反正不准备放东西。但城南的杂院和豪宅却要注意一些,小心谨慎方得长生,免得被人挖到东西,暴露自己身份。王里根说道:“您要的九环大刀,我已埋在杂院墙角下,没去兵器铺子里买,我们乞丐巷里有会铸造兵器的流民,我租了个铁铺,请他秘密打造,人已被我干掉,事情无人知晓。”“他家眷打点了吗?”“上无老,下无小,孤寡一个,还患有肺痨,我不弄死他,他也活不了多久。”王里根毫无歉意说道:“打兵器这一个月,我每顿请他吃八个菜,好酒好肉管够,银子大把花,咱不亏欠他。”“终究是因我们而死,把人厚葬了吧。”“已在城外乱坟岗给他立了碑,丝绸裹尸布,尸体还装了棺木,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王里根羡慕道。张武传音问:“你家里都安排好了吗?”“安排好了,已在城南买了院子,媳妇也成功赎身,虽然还伺候赵员外,却是自由身……这一切都是托了武爷您的福。”王里根感激说着。张武从衣兜里掏出一万两银票,递过去吩咐道:“把这银票给你媳妇,你若死了,这是买命钱,你若不死,这银子你也攒着,以后让你做点什么,也不必再问我单独要银子。”王里根没有推辞,郑重接过银票,跪地磕头道:“武爷大恩,小人唯有粉身碎骨相报,牢里等您。”“好。”目送决绝的王里根离开,张武心里一声叹。此子是个难得的人才,深谙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做事也相当周全。最重要的是,很好控制。媳妇孩子便是他的软肋,也像后世一般,男人一结婚,大多为媳妇孩子而活,只要家人过得开心,自己吃再多的苦都愿意。把自己的两套房挂在他媳妇名下,便是给他的约束。张武笃信,就算让这王里根活着,他也绝不敢背叛自己。可惜与萧景敖相比,王里根的重要性小得多。至少不能让萧景敖死在牢里。不然皇帝不问是非,直接来一句“所有狱卒陪葬”,不管你有没有伤,在不在天牢,都得死。那便只能收拾细软跑路了。事关自身性命,张武也只能舍小保大。当然,如果萧景敖一心求死的话,他自己都不愿意活,你个外人能怎么办?替死也免了。作为一个关系勉强可以的朋友,你唯一能做的,只有帮萧景敖死得其所。脑海里仔细谋划着行动的每一个细节,窗外的天空渐渐暗沉下来,血色夕阳洒满大地,突然……“咣——”沉重的沧浪钟音从皇宫方向激荡而来,一下又一下,又是四十五声。医馆里一片死寂,众人在面面相觑之余,不知谁开始带的头,面色悲戚,纷纷朝皇宫方向跪下,口中悲呼:“陛下……”众人哭得很高,犹如死了亲人。但看在张武眼里,却一个个都充满幸灾乐祸的意味。压榨百姓的狗皇帝死了,大家头上的大山没了,总算能喘几口气。新君上位,除去大赦天下,一般还会减免百姓赋税,彰显自己的仁慈与爱民。张武虽在单独的房间里,但也随大流跪在床上,隔空看着皇宫方向,双眸闪烁着光芒。“今夜又是一场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