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炮，继续发炮！”
张天福看见贺军重步，顶着火炮轰击慢慢逼近，他感到了危机。
贺部不愧冠绝关中，炮弹击中地面，溅起蓬蓬泥土，土块噼里啪啦的打在士卒身上，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可重步军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敲击盾牌，向前推进。
这若是其他明军，一看要挨炮砸，要么撒开丫子往前冲，意图少吃两炮，要么直接四散而逃。
如贺部这样炮弹在身边落下，还能保持阵形，徐徐向前的，张天福没有见过。
炮击没能迟滞和轰乱重步进攻的节奏，张天福急了。
他预感到，一旦这支重步军冲上山头，他麾下二千多人将直接崩溃。
远处观战的高维等人也看出来，张天福不能阻止贺大帅的重步，则张天福必败。
这让一众降将极为震惊，他们原来觉得大家都是明军，相互之间不会有太大差距。
现在看来他们错了。
高維不禁有些庆幸，如果他不被俘虏，现在就是他面对贺军重步。
高維不晓得八旗重步怎样，反正他看了贺部重步军，有些腿抖。
这时张天福大声催促炮队，继续猛轰，不过佛郎机炮四个子铳打空后，只能装一发打一发，射速瞬间就降了下来。
山头炮队射速变慢时，贺人龙的传信骑兵，奔驰到贺部炮阵，向炮队指挥耳语几句。
正卖力轰击山头的贺军炮队，忽然也降低了射速。
此时张天福的注意力，完全被压到山下的重步吸引，没有发现贺军炮队，将装填好的子铳存了起来。
方才火炮连发，没有迟滞重步逼近，现在射速降低，更不可能让重步停下。
张天福额头冒汗，而就在这时，徐徐而进的重步兵，突然开始加快速度，重步间的间距迅速收拢，然后如墙而进。
“他们要冲锋了！”张天福眼睛瞪大，拔刀怒吼，“快！弓箭手、鸟铳手，给本帅准备！”
“举盾！”李元胤判断队伍推进到弓箭和鸟铳射程后，当即大喝一声。
三百士卒向他靠拢的同时，将盾牌提起，护着身上要害。
“冲击！”重步聚拢成墙，李元胤挥刀怒指，人墙便奋力向山头发起了进攻。
先前炮击时，重步没有急着冲锋，而是保存体力，一直徐徐推进到山丘下方。
现在发起冲锋，士卒虽披双甲，却迅猛如虎。
“鸟铳手、弓箭手集结！快阻止他们！”张天福见重步逼近，他已经可以看清，贺部将士凶狠的脸庞。
山头上榆林军，见大炮都阻止不了李元胤等人，他们瞧见重步冲过来，不待张天福下令，山头便有“砰砰砰”的铳声响起。
却是山上士卒，看见重步冲锋，心中恐惧之下，鸟铳走火了。
鸟铳一响，山头士卒立刻弓箭、火铳一股脑的向下射去。
这时重步军刚进入射程，鸟铳根本打不透贺部士卒的双层甲胄，弓箭更是难伤他们分毫。
“杀不死！他们打不死！”
山顶士卒打空了鸟铳，射光了箭矢，却发现那些重步军，盾牌和盔甲上插着箭矢，人却继续向前冲锋。
这副画面让山头守军，感到头皮发麻，一股绝望的情绪在山头蔓延。
“他娘的，谁让你们射这么早的！鸟铳手都过来，三十步射击才能破他们的双甲！”张天福破口大骂。
不过这其实也不能怪榆林军，他们素质的无法和久经战阵的贺部将士相比。
士卒只是走火，没有吓尿已经不错了。
张天福大声训斥，山头的守军反应过来，大批鸟铳手向南面集结。
很快六七百条装填好的鸟铳，挤在一起，对准了已经冲到五十步内的重步军。
张天福脸色狰狞，他要用一轮齐射，将贺人龙的精锐尽数击毙。
这时张天福举起左手，远处大纛旗下，贺人龙也举起了左手。
张天福目光死死盯着贺军重步，估算着他们的距离，贺人龙却率先挥手，“火炮集中轰击一处，为李元胤开路！”
炮阵得到军令，原本射向山头各处的弗朗机炮，齐齐瞄准了聚集在重步前方的榆林军鸟铳队。
方才炮队故意降低射数，每门火炮至少存了三个子铳。
近十门火炮全力开火，可以在一分钟内，打出近四十枚炮弹。
这些炮弹全落在重步前方，足以砸出一道残肢断腿组成的缺口。
张天福看着李元胤领着属下接近三十步，他脸上涨红，刚要挥手，便听见土包下方传令一连串的巨响。
“轰轰轰！”
张天福抬头一看，眼睛瞬间呆滞，只见一个个黑点从山下极速飞来，猛的砸到周围。
“不好！快散开！”聚集起来准备齐射的鸟铳手，看见一枚接一枚的炮弹，呼啸着向他们砸来，顿时惊呼四散。
不过，双腿怎么可能跑过炮弹，聚集的鸟铳手，瞬间被砸成一摊肉泥。
“杀啊！”
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李元胤等人看见炮弹砸到前方敌军阵地，顿时兴奋的怒吼。
宋献策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贺部炮队集中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倾泻出近四十枚炮弹。
这些炮弹全部砸在重步前方，而火炮一停，重步便直接冲上了高地。
此时山头上的榆林军，哪里还有战心。
他们面对披着双甲的贺家军将士，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贺军重步冲上去后，李元胤将盾牌砸出，双手握着长刀，榆林军沾着就倒，碰着就亡。
贺军将士所向披靡，下方佯攻掩护的将士见山头守军被搅乱，顿时抓住机会，向山丘发起猛攻。
远处，近千降兵眼睁睁的看着，张天福一轮进攻都没顶住，恨不得也加入进攻的队伍之中。
大纛旗下，宋献策看见贺部将士杀上山头，心中非常震撼。
方才贺人龙好像玩了一个很新的战法，宋献策在想，换成闯军，怕也顶不住这样的战术。
“大纛倒了！”
“张天福要跑！”
宋献策正回味方才的场面时，身边传来贺部将士的大呼。
他抬头一看，果见一队榆林军向山下逃窜。
这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