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阳又恨又怕,他实在不明白,这老东西为什么会挑中自己去“销毁”。
但白天阳忖度形势:目下拼武力的话,恐怕自己连这个老东西也不是对手。
白天阳一边尽力飞奔,脑子一边飞速旋转。
猛地里,前面传来阵阵马嘶——马行到了!
天不绝我!
白天阳加紧向前,很快冲入马行。只见这里有驴有马,看上去都膘肥体壮。
伙计上来招呼:“这位郎君,看马还是相驴?”
白天阳刚想回答,门口钻进来两个人。
是“圆木二号”和那个老者。
原来,老者一直跟着白天阳却没有发难,是在等“圆木二号’一起。
白天阳一看到他们,顿时觉得全身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他一把推开伙计,骑上最近的一头毛驴,口中大喊:“驾!”
毛驴不屑地朝白天阳看了一眼,一尥蹶子,把白天阳抖了下来。
伙计也大叫:“你做什么?偷驴吗?还拴着呢!”
白天阳口中大叫:“欧颖,在不在?欧颖!”一边重新骑上毛驴。
说也奇怪,白天阳的这句话就好像咒语一般,毛驴起先还不服不忿地在原地尥蹶子,突然撒开腿就跑了出去。
如同失控乱窜的火箭一般,把拴住它的一根木桩也拔了起来,从“圆木二号”的身旁跑了过去,然后沿着大道狂奔。
“圆木二号”和老者浑没料到会有这种变化,居然就被白天阳这样逃出了马行。
毛驴在路上狂奔,倏忽间跑出去两、三百米。
东市的西大门就在眼前。
“圆木二号”和老者这才反应过来,出马行尾追而来。
白天阳冲着毛驴大叫:“欧颖,快,快快!快啊!”
毛驴就好像被踩了油门的车一样,跑得脚下尘土飞扬,一下子蹿出了东市西大门,然后左拐,朝着平康坊坊门而去。
“圆木二号”和老者随即也出了东市大门,但就在二人要跨过大街来追时,猛然间尘土飞扬间,一大队骑兵由北往南,沿着大街狂奔而至。
这些骑兵一个个顶盔掼甲,表情严肃,倏忽间就把白天阳与“圆木二号”、老者隔开。
旁边行人议论纷纷。
“安禄山的人马到潼关外了。”
“哥舒翰能行吗?”
“爸爸,长安会被攻陷吗?”
“儿子诶,咱们只管看好戏吧,历史上……”
白天阳顾不得细听,不住催促胯下毛驴:
“欧颖,快!平康坊!”
“欧颖,菩提寺!西侧钟楼!快啊!”
“欧颖……”
毛驴驮着白天阳,进入平康坊坊门,然后朝坊南门东边的菩提寺而去。
平康坊内住的都是达官显贵。
姚崇、褚遂良的故居都在这里。
而就在菩提寺旁边,隔着一条坊街,在平康坊南大门的西边,是同州、华州等十三个州的进奏院,也就是各地节度使在长安都城里所设的办事机构。
菩提寺的另一边,则与李林甫的旧宅相邻。
而在历史上,正因为李林甫厌恶钟楼发出的“噪音”,其他寺庙的钟楼都在东边,只有菩提寺的钟楼在西边。
白天阳骑着毛驴旋风一样钻入菩提寺,在所有僧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到了西侧钟楼。
白天阳大叫:“慧心!白慧心!王清月,王……”
喊到一半,毛驴猛地一尥蹶子,再次把白天阳掀在地上。
白天阳大怒,冲着毛驴喊道:“干什么?”
毛驴张开嘴“嗷嗷”大叫,还挺有节奏,似乎在说话。
白天阳仔细辨听,这才听明白一点儿,毛驴说的似乎是:“我不是欧颖,我是方浩!你特么真把我当驴使唤了?”
白天阳却根本没空理这茬儿,一边说道:“好的,方浩,乖驴!”一边继续呼唤:“慧心!王清月!”
可是,无人回答。
钟楼伫立在那里,大门紧锁,方圆三米内,看不到白慧心和王清月。
周围围拢了二十三个人,其中十二个是沙弥和尚,其余十一个像是游客。
“你们有没有人看到,这里曾经来过两个人?一个是十五岁的女孩,另一个是二十七岁的姑娘?”
白天阳冲着四下里叫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茫然之色。
“有没有看到啊!”白天阳终于忍耐不住,厉声高喊起来。
“没看到!”
“没注意。”
“这里每天来那么多人,谁能记得住?”
终于有人开口,但都没能提供有效的信息。
就在这时,毛驴忽然跑到白天阳身后,用嘴轻轻咬住了白天阳的左手小指,把他往后拖。
白天阳意识到,这是“方浩”有信息要传递给自己,当下任由毛驴牵着,到了钟楼大门前。
毛驴到了这里,松开嘴,不停地用头朝着大门左侧的一块墙壁上拱。
在它的指引下,白天阳发现了一滩血迹。
就在大门左侧的墙壁上,因为墙壁本身就是锗红色,不细看辨别不出来。
但能够看出,这滩血迹是新鲜的。
刹那间,白天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急火攻心之下,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白天阳脑子里灵光一闪,他一把抓住毛驴背上的鬃毛,叫道:“方浩,你现在可以入侵这里所有的系统对不对?监控系统你也一定有办法突破,对不对?你一定能看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毛驴“啊啊”叫着,白天阳仔细倾听,可听了半天,只能辨别出“急不来”、“小垃圾”两个词来。
白天阳猜测“方浩”的意思,是他再牛,也需要一点时间。
看着钟楼墙壁上的那滩血迹,白天阳急得只能用嘴拼命咬自己的拇指关节,一直咬出血来。
就在这时,白天阳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白天阳猝然一惊,回头一拳就怼了从背后接近他的人。
只听“啊哟”一声,那人鼻子上中了一拳,鼻血流出。
“你干什么啊!”来人抱怨了一句。
直到此时,白天阳才看清,搭他肩膀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身上穿着大红色袈裟,看上去是个身份不低的。
“茂先生?”白天阳失声道,站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另一个认识的人。
大和尚却皱眉道:“贫僧修远。”
“哦哦哦。”白天阳连忙毕恭毕敬地道歉,“对不起,我……我不当心的。要么……要么你也打我两下?”
修远和尚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罗帕,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说道:“施主在找人是吧?两个女施主?”
白天阳一听,几乎要跳了起来:“对对对,一个15岁,眼睛很大;另一个27岁……”
修远笑道:“就在鄙寺的厢房里,我领你去。”
白天阳瞪大眼睛,嘴角上扬:“真的,真的吗?走,这就走,谢谢谢谢……”
修远领着白天阳往菩提寺厢房而去,口中说道:“刚才围观的人里,那些游客大多是刚来不到两三个弹指。而寺内的人,我都关照过不要对外人瞎说,所以,你问不出信儿来。”
白天阳此时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心里面翻来覆去默念一句话:
会是她们吗?