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云坐在马车里,身体随着颠簸的马车晃动,她双眼通红,神色惶惶,把旁边的嬷嬷视作救命稻草。
宛云牵着孟嬷嬷的衣袖道:“孟嬷嬷,我娘亲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跟我说呀。”
孟嬷嬷面露凄楚,眼神躲闪道:“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或许等您看到她就知道了。”
宛云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用帕子捂住脸,痛哭起来。
这段时间虞府的变故,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瞒着她,她知之甚少,母亲不在,她一个人守在院子里担惊受怕。
直到今天,孟嬷嬷才告诉她,原来那天她娘亲离开,是一纸诉状,将她爹爹告上了大堂。
现在她爹爹虞迎入狱,娘亲因为妻告夫,被重打三十大板,如今命垂一线,就想着在临死之前再见她一面。
孟嬷嬷还说,她花钱买通了牢里的关系,能短暂地让她跟娘亲见最后一面。
虞宛云谨记向怡的话,府上除了大哥哥谁都不能相信,可是今天大哥哥不在家,院子里还有人监视着她,她没有找到机会,去大哥哥院子里找雁帛。
一边是娘亲的嘱咐,一边是娘亲濒死,想要见她最后一面的消息,宛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孟嬷嬷是她的奶娘,跟在她身边多年,忠心耿耿,焦急之下,宛云还是因为过于担心娘亲,从而相信了孟嬷嬷。
孟嬷嬷说去见娘亲是件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要悄悄带她离开,于是宛云就跟着孟嬷嬷,避着人从小门走了。
随着马车越走越远,宛云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她趁孟嬷嬷不注意,小心翼翼地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到外面一片森森的树林,不由变了脸色:“嬷嬷,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去见娘亲吗?这是去见娘亲的路吗?”
孟嬷嬷道:“这个就是去见夫人的路,您别急。”
就算宛云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娘亲不是在京兆府的牢狱吗?这条路明显不是去京兆府的路。”
孟嬷嬷不说话了。
宛云急得满头大汗,推着嬷嬷道:“嬷嬷!你跟我说实话!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孟嬷嬷安抚她道:“小姐放心,您不会有危险的。”
宛云再也不敢相信孟嬷嬷了,连忙往外冲:“让我出去!我要回家,救命!”
但宛云毕竟是个才十五岁的闺阁小姐,力气自然比不过孟嬷嬷,轻易就被孟嬷嬷抓了回去。
宛云满脸是泪:“嬷嬷你为什么要骗我!”
孟嬷嬷一脸苦涩道:“小姐,三爷以奴婢的儿子为要挟,让奴婢悄悄将您骗出去,小姐放心,您出事了对三爷没好处的。”
不惊动旁人,悄悄带宛云出去,是虞三爷担心他以侄女儿威胁嫂子撤案,万一泄露风声,对他名声不好。
宛云一听到虞三爷,就吓得瑟瑟发抖起来,感受到马车越行越远,宛云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嬷嬷,我和娘亲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
孟嬷嬷自知对不起这对母女,只能低着头,一脸歉疚。
这一路上不管宛云怎么哭闹,都无法从马车上下来。
马车一路行到南湖庄子,孟嬷嬷钳制着宛云,将她从马车上拖了下去,跟庄子上的人交接过后,宛云便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团,关在了厢房里。
与此同时,被关在牢狱里的向怡被牢头唤醒。
虞迎的案子一日结不了,向怡就一日出不去,被关在牢里,她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只能从几个狱卒的口中,零零散散知道事情是往好的一面发展。
比如圣上钦点虞安和负责此案,比如跟虞迎有关的官吏大多被抓去审问,比如圣上下旨,再不许恒亲王娶妃...如此种种,让向怡身在狱中,还是有所宽慰。
向怡身上的伤还未养好,只能趴在草垛子上,牢头招手让她靠近,向怡便只能匍匐在地,一点点爬过去。
到了跟前,牢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锁,低声道:“向怡,你女儿虞宛云在三爷手里,若你不想她出事,就赶快翻供,说你只是一时跟二爷闹脾气。之前说的话都是污蔑。”
向怡听到宛云二字,感觉头发瞬间竖起,她接过金锁,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宛云的贴身之物,从宛云满月起,就挂在宛云脖子上,从不离身。
向怡惊恐道:“宛云怎么了!你们把宛云怎么了!”
牢头揣着怀里的银子,把话带到:“你女儿宛云是死是活,全在你的手上。”
向怡紧紧抓着栏杆,恨不得把指甲嵌进去,她哭喊道:“不要伤害我女儿!我翻供!我现在就翻供!”
牢头给向怡点了一盏烛火,铺上纸笔道:“快写。”
向怡提起笔,却迟迟落不下去。
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她就能成功了,真是让人不甘心。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宛云被虞三爷给抓住?
一滴眼泪滴落纸上,向怡手中的毛笔,还是随之落在纸上。
虞安歌快马加鞭,带着虞三爷在乡间野路疾驰。
虞三爷被颠得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还是要给虞安歌指路。
一路行到南湖庄子里,虞安歌翻身下马,也把虞三爷给拽了下来。
一落地,虞三爷便跪在地上,哇哇大吐起来。
夜色深深,庄子里一片漆黑,连大门上的灯笼都是黑的,虞安歌走到门边,却嗅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血腥味儿,不由脸色大变。
虞安歌一脚用力踹开大门,月色朦胧之中,虞安歌看到庄子里一片血腥,横七竖八全是尸体,从看门的老人,到打水的小童,无一活口。
虞三爷吐完一阵,刚缓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庄子里血腥的一幕,一个反胃,再次跪在地上吐了出来。
虞安歌连忙冲了进去,找遍所有屋子,看到了孟嬷嬷和她儿子的尸体,却不见宛云的身影。
虞安歌踏着满地鲜血走出去,一把将虞三爷拽起来,语气阴森冷冽问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